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寻找替死鬼

车子停在了D大门口,李瑾看着闹哄哄的进进出出,感觉很不真实,没人能够想象到她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她自己也觉得大梦一场。

手机在包里振动许久她才察觉,打开一看,竟有五个连续来电,这很反常,妈妈几乎从未这般急切地接连来电,一种不详的心慌怦然迸开,李瑾赶紧拨了回去:“妈,怎么了?”

“瑾儿,你为什么突然买这些东西?”

“什么?”

“你没不学好吧?”

这都哪跟哪,李瑾心有余悸,急着了解状况,语气自然也有些不好,“到底怎么了?你就不能说句完整话吗?”

“你送的那些项链和镯子我都收到了,这么多东西你从哪来的钱?”妈妈的潜台词是,女儿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于我的事吗,突然这么大手笔地弥补起来?

她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她一个来自乡下的单亲母亲,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把女儿供到国内前十的高等院校,同时,她也生怕女儿被人诱骗走了歪路,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捷径。

李瑾一头雾水,“妈,你说的东西是谁送的?怎么给的?”

见女儿语气郑重,李玫则细致地描述起事情全貌,“就是十分钟之前,有个同城快递送来的,我回来打开一看,一盒子的黄金首饰,要不是快递员在我签收前讲明了你的名字,我都以为他是送错人了,这些东西我用不上,别浪费钱,赶紧给退了吧。”

前脚把她放了,后脚就找上她妈,汪晨看起来挺文质彬彬的,怎么家人尽是土匪!

李瑾吸了口气,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想起来了,妈,你记得那个千纳百货吧,就是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你带我去吃火锅的那个商场。我上个月去买东西,恰好碰到他们做周年庆的抽奖活动,还抽了个神秘大奖,当时商场说留个地址送礼上门,我以为搞噱头呢,都没往心里去,你是说他们真的送了?”

“周年庆送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其他奖是什么?”李瑾知道,妈妈并未完全相信。

“好像还有最新款的手机,我都没当真,哪能记得那么仔细。再说了,所谓周年庆,不都是为了促销嘛,那个商场做的就是有钱人的生意,十万块钱咱觉得多,但不一定买得到他们顾客的一个包。”

“这倒也是,难怪这么大手笔。”妈妈有些放松地笑了笑,“再有一年你就毕业了,我把东西收好,以后给你做嫁妆。”

以往,这样的结尾李瑾并不接茬,此时再听到这话,只觉鼻子发酸,“嗯。”

她极度疲惫,但又毫无困意,宿舍里嘻嘻哈哈又叽叽喳喳,吵得她更心烦意乱,李瑾出来后,不知不觉地在宿舍楼顶坐了一夜。

温度攀升,蚊虫繁密,这种往日于她而言难捱的痛苦,如今都可贵起来,高温驱散她心里的恶寒,蚊虫叮咬提醒着她“你还活着”。

她想活,她当然想活,是报警还是逃走?李瑾评估下两个选择,似乎都不可行。

她刚上大学时,因为被校外理发店的老板骚扰就报过警,可警察说因为那人没有实质性伤害只能不了了之,她通过那次明白了一点,律法只是事后救济,给予受害方一个精神慰籍,它无法预防,更无力回天。

至于逃,妈妈那边应该已经被人监视,礼物只是个警告,他们既然敢放她,又怎会毫无牵制,她不敢冒险,她绝对不敢拿母女性命做赌注。

可能有些东西无关生物遗传,却也自带先天命数,她就是命不好,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

李瑾的妈妈李玫,是一个漂亮的农村姑娘,在很多爱情童话中,漂亮的姑娘会遇到王子般的人物,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现实不是这样,一个漂亮但没有家庭庇护的小姑娘,就像一块廉价的蛋糕,谁都可以品尝一口。

李玫是被“生米煮成熟饭”后,迈入人生的婚姻阶段。

那个刚出狱的男人,本打算凭借“精湛”的手艺,继续零成本倒腾买卖,可一次无意的霸王硬上弓,让他白得了一个女人,他又因此发现了一门好生意。

说起这门好生意,他言语间总流露出悔意,恨自己开窍太晚。

以往他四处流浪,白天踩点,夜间行动,纵使百般小心,也逃不过“湿鞋铁律”,还因此白蹲了几年大狱。

直到当下他才后知后觉,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不,这个白得的女人只需要躺在那,就能让他衣食无忧,分明是撑起这个家的整片天。

他是个见过世面,心思活络的男人,这么好的生意,得要抓紧机遇,把握行情,于是他打算带着女人走出农村,去大城市发展,行李都收拾的大差不差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个女人怀孕了。

“孽障,挡人财路的孽障,我今天非灭了它不可。”那个男人边说边握拳击打着“财神爷”的腹部。

李瑾不知道,妈妈到底是因为被打的忍受不了,还是基于人母的天性而反抗,她觉得后者比重更大,不是有句话叫“为母则刚”嘛,一向懦弱的母亲,在混乱中竟拿刀捅死了自己的丈夫。

李玫系初犯,又有自首的良好表现,可还是因为“九十斤女子反杀一百八十斤壮汉”和“枕头底下藏刀”这些不合常理的社会学逻辑而惹出嫌疑,最终以激情杀人获罪,蹲了六年牢狱。

