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狼嗥吵醒的。
火泽一骨碌爬起来,望向正在逃离浓夜的天边。
“族长在那里。”
一点头:“走吧。”
顺着狼的江河,我在云中飞,他在地上跑。
隐约看见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心头一颤,抬爪竖起一道火焰屏障。
“都停下!不要再前进了。”
数不清的狼聚集起来,吵吵嚷嚷地刹住,漫天尘土,迷了狼影。
“干什么?”
“这正是为族奉献之际!”
声音钻进耳朵,混乱不堪,心头不住地烦躁,一跃落回地上,一声长吼。
火泽望了望远处的空恪,缓步凑过来,蹭蹭我的颈侧。
“别生气,发生了什么?”
烦躁地甩了甩尾,感受到那朵花还在,平静了些,深呼吸后看向他。
“你们所有狼都不可以再前进了,无论发生什么,你看住他们。”
言毕,展翅欲飞,尾却被扯住,被迫落回地上。
呲着牙回头,却对上火泽水红的眸子,长长叹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很危险,对吗?”
“嗯……”
“那你也别去,”他眉头紧锁,“我怕。”
忽地一股气浪咆哮而来,几乎要被掀飞出去,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扭头,空恪已与老猫他们对上了。
深深看了一眼尾上殷红的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笑着看向火泽。
“我会保护好它的。”
不顾他的挽留,跃向空中,展翅而去。
火泽张着嘴呆愣了片刻片刻,转身看向众狼。
“不要前进。”
随着我的到来,交战双方都是一顿,齐齐分开。
狐火开着元素化,胸膛却有一狰狞的伤口,怎么也不愈合,老猫面色阴沉,灵体也密布切口,精神力逸散而出。
那些伤口极整齐,像两边空间不再相连。
“啧,怎么不关心下我呢?”
扭头,空恪银色的毛发焦糊大半,爪子死死按着心口萦绕黑气的三道爪痕,闪着银白光芒的血,从爪缝里流出来。
“小家伙,”狐火向我伸出爪,像是想抓住我,“你是来加入我们的,对吧?告诉我,你现在会走到我的身后,会和我一起回到熊族。”
她的眼神近乎哀求。
“做你的决定吧。”老猫平静地看着我,“你不是想学阵法吗?回来吧,小吟,我会把一切都教给你。”
“你是狼族的未来,我是把你当接班狼的。”
我看向空恪,他只是笑了笑,这么回道。
尾上的花似是在发烫。
突然一爪抓向一狐一猫,漫天火焰席卷,汹涌如潮。
“我是狼!”
空恪畅快地大笑,一扬首,无数老狼涌来。
“这是我们世代繁衍的土地!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是月神所凝望的土地!现在入侵者到来,我的族妖们,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
“以敌血,祭太阴。”
那些年迈的家伙像一瞬间回归青春,或火海汹涌,或冰潮漫天,或怒雷轰鸣或狂风骤起,竟向老猫和狐火袭去。
我也开了元素化,冲进战斗的中央。
深处是一片黑暗,我瞬间想到老猫所说的,梦魇领域。
“领域?”我听到空恪的声音,混杂着一片打斗声。
“这不就巧了吗?快把你领域放出来。”
我特别听话地展开了火界。
浓夜般的黑与噬心火混在一起,隐约可见空恪的身影。
老猫一爪拍飞空恪,看向我:“多事。”
我顿时感觉火飘渺起来,似乎要转变为什么别的东西,急忙沉心维持火界。
脑袋忽地一痛,又往水中跌去。
“我没空跟你玩幻境!”
一声大吼,强行挣脱狐火的幻境,寻到她的身影,赤红着眼扑去。
在碰到她的一瞬,狐火身影消失,随后灵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像要活活挖出我的魂晶。
那只爪子想要抽出,却未成功,像没入了泥泞。
我的面部痛得扭曲,双目瞪出血来,偏头看着狐火的魂影,嘴角笑容逐渐狰狞。
“你……中计了!”
她的表情一慌,便被我拖入了灵海。
我的灵魂化回狼形,几爪灵魂之刃上去,意料之中的毫无作用。
狐火皱眉看着我:“你这是何意?你伤不了我。”
“呵,能拖你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顿时大起来,遮天蔽日的巨狐双目赤红。
“你还要执迷不悟吗?狼族挑起了那么多战争,带来无数的苦痛,你还要守着这个暴徒!”
我第一次对她吼出声。
“熊族就是什么好鸟?熊族抓别族的小妖当打手,我们死了都没妖管!哦,对……你是被狼族养起来的,到了熊族直接就享受上了!”
“你是想说我忘恩负义喽?!狼族可是吞并了狐族。”
她发了火,巨力一爪撕来。
抬爪抵上去,嗤笑一声。
“还不是被狐族养来平事儿的,净干些跪着生的事。”
“狐族势弱,我们难道拿无数狐族好儿郎的命,去换一个看不见的未来吗?!”
“狐族如果连最基本的血性都没有,那跟灭了有什么区别?”
她一爪揪住我,狰狞的眼睛盯着我,灼热的吐息喷在我脸上。
她的爪在抖。
“这不是过家家一样的儿戏!狐族若是死拼,等着我们的只有灭族,到时世上连一只狐狸都不会剩!”
“所以呢?”我费力仰头看她,“你们的委屈求全有用吗?狐族还不是沦为了附庸?狐族还不是被吃的渣都不剩?跪在地上摇摇尾巴可换不来地位,这一切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
“那也好过一点火种都不剩!”她爪上更用力了几分,换来我痛苦的呻吟。
“哈……看看你……姐姐……”
狐火猛地一颤,爪上一松,竟是放了我。
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呐,姐姐,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余地了,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杀了我。”
她的眸色黯淡了,变到与我一样的体型,默默上前。
没来得及说话,被抱入怀中。
我愣住了。
她贴着我的耳畔,呢喃。
“对不起……”
她的魂体轰然炸开,将他怀里的我也撕成了碎片。
雄浑的精神力狂暴地挥在现实中,空恪一口血喷出,胸膛被老猫一爪近乎切成两半。
这波还在蔓延,周围的老狼悄无声息地倒下,连植物的魂灵也泯灭,只余一片枯黄。
我却不能同她一同死去,我的灵海浮出一抹玄奥之气,把破碎的我拼了起来,渗进灵海的缝隙,让它慢慢恢复。
虚无救了我,复生后发觉一切归于一场空,怀中似乎还残存她的温度。
失魂落魄地回到现实,空恪与老猫遥遥相望。
空恪的喘息尖锐,胸膛的伤口却缓缓长好,气势并未掉太多。
老猫金色的眸子闪着光,魂体有些虚幻。
空恪艰难地扯开嘴角:“还不赖嘛,不枉我苦心栽培,不动用点手段,还真拿不下你。”
老猫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眶深处只余深沉的黑色,最后的火界也被冲散。
“想看看我的研究吗?”
“什么?!”空恪刚想阻止,天地已经一片黑暗。
不是黑夜,是无一物存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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