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般的香甜气息硬生生将我拖了回来，垂眸看去，是一根柔软的猫尾，扫过鼻尖，顺着尾巴，是灵木担忧的目光。

“你还好吗？你看起来不太正常。”

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我当然不太正常，所以更不该伤及无辜。

大军绕过了生我的战场，向着狼族后方的山林而去。

我晓得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爪牙嵌进狼族柔软的腹地，泯灭他们的斗志，踏碎他们的尊严，然后光荣地死在狼的爪牙下。

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能安全地回去。

但我需要活下来，必须活下来，回到乌金的身边，享受熊族的资源，最后才是当一只噬主的白眼狼，将主子的骨肉吞吃入腹。

乌金的想法存疑，但我尚没有暴露什么，在乌金眼中我仍是他乖顺的狼崽子，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当狼的气味顺风而来时，乌焱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我们。

“你们各自潜入，天边泛白时便进攻。”

说完他便快步往回走去，许是与熊兵会合。

狼的气味无处不在，像是架在颈上，闪着寒芒的爪子，森林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一起走吗？”灵木凑了过来，抬头看我。

我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走吧。”我率先向着狼族腹地而去，破开草叶。

他安静地跟着，不知是这沉默太压抑，还是狼族的气息太压抑，他半开玩笑地低声说着。

“你也是狼族，不会故意收手吧？”

无端的怒火滋生，但我不是怪物，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很低很低的吼，平静地回头望他。

“别用那个恶心的字眼描述我，”移开视线，坚定向前，“我与狼族无任何交情。”

灵木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再言语。

当狼的石洞从层叠的叶中浮出时，我才停下了脚步，安静地趴伏下来。

正前方是高耸的石山，遍布狰狞的爪痕，碎石、杂草，在山的呼吸中无风自动。

不，不是山的呼吸，是山上巨狼的呼吸，巨狼有亮银的皮毛，跳跃间便是成百上千米，是的，狼族族长。

“我们非要埋伏在圣狼山后吗？”灵木在一旁开口，眼中却毫无怯色，只是倒映着圣狼山银白的光。

“他不会对我们这些小喽啰出手。”我面色平静地回应。

当然，如果我参与就不一定了，狼族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

这一句我没有说。

圣狼山的银光慢慢黯淡，天边的大鱼慢慢翻了肚，引颈就戮。

众狼嬉笑着回归，三两一群，安逸地舐去身上的血，舔去嘴边的肉沫，回想方才的盛宴，眯着眼睛，披着油光水滑的皮毛，腆着肚子小憩。

太阳，在狼的鼾声中升起了。

“上！”一声低吼，抖尽身上露水，展翅而飞。

火界顿时狂涌而出，猩红的野兽嘶吼，狂欢着祈求更多血肉。

所幸我理智尚存，刻意让它们避开灵木。

双目鲜红，找上一只挣扎的狼，扑！咬！撕！贪婪地吞吃入腹。

血肉疯狂蠕动，将破碎的狼尸化作最精纯的血气，灌注每一个细胞。

“不祥！是不祥！弄死他！”一只狼突然大吼一声，顶着满身血炎，向我冲锋。

众狼像是忽地醒了，挣扎着扑向我，狼嗥震天。

他们在火灵的攻击下一个个倒地，化作焦炭，无畏的嗥叫却怎么也不停。

“都是因为他！因为不祥我族才会衰弱……杀了他，复兴我狼族！”他们像是中了邪，嘶吼着冲锋，飞蛾扑火，死得壮烈但毫无意义。

这可是狼族中心，老弱病残待的地方，怎么可能打过我。

但他们却似乎注意不到这一点。

被这嗡嗡吵得有些烦了，一爪扯出一只狼的灵魂，精神力凶蛮地入侵。

“看看他们会不会对你出手！”我咬着牙，试图将其转化为火灵，却是受阻。

眼中闪过暴戾之色，力度更大，墨黑的精神力狠狠地挤压，他的灵魂都变了形。

砰！

随着爆炸之声，灵魂破开，香甜的精神力一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诱妖的香气勾动每一根神经。

“她妈的，那白狗给你们灌了什么**汤？意志就这么坚定是吗？”每一只狼，每一只！无论如何都转化不了，都他妈的这么想死了是吧？好……很好。

老子这就送你们去死！

血炎滚滚，将最后的理智也焚烧殆尽，撕下一狼的灵魂，几口吞吃入腹。

眼前闪过朦胧的一幅幅画面，只是一眨眼就又消失不见。

我只当那是幻觉。

精神力涌入我的灵魂，只觉是又强了几分，这种感觉……真是让我欲罢不能。

贪婪地横冲直撞，狰狞地一口口吞食。

那模糊的画面不断闪烁，逐渐清晰，温柔的母狼深情地舔开我的毛发，那是来自妈妈的，令人心安的气息，是乳白的乳汁。

“滚蛋！什么货色也想影响老子！”一爪撕烂那光幕，血炎狰狞地撕咬周遭。

“大佬！这边打完了，去别处吧！”

我眼中没了神色，只是一扭身，猩红的指爪死死将他按在地上，在其头顶一咬，半透明的灵魂便被扯出，惊恐地尖叫，扭曲着想缩回去。

微微用力，甜美的精神力便涌入口中，带着令妖沉沦的香气。

周遭忽地一静，头脑一阵恍惚。

似曾相识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黑色的猫脸上是金黄的竖瞳，闪烁着温柔的光。

柔软的黑色猫尾，在眼前懒懒晃悠，洒下熟悉的气息。

“乖儿子～”

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本陷入混沌的大脑也清醒过来，急忙松开昏迷的灵木，愣愣地看着他。

那张脸我绝忘不了，除了老猫外不可能再有其他，不可能！

老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最后只剩下刺耳的嗡鸣，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清醒一点。

方才吞吃灵魂时闪过的画面，尽不来自我的生活，那么想来是那些灵魂的记忆。

我的目光落在灵木身上，刚才我看到的，想必就是灵木的记忆了，就是说……

这货是老猫的儿子！！

有些心虚地查看了一下，我刚应该没咬到他的魂晶吧。

还好还好，问题不是很大，毕竟刚好那口没完全咬下来，只是小伤，嗯，应该是小伤吧……

哥们儿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老猫的在天之灵交代？

乖巧地蹲在一旁，虔诚地祈祷。

月神在上，保佑灵木别死了，保佑他想不起来是我出的手……

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盯着灵木毛发上血炎的光芒。不如……把那一段记忆删掉吧？老猫，放心，我会轻一点的，绝对……呃，尽量不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