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拖着

“我来不仅仅是告诉你这些。”

“唯一的亲人死了?”她突然笑了:“多少遗产?”

白阳被噎了一下。

“没死,那还说什么。”

“那是你爷爷,纠正一点,除了他仍健在,还有你的……”

“知道,二大爷嘛。”

白阳简直被她的冷血搞得有点头晕,一向不动声色的他终于有那么点动气。

说完了,那告辞,姜辛拎着香肠扬长而去。

随白家怎么折腾,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人生苦短,父辈的罪孽以英年早逝相赎,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喜欢的人居家过日子。

元度开门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倍:“老天,以为你携香肠潜逃了。”

“唉,累。”

“饿了?等着!”他接过食材忙活起来。

咸香味一阵阵往鼻子里钻,与米饭香气恩爱缠绵,堪称冬日最难以抗拒之诱惑。

饭菜出锅,她却睡着。

睡得极沉,元度两次唤醒失败。若非呼吸均匀面色如常,简直怀疑被施了魔法。

往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困倦。

醒来吃喝如常,不放到眼前也不喊饿。白天睡,晚上照样睡得着。不胡言乱语,不亢奋不低落。看似一切正常,处处透出不正常。

“唉,累。”说着话倚过来,脑袋搭上他肩膀,眼皮耷拉下来。

除了冬眠动物和怀孕的女人,没有这样倦怠的生物。

对了,还有树袋熊。

他长叹一声,不免担忧:“我身上有桉树味吗?”

“靠一靠啦,这么小气。”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她笑着坐起来,梨涡浅浅,阳光洒在毛绒蓬松的头顶:“难道你没把我怎么样吗?”

“这个玩笑还是不要乱开。”他清一清嗓子,低声道:“吃亏的是你。”

这小作风特别端正,这爱情观出土文物级别。

老套,落伍,陈旧,迂腐,姜辛懒懒地想,还这么喜欢,大概是真爱吧,再一次忍不住靠过去。

人是会变的,以前的她不爱粘人,以前的她无忧无虑从不怨天尤人,现在不一样了,总想抓住什么,一夕之间有了及时行乐的紧迫感。

“永远停在这一刻吧,不想往前走。”

“这不像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说的话,更不像你说的。”

“你不问我最近为何反常?”

“有些超出承受能力又无法改变的事,正在困扰你。”

姜辛内心叹息,但我不打算说。

杀弟之仇,无法抹去。我体内留着白家的血,巴不得你永远不知道。

“你累了,需要避风港。”

“但没有人一辈子住在避风港里。”

他欣慰地点头,一不留神被她趁虚而入,钻入怀中,不知怎的自己的手臂环了上去,搂得更紧。

她又何尝不是他的避风港。

活泼可爱,头脑清醒,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女孩子。

“跟着我日子清贫,名不成利不就。”他苦笑:“所以往后你随时可以反悔,我并不介意。”

“没钱我们一同去挣,有钱我们好好享受。我好看时承蒙你爱护,将来实在无法忍受我的老丑请及时告知,我会自觉离开。”她平静地道:“你我不是圣人,不必以极高标准要求自己。”

“喜欢年轻漂亮是人之常情,只喜欢年轻漂亮,随着年龄增长择偶标准始终没变,多少有些浅薄。”

道理讲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很高兴他能这样说,至少证明她当下的眼光没错。

爱情就是爱情,可以掺杂亲情与友情,但不接受彻底转变成另一种感情。爱情消失,做朋友做陌生人皆可,最可笑就是所谓爱过。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什么叫爱过?后来不爱了,那就是不爱。

“那就让我们一起,拼尽全力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吧。”元度伸出手来,与她相握。

还好,没说请多指教。

爱人不是老师,没义务教你育你,搀扶着一路向前就不错了,互补不足亦可,强强联合最佳,别的统统不要奢望,以免人心不足大失所望。

春天的风带有某种勾引的味道,唤醒沉睡的大地和萎靡的姜辛。终于算是恢复了,想要出去走走看看。

没走多远,看到不想看的人。

“一个人散步?”白阳充分理解:“亲密的爱人也需要独立的空间,这样很好,利于长期发展。”

“你不是说不会再骚扰我吗?”

“不好意思,我是坏人呐。”他无奈地摊手:“坏人的话怎能作数,再说我不但是坏人还是男人,你们自己也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好吧,她无语望天,没有发现你油腔滑调的一面是我的失误。

看起来你们并不想让我过好日子,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自然不能只砍在我一个人身上。

差点忽略了,这次的白阳显得狼狈,行动似乎有些不便。发生什么事了,白家已近乎于无敌,谁敢招惹如此重要人物。

“看出来了?”他指向活动不便的一侧肩膀。

“有人想要你的命。”

“做什么都最好不要太硬,硬了就有人想敲一敲,也不是多憎恨,或许只想听一声响。”

“谁有如此闲情逸致?”

“联手做掉这个人,你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将来不愿操心大可挂冠而去,从此与元度逍遥快活,或者一个人逍遥快活。”

“否则我这一辈子逃脱的机会都没有,绝对比任何时候悲惨,可是这样?”

“不仅如此。”

“是了,将来元度也会知道真相,倘若不乖乖听话,他马上就会知道。”

白阳似笑非笑,慈祥和蔼地看着她,这孩子有做坏人的潜质,藏得住秘密憋得住话,帮人帮到底的人做坏人一定是坏到底。

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明白,真相是最没用的东西,难得她已通晓这道理。做人难,难在不一定要聪明但要有智慧。

看透已是悲哀,还去说破,无异于自取灭亡。

“失去爱人固然不幸,被人当提线木偶又能快活到哪去。”姜辛突然调皮地眨眼:“大叔你历经世事,可何高见。”

对于拒绝,白阳并不意外:“……你父亲当年说过类似的话。”

“我像他吗?”

“像他们两个人,都只求个自在。”

没有人记得他们了,连亲生女儿也没印象,姜辛凝视这位大叔,他是为数不多的拥有父母相关记忆的人。

这人至少有些风度,要挟不成并未恼羞成怒。

“还有件事,你祖父病重,他想安排一次会面。”

“不必吧。”

“可能涉及遗产事宜。”

“咳,我那是玩笑,真有遗产也轮不上我。那个人能追杀你,也能对我下手,有命继承没命花。”

白阳骇笑,看来无论如何请不动这尊佛。

倒也不怪她,祖孙俩这些年零交流,感情哪能说来就来。白令丞这一病凶多吉少,白令麾蠢蠢欲动,此时将她卷入是非漩涡中实属不智。

宁肯让她渔翁得利,也不能让白老二占了便宜。以后大约还指望这位白小姐赏口饭吃,眼下不能得罪。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有些事拖着拖着就没了,有些事拖着拖着就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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