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一到了家，看家里没有人，便松了口气：“还好，顾一凡还没回来。”
等他洗了澡换了睡衣，顾一凡才打来电话。
“老婆，你到家了吗？我刚开完会，才知道外边下雨了。”
“我到家了，同事借了把伞给我，我打车回来的。”
“那就好，我现在回去，你在家等我。”
“嗯，我做了饭等你回来吃。”
“好。”
顾一凡说要回来，到家也是一个小时后了。林笑一吃完了饭，加了会儿班，就坐在那里等顾一凡。
新租的房子卧室里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窗前放着一张原木色的小茶几，一张小沙发和一盏落地灯，暖黄色的灯光和原木色的家具浑然天成般搭配着。
林笑一喜欢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他不得不学会在没有顾一凡的时间里跟自己相处。窗外万家灯火通明，各色灯光流转，车水马龙让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每个人看起来总是行色匆匆，而每个人又背负着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有的能与人说，有的却不能。
雨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又渐渐地变成一道道的流水，沿着玻璃滑下去。林笑一坐在那里，可能也没有十分钟，可是就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特别想顾一凡，特别特别想。这时屋外有动静，一定是顾一凡回来了，林笑一急忙跑出去，冲上前给他老公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林笑一：“老公，外边雨还大吗？你累吗？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顾一凡亲了亲林笑一的额头，揉了两下他的后脑勺，就松开了他往卧室走。
顾一凡：“老婆，我能直接睡觉吗？好累。”
林笑一跟着走了进去：“不行，起码也要洗脸刷牙才能睡。”
顾一凡脱了衣服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好吧，那你陪我。”
“好。”
林笑一打开卫生间的灯，然后把刷牙杯接满水，把牙膏均匀地挤到牙刷上，递给刚好进来的顾一凡。
“老公，我们换了新主编。”林笑一靠在门口，看着正在刷牙的顾一凡说。
“嗯？然后呢？”顾一凡一边刷着牙，一边从镜子里看着林笑一的表情。
“没什么，”林笑一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又没有发生什么需要跟顾一凡交待的事，顾一凡此刻就在他眼前，在他身边，有什么比享受两人的独处时间更美好的，“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工作上的事儿。”
顾一凡刷完牙洗了脸，走过林笑一的时候顺手牵着他把他带到了床上，两个人在床上对坐着看着彼此。
顾一凡：“我今天真的很累，要是有什么你现在就说，要不说以后都不要说了。”
顾一凡的语气甚至有些严厉，让林笑一觉得更像是上司在跟下属谈条件，他有点吓到了，他怕顾一凡觉得他无事生非，他更怕顾一凡生气。
林笑一：“真没什么，你别不开心，下次没什么事我就不说了。”
顾一凡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以后工作上的事尽量自己处理，你要觉得应付不了，不干也可以，在家呆着也挺好的。”
林笑一忽然跟被激发了斗志似的，表决心般说道：“谁说我应付不了，我能应付，我干的可好了。”
“哦，行，那你好好干，以后也让我当当社长老公。”顾一凡说着伸个懒腰就躺下了，“我睡了啊，媳妇儿，明天送你。”
顾一凡给林笑一留了一个后背和半张床，就是没留一句“晚安”或者别的什么话。
林笑一总觉得少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只得自己嘀咕了一句“哥哥晚安。”
第二天一上班，林笑一就被主编呼叫了。他手里提溜着谷阳的雨伞，一路划拉着走进了办公室。
林笑一：“主编，谢谢您的伞。”
谷阳正在看电脑，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放那儿吧。”
林笑一把伞靠墙放着，就站在门口等着问话。
五分钟过去了，林笑一站的都尴尬了，谷阳也没有再开口。
又过去五分钟，谷阳才像忙完的样子，转头看向林笑一。
谷阳：“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过来坐吧，算还我借伞的人情。”
行吧，坐一次又不能怎么样。昨晚过后，林笑一决定自己面对谷阳，他自己的事他能处理好。
谷阳看林笑一坐下了，也端正了坐姿，两只胳膊放到桌面上，双手交叉，准备开始一场正式的谈判。
