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顾一凡没下线，他把状态改成了隐身。隐身前，他给林笑一发了一条消息。

林笑一见顾一凡下线了，就打开对话框，看到他发过来的也是一首钢琴曲，名字叫《omens of love》，是日本钢琴师和泉宏隆的作品。

林笑一对钢琴曲并没有多少了解，发给顾一凡的几首曲子也是自己觉得好听而已，班门弄斧，并不知道这些曲子中有什么深意。

他点开那条音频，开始单曲循环。

曲子既轻快又深情，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林笑一隐隐觉得顾一凡想告诉他什么，但是他又读不明白。

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后，林笑一回了一句：真好听，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是在讲一个故事。”

顾青天回。

顾青天回！

顾青天回我了！

怎么回事，他不是下线了，他怎么回我了！怎么办！怎么办！装没看到？对对，就当我发完就下线了！

只听“啪”的一声，林笑一直接把电脑合上了，也没有关机，就当它关机了吧，反正他也不敢打开了，就好像一打开电脑随时会爆炸似的，

林笑一松了一口气，好像一切又回归平静了。

“这样不会显示我在线吧？那就说我发完就睡着了？没看到？哎呀，不管了。”

林笑一把头埋在被子里，觉得没脸见明天的太阳了，烦躁，异常烦躁。

“想知道是什么故事吗？”

“嗯？”

“怎么不回我？”

“睡着了？”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顾一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笑一的头像也变成了灰色，确实下线了。

顾一凡觉得不能就这么结束，这次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他觉得这种事，没必要犹豫不决，就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此刻的林笑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一阵担心、害怕、羞耻和不安的情绪交替又交织的出现过后，他终于不堪折磨，在天空蒙蒙亮的时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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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妈妈的敲门声把林笑一从睡梦中叫醒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起闹钟，已经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

他慌忙打开电脑，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又确实了一下顾一凡的状态，好的，一切安全。

右下角的提示框里，顾青天的头像一直在闪。林笑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点开了对话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喜欢男生。”

“还有，我知道是你，林笑一。”

他知道是我。

“你怎么知道的？”

林笑一实在太惊奇了，直接回了一句。

他傻了，彻底傻了，因为他并没有用自己的本名加顾一凡好友。

他的舍友孟想才是广播站的记者，他在顾一凡那儿冒充孟想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孟想本人。

当然，孟想也不会跟他计较的。毕竟整个文学院只有他俩与众不同，还有缘被分到了一个寝室。从他们俩相认的那一刻起，就约定好了要做彼此的守护天使，相依为命，借人设这种事儿自然是不需要提前报备的。

顾一凡说他喜欢男生，他还知道是我，林笑一的赌注下对了，他押到宝了，一发击中的感觉太爽了。

那现在的问题是，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他，知不知道写情书的也是我，知不知道我已经追随他的脚步一年了……眼泪一下子就填满了林笑一的眼眶。

“我真是太难了，妈妈……呜呜……”林笑一说着还真的哭了起来，是那种又开心又委屈的哭，暗恋太苦了。

“怎么了笑笑？做噩梦了吗？快起来吃饭吧。”林妈妈在门外听到了点动静。

“好，马上。”林笑一擦擦眼泪。

“吃饱饭再战，还是一条好汉！”林笑一给自己打了打气，不管怎么说，总算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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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电脑前的时候，林笑一又傻眼了。

顾青天上线了，还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而他的桌面还是刚才的状态，连对话框都没有关。

“在吗？”

“我有话跟你说。”

林笑一觉得自己又是一条好汉了，不能退缩，颤抖着手回：我在。

“你把摄像头打开，我想当面跟你说。”

“啊？”

“不行吗？”

“行，行啊，你等我关下门。”

“好。”

林笑一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如果真有只鹿在里边，那它是不是想了结自我，撞死自己。他努力的平复心情，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但是他的脸已经像是有火在旁边烧一样，烤的红通通的。

顾一凡何尝不紧张呢，他真的一夜没睡。

下线后，他把林笑一写给他的情书一张张拿出来，每一封信都端摩良久，一读再读。

“这该是多可爱的小朋友，才能写出这样的情话。”顾一凡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他起身，把柜子里从小到大收藏的情书拿出来，又大致翻了一遍。

