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分离(二)

见罗睺不语,曼睩怒了——“这不是误杀、是谋杀!谋定、而杀!那些受尽折磨的小孩子,只差一步就能得救了,却在得救前一刻、倒在自己人手中!咱们、来干嘛——救人,还是杀人?!你、必须、处置冷吹血!杀人偿命、不是道德,是底线!”

“尔欠孩子,吾讨;吾欠尔,勿忘、追讨!”冷吹血,被魔气扼住喉咙越举越高·····

夜麟却是知道——罗睺不忍杀之。因为,以前背叛之人,可是瞬间变成飞灰的。“冷吹血,还有陷害我的罪行。请,将他交我处置。”夜麟顿了一下,又道:“废去功体,交予吾族长老······教化。然后·······”

洗去冷吹血之记忆,让其从新做人么······罗睺脸上的肌肉松了松,深感夜麟仁而有度·······只是,全无功体,又无记忆,在这诡谲世间难免被人欺负,“放之,天都外围,以······警、滥杀。”罗睺废去冷吹血功体,扔给幻族长老。

眼见武君扔冷吹血竟然还收着劲,不伤筋骨······暗影魑首暗自叹息,武君此会复生太过心软······“禀武君:海上有五艘沉船,正在打捞。一艘冰冻,上面载满财物,正可用作抚恤。这是搜到的账目。”说罢,暗影魑首呈上账册。

罗睺根本没接账册的意思,直接道:“船上所得财物,分给岛上孩童,每人一万两。伤残,两万。不够,从天都支取。所有孩子,送归家去。”

曼睩下巴惊掉——这是打算养他们一辈子?!心里慌忙估算:一百人就是一百万两、白银!这几百人······不免贪财之心发作,有点不愿意······再说,万一牵连天都财务捉襟见肘·······“岛上,各式摆件都价值连城,可以送去拍卖······做什么,要搬空自己家······”曼睩越说越小声······

而凤凰鸣想到,财力,是行恶之人最锋利之器。他补充道:“曼睩的想法、极好!请武君准许,收押之人由其资财赎回。这样就可以掏空他们的家底,省得他们出去后有能力为非作歹;天都,也不用另外支出。只是······别说万两,就是一千两,给毫无守护之力的孩子······这么大笔银钱,大人也未必能处置好·····还家之后,需得留人暗中调察家人品行,才稳妥。如果,不如预期······带孩子回天都安置,可好?”

“可!”不过······放回这一个个,未必不会再兴恶业——这人世,还有一项超越权力、财力——武力!想到死于这些人之部属,罗睺的手握紧一下——“事毕,让玄牝吸光其能量、精力,方可放回。夜麟全权处理。军师、暗影魑首、幻族,留岛辅助。”

“如此恐费时日,天都军力也需滞留······武君,暗影之部是否收拢海岛?”暗影魑首,首先发问。

“听,夜麟之决。”······既要遣散,暗影之部解散可让众人安心。罗睺道:“暗影魑首,此事后,汝和汝之人可以走了。”

“······不知、魑首做错何事!主上······要分割天都势力······何故,不弃狂屠,独弃暗影?吾·······”暗影魑首多年干枯的眼眶,都急得湿润。暗影魑首停了下来,再开口,却更是急躁——“我没像狂屠一样,向您进献生命?!还是说,狂屠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

“并······无。汝是,受死神之力影响,听命于吾。与吾······并无君臣之义。”曼睩说,汝曾经为解封吾,送了命······“想要什么,可以提。”

“······受死神所害,我徘徊于生死之间,始终无法死去。反抗死神——我被封印为旱地沙人。我也曾洗去希望号角上的死神之力,暗自收拢素还真的魂魄,助素还真重生!为对抗死神继任者太学主,我不惜吸收千屍壁的邪气,加强自身功体!结果——反为印玺控制,成了武君麾下。一生经历,不少了。武君的戒玺,早已失落。附着在戒玺上的死神之力也被消除,我原本的意识早已恢复,却一直没有离去。为什么呢?百世漂泊、知交零落、无妻无子,身边所剩不多了······武君说,与吾并无君臣之义。可这世上,我还与什么人有君臣情义?或者说,还有谁、记得我?武君说,我和我的人可以走了。‘我的人’是谁啊——暗影之部?武君忘了,暗影各个组长,因谁聚拢天都。之前,他们根本不认识我;之后,他们效命的,也不是我。”干瘪的骷髅眼窝流出泪水,早已失去味觉的暗影魑首,似乎又尝到了眼泪的‘味道’·······“我的主君啊,有人、才有家······您——让我去哪呀?”

