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在病房中扫视了一圈。
对上季向南那对挑高的眉头时,我又面无表情地扭回来头。
长期未进食再加上过度劳累,我的身体酸痛且疲惫,我没有安逸在抓获了罪犯的喜悦中,而是更加地惶恐茫然,全然不懂这种情绪的由来。
我裹紧了医院满是消毒水的被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燕永昌现在情况怎么样?”
任昊愣了一下:“田队正在处理。”
一旁的季向南听见后凑过来问:“你们这是抓到真凶了?”
我点点头,即便是田里新还有任昊没有明说燕永昌就是真凶,但按照目前的线索,主犯差不多应当是青浦中学前校长燕永昌。
否则如何解释学校频繁定期停电却又不维修?
否则如何解释董洋甘心当一个自毁前途的替罪羔羊?
否则如何解释燕永昌在摆脱嫌疑后马不停蹄地逃往国外?
这一切不受控制地融合成为一件事。
只是方才的那个梦,萤萤到底说的是什么?
我安静地想着,既然田里新在审问燕永昌,那不然去听一听。
说不定在燕永昌自叙时,我也可以寻找到一些头绪。
我垂着眼,自顾自地准备拔针并说:“任警官,能麻烦你将我送回警察局吗?”
然而任昊只是硬邦邦地站在那里:“不行,田队长交代过了,让你好好休息。”
“况且医生说过,你的身体亏损严重,最好再住院观察几天。”
“……”
我盯着任昊阻挡我的动作,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在脑海中整理策划,要么说服任昊带我去警局,要么从任昊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就像是那一晚自己打车去警察局。
前者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者则是纯粹的躲猫猫抓猫猫游戏。
我默不作声地盯了下任昊那张直男憨憨的脸,他应该是非常好说话的那种人。
我装作担忧的样子。
我注视着任昊,表情无辜又坦诚循循诱哄:
“可是我担心田警官,燕永昌这样狡猾的人,我们应该多看着点。”
“而且我都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这样你就可以多参与案件一点,破案多刺激啊!”
我就不信任昊选择奋斗在一线,却对破案没有丝毫心思,更何况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正是热血少年容易上头的年龄时期。
任昊沉默地看了我一眼。
再度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田队长走的时候专门嘱咐过我,让我一定看紧你。”
他认真且严肃地仿照着田里新的语气神情:“那小丫头片子鬼心思不少,你防着她点。”
我:“……”
天杀的,田里新你活该追不上那个人!
竟然说我鬼心思不少,你就该单身一万年!
哦,还有你任昊……
你这种不变通的性格,以后绝对会被你女朋友吃得死死地!
既然前者不行,那就实行后者。
我装作闹脾气的样子钻进被子里,将自己当成一颗百香果蜷缩在洁白被子中,散发出那种谁搭理就炸谁一身酸水的架势。
季向南轻笑了一声。
“你看看她现在,真是被你们惯的不轻。”
我:“……”
混蛋,季向南你迟早死在自己的嘴贱上。
我屏息听着周围的其他动静。
椅子撕拉地面的声音响起,任昊似乎是直接在床前坐下。
我一手微微掀起被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要不要这么死心眼,你跟那边的坏心眼凑一对王炸出道吧!
“当心输液针管。”
任昊寡言少语,这个语气跟口吻倒是跟他本身的形象极为符合。
怎么办,完全拿任昊这种人没办法。
死心眼较真的话,被气晕倒在地上的一定是自己。
我咬了咬牙,难道真的要坐等结果?
不不不,不行。
我心底几乎是立刻浮现出这几个字。
就算是全世界的树都倒下了,姜樱这棵樱桃树也绝对绝对不要认输。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
萤萤在梦境最后模模糊糊留给自己的话。
小心什么?远离什么?
或许是说燕永昌还有后手,说不定他背后还有更大的操纵者。
田警官掺和进这件案子,说不定要前途尽毁,或者连命都丢没。
可是这样的猜测似乎也有些站不稳脚跟。
且不受说燕永昌如今暴露在明面上,但凡聪明一些的人,哪怕是没有跟这件案子扯上关系,也会对这位前青浦中学的校长弃而远之。
再者说,案子所涉及的范围也极其特殊,在这个关爱儿童以及青少年的国家中,但凡是牵扯上学生的事件,无一例外都会备受媒体的关注。
关注……
我猛然醒悟过来,迅速地拉开了蒙住的被角。
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关注点全部都放在杀人凶手上,似乎从未注意过媒体动向。
我的心中生出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就像是我在专心找苹果,但未曾想苹果从天而降将我砸晕砸流血。
鲜血混合着苹果的汁水从头顶直淋淋地往下落。
我顿吸一口凉气。
我需要一些电子设备,手机也好,电脑也好,电视机也好,总之就是需要一些让我能立即检索到新闻的东西。
愣了莫约数秒钟之后,我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任昊和季向南诧异地看着突变脸色的我,而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当我揪住任昊的衣领让它给我看手机时,对方意外乖顺地递给我。
久违的电子蓝光渗透进眼睛中,白晃晃地刺眼。
我不适地眯了眯双眼,却依照着本能点开了新闻软件,快速地敲打下了几个字。
然而无论我如何挑选关键词,跳出搜索栏的都不是意想之中的凶杀案。
我晃了晃脑袋,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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