那天以后的每个晚上，林笑一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一凡的心情变化。
顾一凡回来的早，他就问他有没有想吃的？有没有想喝的？
顾一凡回来的晚，他就问他要不要洗澡？要不要吃夜宵？
顾一凡心情好，他就笑脸相迎，顾一凡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大声喘气。好像不知不觉间，他被禁锢在顾一凡的磁场里，被他吸引，围着他转，怕距离稍微一远就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顾一凡是他的主心骨，也是他的一切。
半个月后，林笑一终于等来了顾一凡的好消息。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还不到下班时间，顾一凡就给林笑一打电话。
顾一凡：“老婆，今天能早点下班吗？”
林笑一坐在开放办公室里，也不敢大声说话：“怎么啦？”
顾一凡：“今天签了个大订单，想请你吃顿好的，然后带你看个电影，然后…嘿嘿嘿…”
林笑一感觉他的手机一定是漏音了，好像附近有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
“咳…我去请假啊，你等我消息。”
“好，我半个小时后到你们楼下，在门口等你哦。”
顾一凡的声音听起来像晨起的喜鹊，兴奋又得意。
“咚咚咚。”
“请进。”
林笑一战战兢兢地走进他们部门主编的办公室，站在离办公桌很远的地方说道：“孙主编，我家里有点事儿，想请个假，可以早走一会儿吗？”
孙主编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正在办公室里泡着绿茶看着报纸，见林笑一进来，就抬头推了推他的老花镜。
孙主编抖了抖报纸说道：“小林啊，这两个月都请了几次假了，你说你奖金不要吧，工资还够扣吗？你不是独生子女吗？家里事儿怎么这么多啊？”
林笑一每次请假都只说家里有事儿，从来不说是什么事儿，也不愿跟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职场老油条交心，所以孙主编心里对他也有不少意见。
林笑一深吸了口气：“主编，我就早走两个小时，您放心，手里活儿我肯定会做完，不会耽误进度的。”
孙主编把报纸立起来，接着读他刚才看到的地方，林笑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去吧”，就没再开口。
“谢谢主编。”林笑一还是微笑着退出了办公室，出了门就跟被释放了一样，觉得浑身舒坦。
“哥哥，你到哪里了？”林笑一还没回到工位上，就给顾一凡发信息。
“快了，你十分钟后再下楼。”顾一凡回。
“好的，等你哦。”
“嗯。”
林笑一收拾好东西，背着他的小背包就撤了，压根等不到十分钟之后。
顾一凡来的时候，林笑一已经等了快二十分钟了，但是他激动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减退，也不觉得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等很久了吗？”
林笑一上车后，顾一凡问他。
“没有，我刚下楼。”林笑一笑着说。
顾一凡：“想吃什么？”
林笑一：“什么都行，哥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顾一凡：“好，那你选个电影，看看最近上映的都有什么？”
顾一凡开着车，林笑一拿出手机开始选电影。
“爱情片，喜剧片，悬疑…嗯？有一个香港的剧情片，看这个吗？”
“好，你先买票吧。”
“嗯。”
林笑一清楚的知道顾一凡的喜好，几乎每次看电影都是选顾一凡喜欢看的剧情片。但是由于周五堵车加上商场里停车也要排队，两个人到电影院的时候已经离开场不到半个小时了。
“还是去吃碗面吧，来不及了。”顾一凡拉着林笑一，往牛肉面店里走。
“好。”林笑一已经习惯这种结局了。
吃面顾一凡还是比林笑一吃的快，林笑一总是在剩下小半碗的时候，怕时间来不及又怕顾一凡等的着急，就说吃饱了。
看电影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会十指相扣，有血腥的场面林笑一还是会吓得往顾一凡怀里钻，顾一凡照例会拍拍他，亲亲他的额头。
就是这么平常的约会，对他们来说，也是久违了。
“哥哥，这次签的订单是上次你拿回来那摞资料里的公司吗？”
回去的路上，林笑一还是忍不住问了。
“不是，是一个开业不久的新公司，要求不高，预算有限，时间又紧，说是只有我们公司满足他们的条件。我跟连桐也调查了，他们确实是正经公司，可以合作，就签了合同。”
“哦，那这次以后公司会好起来吗？”
“不会，我们在这一行很难做了，公司准备这单做完就关门大吉了。”
“关门？”
“嗯，本来压力是很大，不过这单做完，至少不至于亏损太多，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
林笑一沉默了，他的付出没有换来顾一凡公司的起死回生，可这已经是他唯一能为顾一凡做的了。
“想什么呢？”顾一凡开着车没听到林笑一说话，就瞄了他一眼说道。
“嗯？想…你啊！”林笑一咧着嘴笑得很灿烂，掩饰着他内心的惊慌和失落。
“傻子…”顾一凡先是笑了笑，随后又说道：“笑笑，要是我破产了，身败名裂，我们只能流浪街头，你会不会不要我？”
林笑一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怕被抛弃的人不是他吗？
“不会啊，我也可以养你啊！”
顾一凡又轻笑了一声：“就你那儿点工资？算了吧。”
“算了吧？挣得多就多花点，挣得少就少花点，日子都是能过得吧？为什么算了？所以我的工作在哥哥眼里是一文不值吗？是不是我上不上班对他来说都没区别？”林笑一越想越丧，丧到开始怀疑自己，开始思考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价值。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顾一凡看林笑一垂着脸，以为他真的认为自己要破产了，便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
“没…乱想。”林笑一的嗓音有些颤抖，眼泪又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乖，别逼哥哥停车，我们马上就到家了。”顾一凡察觉到林笑一的情绪不对劲儿。
“嗯。”
林笑一看着车窗外的各色灯火，也没能缓解他失落心情，还是流下了两行带着温度的泪水，但是他不敢伸手去擦，他怕顾一凡分心。
剩下的十几分钟路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里虽然有音乐播放的声音，气氛也怪异的让人难以适从。
到了楼下，顾一凡停车，熄火，下车，上楼。林笑一静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做什么说什么能缓解一下现在压抑的气氛，就连在电梯里，他也不敢看顾一凡的表情，电梯门映出的两个人影，一个抬头看着电梯里变化的数字，一个低头盯着门什么时候才能打开。
两个人一进门，顾一凡像带着一股隐忍已久的怒气一般，把林笑一拉进卧室压在了床上。
“我知道这段时间太忙，忽略你了，可是我每天不管多累都回来陪你，今天一有时间就去接你了，还带你去约会，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没…”林笑一躺在床上，专注的看着顾一凡那双熟悉又带着些戾气的眼睛，有点害怕。
“我说我会破产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让你流浪街头，我不是说过让你相信我，别人家媳妇儿有的你都会有的，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受累，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我？”
顾一凡抓着林笑一手腕的手越来越紧，林笑一的腕骨被捏的生疼。
“我没有…”
“那你在伤心什么？为什么哭？”
“我……我是心疼你，不想让哥哥这么辛苦，我过什么日子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
林笑一虽然没说出刚才的想法，但是此刻他想的确实是这些。
“你真的是因为心疼我吗？”
“嗯。”
林笑一的眼神真诚中透着怜悯，顾一凡看着他，松开了手。
“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不疼。”
顾一凡垂下的眼睫带着久违的柔情：“那让哥哥疼疼你好不好？”
“好。”
“想哥哥吗？”
“想。”
林笑一回答的快速而肯定，生怕慢了半拍或者语气不够坚定就扰了顾一凡的兴致。
“那你为什么不叫老公？叫声老公呗，我好久没听到了。”
“老公…”
“乖，老公这就履行义务。”
“明天周末…”
“嗯？”
“今晚不睡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