谷阳：“笑一，你对你的职业生涯没有规划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大家挤破头要抢活儿干吗？你也知道我就在这儿呆一两年，这段时间你跟着我做几个项目，等我走了，自然不会亏待你，我们一别两宽，各不相欠，这笔买卖不划算吗？或者，你不想跟着我也可以，那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送你回家，反正你家在哪儿我也知道了，你不跟着我，我就跟着你，直到你答应跟着我，二选一，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这什么跟什么？
怎么就二选一了？
怎么就我跟你你跟我了？
谷阳：“时间到了，既然你放弃选择了，就只能我替你选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这算个屁的给我机会啊？这有半分钟吗？”林笑一不服气又不能说。
谷阳：“你现在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到我隔壁办公室。”
林笑一：“为什么？”
谷阳：“这是我帮你做得决定，省得你再为难。”
“这逻辑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跟正常人的脑回路不一样呢？中西结合的人都这么思考问题吗？”林笑一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以拒绝的办法，他果然没有当社长的命，空有决心有何用。
林笑一：“谷主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谷阳莞尔一笑：“你倒是可以跟我谈一个条件。”
谷阳以为林笑一会说什么“卖艺不卖身”或者什么“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之类表忠心的话，结果林笑一说的是：“我不能加班，我得比我老公先到家。”
“好，你可以回家，但是工作你还是要做完。”
谷阳说完，身体就离开了桌面，背靠着椅子微微转动，一种轻而易举拿下了这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行，我没别的问题了。”
林笑一皱着眉头，头还有点痛，想不清楚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谷阳拿起桌上一打厚厚的资料放到林笑一的面前，“那好，你把这些资料拿去看一下，这次的评选活动是和电视台和企业家协会合作举办的，看完你跟他们联系一下，沟通一下进度。”
“好。”林笑一拿起资料翻了两下。
谷阳忽然想起什么：“最后一条，公众场合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超过五分钟，不许间隔我的距离超过三米。”
林笑一开始觉得谷阳这个人真的有点麻烦：“要是离开了呢？”
谷阳脱口而出：“扣奖金。”
林笑一：“……”
谁让人家是领导呢？但是大丈夫宁死不屈，如果这次确实不行，林笑一宁愿换工作也不要跟着这种人了。
谷阳：“还有问题吗？没有就去忙吧。”
林笑一还有问题，为什么是他？但是问了能怎么样，问了也改变不了结果，而且他害怕是他承受不了的答案。
“没有了。”
林笑一抱着资料起身，觉得这摞厚厚的A4纸简直要把他压垮了，黯然无神的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总是没得选。”
林笑一叹了口气，他想说说话，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回到工位上后，林笑一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最近怎么样？从第一名的位置上下来了吗？
林乐一：很遗憾的通知你，并没有。
林乐一：哥，想你了，今年过年你能回来看我吗？
“过年吗？”
过年他还要陪顾一凡回老家，虽然这两年还是没有进家门，但是于情于理，该回去还是要回去的。何况林家那边，他有什么身份回去，除了林乐一，谁还会欢迎他。
林笑一：明年暑假你不是就初中毕业了，到时候可以过来找我，我带你出去玩儿。
林乐一：好，一言为定，我现在就跟林立州说。
林乐一：哥，你照顾好自己，有难处就跟我说，我去说服林立州帮你。
林笑一：我挺好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林乐一：嗯，哥我上课了，一会儿老师该发现我用手机了。
林笑一：好，你少玩手机，别回我了。
林笑一放下手机，开始收拾东西。
没有人能对别人的人生负责，自己的事终究得自己扛，跟谁说也没用，不是吗？
林笑一这一次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眼光，默默地搬完了东西，坐在新的办公桌前开始看资料。
“企业家协会？”
林笑一打开网页查了一下这个协会，简介里有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会长，叶承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