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路边的噪鹃在树上叫得起劲,齐耀光在客厅的茶几边等早餐,觉得吵便朝窗外骂了两句。看见又是熟悉的老饭,他嫌弃的白眼快要翻上天。
“喂,又是鸡蛋面条,换种花样得唔得啊?肠粉都好啊!”
顾梦竺朝他伸出右手,食指与大拇指互相搓得飞快。
“可以啊,给钱咯!”
他皱眉瞪了她一眼,幽怨地用筷子插碗,恶狠狠地咬着面条。
“大佬啊,你是吃面条,不是啃大棒骨,要不要那么恨啊?”
他不说话,她把头凑过去跟他商量:
“我跟芳姐,就是我做工的那家水果店的老板芳姐,她说店里周末缺人手,可以让你去帮下手,算你120一天,八个钟,包中午饭。”
齐耀光停下筷子,肩膀抖了两下。
“120?八个钟?”
“系啊。”
她也跟着一起抖。
“喂,大姐,你这么讲我不如入厂?我以前在香京,路过一间水果店,小的不得了,人家招人兼职,也给20一个钟喔!”
“那是大城市,比不了。我家那边,”她顿了一下改口,“你知道钰彬那边,才75一天!芳姐肯给你120,已经很好啦。仲有啊,别的时间我管不了你,你老实点,自己好好地找份工嘛!”
“钰彬?咩细地方啊,听都昧听过。怪不得了,睇你那么黑,果然阿种地方心黑人也黑。”
“系啦系啦,就你最白!”
顾梦竺举起筷子似乎要捅人,他看她龇牙咧嘴地作怪,朝着人骂了一句“神经”。
纵然齐耀光百般不情愿,周末的日子,她还是把人拖到了水果店。芳姐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后生仔,记得给多点心机做事啊。”
“知道啦芳姐。”顾梦竺拽了一下旁边站着的男人,“还不快点谢谢芳姐。”
“大佬啊,我帮她做工仲要多谢佢?啊——”他的腰被拧得直起,两只眼睛几乎快要鼓出来,“多、谢、芳、姐!”
芳姐皱了皱眉:
“后生仔牙尖嘴利的,快点去做事。”
顾梦竺赶紧将人拽走。齐耀光对着打膜机糊弄半天,失败了几次后终于弄出一个完美的包装。他对着光滑的膜面摸了又摸,频频点头的样子像是十分满意。顾梦竺看男人低头干得认真,拿手肘推了推他:
“诶,要不要给你弄个口罩?”
“点解啊?”
“万一你被别人认出来,那就麻烦咯。到时候,水果店被围得水泄不通,出都出不去啊。”
“那不更好?那么多生意,还不赚死你?只怕到时笑到你眼开啊!”
见他满不在乎,她却疑虑重重:
“喂,你,不会觉得难受吗?以前那么风光,一出手不是几千就是几万,现在要在水果店给人打工,你——”
“你叫我去打工还钱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个?现在才来发善心?再说了,你水果店的老板都不认得我,这么一个小破地方,有几条粉肠会知啊?”
“你唔介意就好咯!”
她耸耸肩,转过身去给水果贴标签。没过多久,陈箩来上晚班,抱着胳膊远远地看了齐耀光几眼,拿肩膀推了推身旁的顾梦竺。
“喂,寄生佬真系明星?睇来都唔似喔。”
“最红的时候也不过三四五六线,主演的电影都没人看啦,你不认得很正常。”她扛起一箱香梨就要往外走,“借过借过。”
陈箩连忙让开,追在她后面小声问:
“那你又认得?”
“那时候影院放他的电影,又刚好有免费票送,我就去睇咯。”
“谁送你?你前男友?”
“诶呀!”
顾梦竺皱着眉将香梨放下,把梨上的泡沫网膜掏出来外折,摆了摆位置后又重新将梨套上去扶正。
“他那帮粉丝齐齐地站在影院门口,见人就送一张啊!”
“哦。”
陈箩见她忙活便不再自讨没趣,从柜台抽出一把水果刀,挨着她旁边坐下开始切菠萝蜜。
五点快要下班时,芳姐拎着一袋东西走过来。
“新鲜的沃柑,一人一只。都有份啊。”
她看向齐耀光,把一个沃柑递到他手里:
“后生仔干得不错,够卖力。拎手机出来,给你转今日的工资。”
“诶芳姐!”顾梦竺急忙咽下嘴里的沃柑,一只手伸过去挡在两人中间,“他的工资直接转给我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哦,你话事系嘛?得,慢慢吃啊,我走先。”
她一边接收芳姐的转账,一边挥手跟人说“拜拜”,紧接着转过身面对齐耀光。
“呐,以后呢,你在这里兼职的钱都要给我。你去别的地方打工的话,银行卡就先给我保管。我呢一天给你四十做伙食费,这边快餐一荤两素十蚊鸡,四十一天就差不多了。我是觉得你一个男仔,吃得多一点,要是我,一天三十都还有得剩呢。”
他听完表情恹恹的。
“快餐油多又难吃,怎么吃得下去?”
“哇,用不用给你点只澳龙佐餐啊!再多嘴,扣十块,到时候连猪脚饭都没得吃。”
齐耀光“嘁”了一声,看见时间已过,一边脱下工服一边往里走。陈箩剥着沃柑凑过来,两只眼睛藏满了八卦。
“诶,管家婆,睇那么紧做咩啊?你计系人家老婆咩?”
“我是怕他又去赌啊。”
“喂,赌这种事,人家少管所都管不了的喔。再说了,他爸妈都没法治他,你拿钱就行了,操那么多心干嘛?你说你自己不乐意当老师,哦,现在还眼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后边管人前途。”
她把一瓣肉递过去,顾梦竺觉得腻了摇头不吃,她只好收回来塞进自己嘴里。
“不过你现在才给他伙食费,之前他又没打工,吃咩饭啊?”
“冰箱冻好的那些咯,微波炉叮一叮就得了,厨房也有泡面。”
“大明星吃这些潲水一样的东西,怪不得人家不爽你啦!”
“我才不管他爽不爽。”
顾梦竺将工服脱下折好捏在手里,别扭地回应道:
“我只希望他能快点还钱!下班了,我走先。”
“妖,小小的个头气性那么大。”
陈箩把最后一瓣肉扔进嘴里,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顾梦竺上完厕所出来时,齐耀光还在门口插着兜等她。倾斜的夕阳在他周身环绕着一层橘色的光芒,看起来温暖又惬意。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甚至觉得,比起以前在电视上盛装打扮去走红毯时的模样,他现在要好看多了。
“行了没啊?”
他见人站着不动,等得不耐烦了。她急忙应了一声,而后快步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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