谋生是个艰难的事,有案底的女人则更加艰难。

李玫出狱后,第一时间从社会福利院接回自己的女儿,凭着服刑期间谋习的裁缝技能,在当地服装市场的一角,支着帐篷踩着缝纫机,靠着裁裤腿、改袖子、换拉链,三块五块的积攒着母女生计,她做事仔细周到并且效率很高,自然是不愁顾客关照的。

不知不觉中,孩子已经上初中了,而且托老天的福,女儿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她是个没文化的,但也知道读书能够改变命运,她必须趁干得动的时候,多挣点钱,供孩子安心读书。

可人生再一次人算不如天算,女儿在学校跟同学打了好几次架,老师有意无意的表示,“虽然李瑾同学没有主观上的错误,但动手总归是不对的,家长的言行对孩子肯定是有影响的,对其他学生,我们也只能口头教育教育。”

能让女儿被迫地发起武力攻击,自然是跟她的传闻脱不了关系。

局势闹到这般田地,也只有远离纷扰才能给女儿一个安心的成长环境,社区文化墙里宣扬的孟母,不也为了孩子三迁居地么。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长远”,这点从李瑾的名字里也能窥见一二,李瑾原本叫李谨,李玫希望女儿一生谨言慎行,万事仔细。

可母爱泛滥之际又觉得这样的一生太过辛苦沉重,一个母亲,当然还是希望女儿活地快乐轻松些。

同为人母的管教狱警建议,不如就叫“瑾”,美玉的意思,也比喻美德,有兴家立业之意。

这个好,这个字好,听起来充满了美好和希望,她的女儿,一定不能像她这样命苦,她要教育女儿活的像名字那样,美玉无瑕。

李玫最好的农村姐妹,在大城市里做家政,有钱人家大方,除了约定薪资,逢年过节还会给点红包,平均下来,一年的收入比她支摊高出不少,是她眼前够得上的最好出路。

于是她收起改衣摊带着李瑾,和姐妹一起去了大城市,虽然有姐妹担保,但案底还是对她影响很大,她只能从姐妹手里接到一些转单的散活,好在她话不多,干活也仔细,像床下、沙发底这些不易清理的角落,她自掏腰包购置工具,将灰尘打扫的干干净净。

话少活好,时间久了,有些东家开始指名要求她上门打扫。

母女俩,一个凭着勤劳,一个凭着勤奋,在这座陌生城市中,各自找到了归属,她马上就要大学毕业,可以给辛苦大半辈子的母亲带来更好的新生活,可这一切,突然就被打乱了!

东边的天幕渐渐泛白,时间从不为向它祷告的人停滞一秒,天亮了,该上课了。

今天上午都是小课,李瑾坐在教室里,把班里的同学名字全部写了下来,其中“L”对应的是:李瑾、罗丹丹、刘四云、吕小红,李瑾趁下课时间观察了下,她们还真是都没有酒窝。

有没有可能是他听错了,或者是汪晨说错了?没有正确的信息,怎么可能找得到真相的答案呢。

中午放学后,李瑾给三叔打了个电话,她庆幸在回校的路上留了三叔的联系方式,否则她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们核对信息:“喂,三叔,您好三叔,我有个问题想跟您问下。”

“说吧。”

“就是那天,听那个说,‘L是我们同班同学’,是听错了还是?”

“稍等。”

“好的,谢谢您。”

李瑾等了一会儿,手机那头没有一点声响,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到面前,屏幕上显示电话还在接通状态:“啊,喂。。。喂?”

“找到了?”电话那头声音慵懒,还透着一股凉意。

“不。。。还没,我想跟您问一下,‘L’真的是我们班的吗?”

没有回音,李瑾赶忙解释,“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就是确认一下信息。”

叮。。。

李瑾等了一会儿才看向屏幕,电话果然是被挂断了。

酒窝,难怪这场无妄之灾落到自己头上,她确实是班里唯一一个符合这两项特征的人,真倒霉!

李瑾有些死心,可更多的是不甘心!她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假寐,眼泪穿过两鬓没入发丝。

床铺斜对角的方向,几个女生围着电脑,追看时下最热门的电视剧,伟大的鲁迅先生在书里说过,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果不欺人,只是不知他当时在经历什么,才能写出这般深刻的鸣感。

“哇!”围观的人整齐地发出一声惊呼,“差点亲了。”

“不能亲,亲了过不了审。”

“我觉得他俩有点恶心,这男的已经跟师妹在一起了,还偷偷的这个男的搞在一起,这不是祸害小师妹么。”

“电视剧嘛,看看就得了,要上纲上线的话,断背山还怎么火遍全球呢。”

女孩们就剧情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李瑾听着她们的讨论,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嗖地一下穿了过去。

等等,有没有可能?

怎么没可能,大学生谈恋爱是一件多稀松平常的事,汪晨为什么在家人面前把话只说一半。真要想瞒就一句都不会说,可说了又把恋人藏的很紧,这不是很矛盾吗?除非他是。。。

这就对的上了!她上午跟班里几个口舌活跃的同学也旁敲侧击过,既没人知道汪晨为什么突然休学,也没人见过汪晨跟哪个女生来往密切。

李瑾赶紧把上午罗列的名单又梳理一遍。

男生、“L”:李明伟、李觅、雷奇、林志松、卢孝南,可这几个人好像都没有酒窝。

如果不是姓氏呢?张大力、周良、孔磊。

李瑾来来回回地看着写了以上名字的这张纸,突然间她觉得这纸有些烫手,这难道不是某种意义的“死亡名单”吗?

她什么时候面对生命存亡这么凉薄?还是说她本质就是个残忍恶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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