曼睩眼眶一热:其实,由于暗影魑首是西洋舰长造型,面部又好似骷髅,所以,看剧时没注意过他。但他跌宕起伏的人生,甚至,比罗睺两次复生,三段人生,还要漫长——这个骷颅人因为出现次数实在太多,又造型迥异,想不记住都难。直到——罗睺身首分离,在凶手们环伺下,他独自带领一群十八线武者,将罗睺救出;并为此,献出了辗转数千年的生命·····我终于觉得这个骷颅人,顺眼了——但是,回报了狂屠,回报了虚蟜,却独独忘了这人——只因,这人太过忠诚,太过不争不抢,太过好用·······因而,早就忘记这人的存在,也忘了该给这人的报答!愧疚的眼泪盈满眼眶——幸好!萝卜不曾忘,并,安排这人全身而退······

听见曼睩不断吸鼻子,罗睺看向曼睩:皱着眉,满含泪水的眼睛恳求自己——留下暗影魑首······可跟着自己,只有战死、一途!罗睺不看,二人泪流······

“ 以,毫无知觉的躯干、平庸的资质,在每个时代被魔神碾压——却始终,无愧己心、绝无仅有!这样的人·······”曼睩狠狠一跺脚,出了真火!语气强硬——“连造化、都不能决定他的归处!凭什么、你定?!你以为,你不要他,他就幸福了?你看看、他面上之泪!要多少离国、离家、离人之悲,才能让千年僵尸流泪?恭喜你、你做到了!但你,除了将离弃之痛,再强加于他,别的、也做不什么!你生、他在远处,默默守护你;你死、他拼上他和所有人的命,救你——第一个发现佛业双身的、不是凤凰鸣、是暗影魑首!你可以猜猜看,他以二三流功体,怎么穿越星际,准确找到连素还真都未发现的佛业双身······你可以想想看——他要无望到、何等程度?才会去找尚未复苏的魔神——来救他的君主、他的知己!他还要等多少年、他牵系的人,才能回来?然而,唯一回来那人,却说——跟他、并无关系?!”

······面对声声控诉,罗睺明白,这一个丢不开手了。魑首、暗影之部、其他部署,归处在何······不如······愿留的,就留在海岛。

“不愿隐世,就留海岛。”

留海岛,有什么用?难道,武君会弃天都,逃难来此······魑首沉吟,武君神功盖世,然,暗箭难防。上次、便是受多人算计!暗影,要想替武君守住、这条退路!但——真到危难、武君必不肯来!

“暗影,愿在海岛与天都,往来——吾,暗影魑首、必不使外人发现海岛与天都,关联!”一把年纪,瘦得像柴火棍一样。还要在跋涉中,折腾余生·····不然,罩住海岛,让其与夜麟一道······

暗影魑首的年龄比罗睺大,而且,被拿捏多了,就对主导者的心思,极为敏感。见罗睺眼神决断,暗影魑首抢在罗睺前面,说——

“不是、非要留在武君身边。只不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个仇人,都没有的尘世——武君、可愿流连?是否,去到死亡之乡,就可与他们团聚?武君,要不,您试试送我过去——”

“罢!凤凰鸣······要将鲛祖、声儿带来么?汝,往来之时——正可安排天都众人:想走的走,想留的留。”除此以外,罗睺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办暗影魑首·····

萝卜语速变了,人称也混乱了。最后一句,是对暗影魑首讲的,却承袭了上一句凤凰鸣的主语·······庞大的身躯移动,背对暗影魑首。将后背与人,又深恶痛绝——原来,你怕部下寻死!这、给了曼睩‘启示’!

同时,罗睺再次刷新了,长老的认知:杀神般的天都之主,完全听从了,公然抗命的下属······三改、其令——仅仅因为,下属,哭了几句、惨?

而,凤凰鸣考虑的是:武君打定主意,要在海岛培植夜麟的势力。但,都走了,武君怎么办·····何况,在凤凰鸣看来,自己决不可能在海岛养老!

凤凰鸣答道:“声儿和鲛祖跟着你,吾才能放心。”

吾看着,汝之家属。这样,汝就能放心······去死?罗睺以同理心,平视凤凰鸣;凤凰鸣,则平静回视。良久,彼此心意各自了然。罗睺暗叹,又攀上来三个人·······他转向幻族长老,“海岛如无带路,无法寻至。幻族,来此安居。”

诶呦!怎么矛头转向吾族了!莫不是·······幻族欺瞒冷了武君的心。长老当即跪下磕头;“隐瞒之事,是小人一人所为。夜麟少小离族,并不知族内详情。族人纵有异议,也是难忘多年休戚与共之情,误信吾。请武君责罚吾一人,千万、不要抛弃吾族!”

罗睺摆手,道:“吾之功力,远甚此地岛主,且,全军而来。尚,几死于此。可见,天都平冤艰险。幻族武力低下,更危险。趋吉避凶,人之常情。”罗睺一哂,后仰,头落在树干上······“复生以来,无当年火气。军士从吾二十年,累吾千年挂劳。因果去,省心。”

萝卜,多为俯视,少有平视,仰视绝无仅有。是以,站在树干上的曼睩,清楚地看见:罗睺眼里的冷寂,以及,一丝不同寻常的茫然——去除了,罗睺的愤怒心,是否也去除了他的动力?平常人求学奋斗几十年,都觉得累······千年来,人世龌龊、生命无常,耗尽了他的心力······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对的——世人对萝卜恩将仇报,早已让萝卜彻底厌烦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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