这些情书有很多共同点，都写的很长，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两三页，有一些顾一凡都没看完，因为大部分她们都是在讲自己的故事，末尾会写一些对顾一凡的爱慕，最后再写一个“盼回”，然后留一个真名或者笔名。

这么多年，只有林笑一给他写的情书不一样，没有长篇累牍，没有华丽的辞藻，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名字。有的，只是他的一颗真心，一颗纯净的心。

最重要的，他是第一个给他写情书的男生。

顾一凡把那一摞情书看了又看，最终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桶里。而把林笑一写的那几封又规规矩矩的折好，放进了他最喜欢的那本笔记本里。

这一天顾一凡想了很多，像是他同一时间要做很多个人生的抉择。

比如：要怎么跟林笑一表白。

比如：要怎么对林笑一负责。

比如：要怎么跟他父母交待。

这些题他很早就开始想答案了，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有些早。

他原本打算顺利毕业，努力工作，等到事业有成，完全独立的那一天，再找一个合适的人，然后跟父母摊牌，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好，可以说没有任何准备。

现在他能做的或许只有一件事，顾一凡悄悄走到他弟弟的房间，打开卧室的灯。

天还没有完全亮，顾二还在梦里神游，睡的正香。顾一凡走过去一把掀开顾二的被子，冲着他的耳朵大喊一声：“快起床，要迟到了！”

顾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几点了？几点了？我书包呢？我校服呢？”

“嗯？哥，你怎么在家？”

顾二晕晕乎乎的。

“因为现在放暑假啊，笨蛋！过来坐下。”

“哦。”顾二完全来不了思考刚才发生了什么。

“顾二，现在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清楚。”

“以后你要好好学习，不仅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要听爸妈的话，懂点事，不要老惹他们生气；以后家里的事，可能都要指望你了。”

顾一凡语重心长的说。

“指望我？拜托，哥，我还是个小学生啊！”顾二又累又困。

“你是要离家出走吗？”

“不是，起码，现在还不是。”

“哦，那等你走的时候再跟我说吧，我要睡了。”顾二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倒头又开始睡了。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有？！”顾一凡拍了一下顾二的屁股。

“哎呀，记住了，记住了！你快走吧！”顾二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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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头开的一刹那，两个人都定住了。

林笑一原本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害羞的人，没想到对面的顾一凡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娇羞。

顾一凡的睫毛很长，趁着他明澈的眼眸和恰到好处的刘海，他看过来的眼神就像日出时的海面，波光粼粼又无尽温柔。

林笑一看呆了。

顾一凡看着对面那只又白又嫩的小兔子，也呆了一小会儿。

“笑笑。”

顾一凡说话了。

林笑一怀疑自己幻听了，叫这么亲的吗？这也太让人害羞了吧。

“嗯？”

林笑一小心翼翼的回答，小心到声音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你知道那首钢琴曲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翻译过来就是《爱的征兆》。”

爱的征兆？

爱的？

林笑一预感到接下来顾一凡要说什么了，顾一凡还没说，他已经在想要怎么回答了。

“我也是！”林笑一脱口而出。

“什么？”

“你是什么？”顾一凡的话被打断了。

“啊？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喜欢我？”

“嗯？不是不是喜欢你！”

“哈哈哈哈。”顾一凡已经笑得不行了，他的小兔子也太可爱了点。

林笑一被顾一凡笑得慌了神，已经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笑笑，我喜欢你。”

顾一凡突然很认真的说。

“嗯。”

“嗯？”林笑一反应了过来的时候，眼泪一下就冲出来了。

“你哭什么呢？笨蛋！”

“快把眼泪擦擦，我会心疼的。”

“嗯，我太开心了。”林笑一一边抽泣一边说。

“再哭我可要去找你了哦。”

顾一凡真的像哄小朋友一样在哄他。

“好啊，你来啊，不来的是小狗。”

林笑一假模假式的凶，顾一凡正正经经的笑。

真幼稚。

两个人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