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安第二天就把监控录像准备好了,他和岳岳约在学校教学楼的天台见面。
傍晚时分,阳光不再刺眼,岳岳迎着夕阳立在天台栏杆边。
这夕阳的颜色,倒是无论在何处,都一样橙红,只是物和人,早就不一样了。
何处安把一个平板递给岳岳,“你自己看,还有,不管看到了什么,你都一定要保持冷静。”
看来那天傍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岳岳想。
录像的开始是一声枪响,和岳岳仅有的记忆重合,画面中,徐诚手中的枪正对着崇光,他的脸上是皱纹堆在一起的可怖的笑容。
崇光反应极快,他护着岳岳就地卧倒,子弹擦着他的肩膀打入后方的墙壁。
“你反应还挺快的,果然异于常人。”
徐诚眼看自己这一枪并未打中目标,便立即上膛一下发子弹,准备再次攻击。
就在这时,岳岳拿着平板的手突然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她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画面,或者说,她确实看到了难以想象的画面。
监控画面里,被崇光护在身下的她,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在卧倒的时候,趁机抓起了被崇光踢裂的门板的碎片,直直往徐诚的方向一扔。
也不知是这木头碎片太过锋利,还是她投掷的力气太大,楔形的木质碎片直接插进徐诚握着枪的那只手,他一下子失了力气,倒在地上,痛苦地护着自己的右手,岳岳能看到,徐诚的右手血流如注,他的惨叫,即使是通过监控摄像头,透过平板,也听得很清楚。
画面里的那个她,那个岳岳,没有一丝迟疑,推开护住她的崇光,走到了徐诚面前,“你还是真是,不知好歹啊。”
徐诚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都在抖,他的目标本来是崇光,怎么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
徐诚蜷缩在地上,仰视着走到他面前的这个人,对方表面上仍然还是一个天然呆女孩的模样,但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杀气。
“你……你到底是谁啊……”徐诚虽然害怕,还是哆哆嗦嗦地问出了这句话,对方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被别的什么人附了身一样。
回答他的是狠狠的一脚。
岳岳把徐诚掉落的枪轻轻踢到了别处,之后照着徐诚的下巴就是一脚,中年男人的脸狠狠地砸在地上,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啊!”
就在这时,林干突然出现在局长办公室门口,“我刚刚听到这里有枪声,赶紧过来看看……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干的声音越来越小,本能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应该立马离开,但现在,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你来得正好,现在你面前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岳岳看见突然出现的林干,脸上竟多了几分玩味的表情,“你马上,就可以接替徐诚成为警察局长。”
林干震惊地看着岳岳,没有出声。
“当然,你要是不想,也可以选择,今天就去死。”
语气没有变化,表情没有变化,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减少半分,画面里的岳岳,就这么对林干,轻描淡写地发出了死亡的威胁。
“怎么会这样……”
天台上,岳岳震惊过度,双手一松,平板脱离她的手开始自由落体。
“都说了要你保持冷静。”
何处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半空中的平板。
岳岳眼神迷离,慢慢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仍然处在强烈地怀疑人生的状态中,问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何处安:“发生了火灾,徐诚死了,林干当上了警察局长,你应该都知道。”
岳岳:“火是我放的?”
何处安:“林干放的。”
岳岳苦笑:“如果他不这么做,估计就会被我杀掉。”
“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我的记忆是从第二天早上开始的。”
岳岳看着天边的夕阳,失了神。
何处安:“那个人,确实不像你,像是别人控制了你的身体,可能正是因为此,你才没有那段记忆。”
岳岳看着何处安:“你们早就知道了?”
“是的。”
估计也是这样,他脸上的表情如此淡定,显然早就过了震惊期。
那崇光呢?
对,他肯定早就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何处安和林干在发生这件事之后还能一直保持正常的状态和自己交流,不让自己看出奇怪的地方,估计也是崇光和他们打了招呼。
当然,也可能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威胁他们。
岳岳只觉得自己头很痛,似有千人万人在脑袋里呐喊嘶吼。
或许她的身体里,真的住了不止一个人;又或者,这是过去的样子,可是,她过去难道是这么一个冷酷而心狠手辣的人吗?
