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姜樱鬼鬼祟祟地朝下望了一眼。
顶楼没有灯光,全凭借着从下一楼缝隙中钻出来的光线照亮,这会儿正是下学时刻,整个学校如同是沸腾的大锅,声音嘈杂到处乱跳。
这样的喧嚣,自然是没有人注意到顶楼上的两道身影。
姜樱缩回脑袋冲着余萤萤竖起大拇指,“厉害,竟然可以搞到顶楼的钥匙!”
毕竟谁不知道高三生压力大,别说是钥匙,连高一点的楼层都不敢让人逗留,学校生怕有人因为压力大轻生。
余萤萤笑了笑,“这不是刚好瞧见了,就顺手从老余的桌子上拿了。”
余萤萤的父亲跟随着女儿一起来到青浦高中,成为了年级副主任。
像是这类东西,基本都是主任在管理。
“那等会儿还回去,你可别被老余发现,否则又该唠叨人。”
姜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夏夜下的星空。
恰好空气质量好,星星都从云层中冒出头来,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火星在发光。
余萤萤手撑在栏杆上,“没事,就算发现老余也不会说我的。”
姜樱扭头:“哦,此话怎讲?”
她回答:“因为明天就是高考,他再怎么不济也会给它面子放我一马。”
姜樱哈哈笑起来:“确实,这高考谁敢不给它面子。”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你怎么突然想拉着我上顶楼?”
余萤萤动了动靠在栏杆上的指甲,姜樱将她左手的指甲剪的非常好,圆润指尖靠在上面没有一丝多余的部分,而她的提问也让她昨晚噩梦中各种糟糕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好似她失神一秒钟就会再度陷入那泥沼噩梦。
星光下余萤萤的眼睛里那仿佛永不熄灭的柴火暗了一瞬。
姜樱觉察到异样,萤萤从来不会露出这么失神伤心的表情。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别吓我啊……”
说着,姜樱快步走到余萤萤的身边。
“究竟发生什么了?”
余萤萤迟疑地摇了摇头,这种噩梦还是不说为好。
更何况她用什么身份来叙说这个噩梦呢?
或许该庆幸,余萤萤庆幸姜樱从未思考过恋爱这个词汇。
这种青春期的复杂心思似乎从未折磨过眼前人。
可却无比残酷地折磨着她,就像是床脚亮起了一盏灯,却无法照暖四周,而是让周围更加阴冷,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一层弱光。
相比于余萤萤复杂的心理,姜樱则格外惶恐,她从未见过这么脆弱的余萤萤。
就好像是有什么悲重浓烈的色彩在摧毁她的意志。
姜樱抚上余萤萤的肩膀:“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我都不可以告诉吗?”
她们相伴初高中,是挚友中的挚友,究竟是什么事情连她都要瞒着?
余萤萤再度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噩梦。”
余萤萤反手握住姜樱的手,手指相扣抬头望着星光。
“不说这个,这么好的景色我们该开心的。”
话语有时像是刀子,捅着人的心,还割断人的喉咙。
姜樱抿了抿唇:“……不行,你现在明显情绪不对。”
而且是非常不对:“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噩梦可以带来的情绪。”
少女肆意固执的话让余萤萤沉默。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说这个人敏锐,还是说这个人残酷。
混蛋。
真的是不想哭,一点也不想哭。
可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姜樱一瞬间慌张,她不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她惶恐地从宽大校服的口袋里拽住纸巾擦拭余萤萤的眼泪,只是还没等抚上她的脸庞,对方就以一种软绵绵却格外沉重的姿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萤萤?”
“嗯,我没事。”
“真的没事……”
过了半晌,余萤萤再度开口问道:
“樱樱,你说我们会分开吗?”
“为什么要分开?”
“因为各种原因,家庭、学业、工作等。”
“那些东西克服一下不就好了。”
“如果是克服不了的呢?”
“……”
这个问题似乎是问住了姜樱。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同样,余萤萤也没再开口。
姜樱在思索,这个问题就像是拿普洱茶兑牛奶。
一个是苦的。
一个是甜的。
可成品却不像是奶茶,更类似于太妃糖的味道。
“那我们就变成猫,变成青蛙。”
这个回答成功地让余萤萤愣住:“什么意思?”
姜樱的眼睛跟余萤萤对视着,语气满是青春澎湃:“就是我们不分开。”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永远在一起。”
“……噗,哈哈哈——”
“你真是的,哪里有人这样去回答问题的。”
“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余萤萤抱着姜樱放肆地大笑着,丝毫不顾及会不会有人听见。
她在余光中看着那双纯稚无邪的眼睛。
是啊,
你是猫,
你是青蛙,
你是我的爱情,
你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的秘密。
既然无法舍弃,
那我们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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