“回去吧,一直在天台上待着也想不明白。”
何处安拍了拍岳岳的肩膀,示意她起身回家。
也对,在这里耗着,也没有什么用。
“啊……蹲太久,腿麻了。”
岳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酸爽无比,而此时天台上一直沉默低迷的气氛,也终于被打破了。
“那也得你自己慢慢走回家,我是不会背你的。”
何处安扶着岳岳,看着她颤颤巍巍地起身后,就立即放开了手。
“为什么?”
岳岳心想,你在周晓妮还有别的女同学面前一副殷勤的表现,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如此冷漠了,这不是双标吗?
你还来问我,何处安白了岳岳一眼:“崇光要是看到我背你,肯定会不高兴的。”
岳岳情商瞬间降为零,不解:“为什么?”
何处安一脸难以置信:“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崇光不是你男人吗?他看到不会吃醋吗?”
“我……”好像还真说过这句话。
岳岳脸上浮现一个尴尬的笑容。
于是两人慢慢悠悠走回家。
半路上,岳岳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们……不对,我们组织对于这个血统纯度有做过调查吗?”
改口改得还真快,何处安看了一眼岳岳,说道:“德斯波特也是最近才提出这个概念,目前我们并不清楚他的意图,对于这个所谓血统了解也很好,不过初步推断,应该和世纪初爆发的病毒有关。”
果然是和病毒有关?岳岳心道这真话哥知道得还真是多,他不会也是什么进步组织的成员吧。
何处安看岳岳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惊讶:“你知道病毒的事情?”
岳岳随便找个个接口搪塞过去:“额,看过一本书,里面提到了这个。”
何处安:“那还真是难得呢,现在市面上,应该已经找不到有讲述那段历史的书了,德斯波特既然想全面推行‘神明’这个概念,必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岳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这个病毒,会让人有什么人格分裂的症状吗?”
何处安:“你怀疑你之前会突然性情大变是因为病毒?”
岳岳:“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我的身体或者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变成这样。”
何处安:“说实话,我没有听说过有这种情况,但是我们对于病毒知之甚少,也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
虽然不确定性情大变是否和病毒有关,但是自己莫名的神力,确实符合真话哥所说的,被病毒感染的后遗症能增强人体机能的说法。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岳岳又想起她失去意识的那天晚上做的梦。
第一个梦,梦到了火灾,而那天傍晚,也确确实实发生了火灾,如果她的梦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与现实有联系的话,那第二个梦又是怎么回事?
晚饭时,岳岳仍旧心神不宁。
“岳岳,岳岳。”崇光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总是在发呆?”
“没什么。”
崇光看着岳岳,没说话,只是把锐利的眼神投向了何处安。
崇光(凶狠状):你给我离岳岳远一点!
何处安(楚楚可怜状):天地良心,我冤枉……
入夜,岳岳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偷偷出了门,去了学校。
夜晚,学校里几乎没有人,岳岳轻而易举地来到了放置着血统纯度测量仪的房间。
原先这仪器可谓是万众瞩目,但在德斯波特开始普查血统纯度之后,它也变得平常大众起来,众人也失去了对它的兴趣。
现在,这仪器就在一个很普通的教室里放着。
岳岳静静地看着那台仪器,就是它,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东西,让周晓妮断送了自己的未来,让很多人开始有了凭借所谓血统,求取权利功名的想法。
它到底是什么呢?
之前学校也组织了血统普查,但是由于何处安的暗箱操作,岳岳并没有参加。
但现在,她还是来到了这个仪器前面。
岳岳从仪器里面取出了针管,像是之前在《发现神明》课看到的那样,先在手臂上消毒,再取少量的血液,放入仪器中检测。
左手臂上传来细微的刺痛感,岳岳看着自己的血液通过细细的软管,进入容器。
血样顺利取完,下一步,就是放入仪器内检测。
但这时,岳岳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心中生出一丝犹豫。
就像是苦苦追寻真相的少数人,在马上要得到答案之时,突然心生怀疑,如果大部分的那些人是对的呢?
她是不相信德斯波特的说法的,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神明,甚至因为周晓妮的事,极度反感这个说法,加入了普罗米修斯。
可是,若这一切不是空穴来风,不是虚假的谎言呢?
如果,真的抬头三尺有神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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