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同居，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比在四人宿舍时更加亲密了。偌大的空间，他们总会不知不觉待在一起，黏在一块，亲吻与抚摸的次数也在往上增加。

要不是满课，作业堆叠，再加上兼职，他们的关系兴许还会深入一大截。

忙碌的四月，冉西出现晴天的天数屈指可数，阴霾不散，天空长时间都是铅灰的颜色，人类不是蘑菇，太久没有见过太阳，难免心情抑郁。

班助见状，提议全班一起去春游，地点也不远，就在附近的临路山舍。

征得辅导员同意后，班长跟生活委组织开了一次班会，主要沟通此次出游的诸多事项。

天气预报显示，近来都是多云阴天，说是不会有雨，当然也没有太阳。

纪淮作为班长，早早出门踩点，梁培郊一个人在宿舍很无聊，自然跟着纪淮走了。

【梁培郊不是配角】：乔乔，我不等你了。

【梁培郊不是配角】：你跟段乐什么时候过来？

此时，乔喻之还在综合楼一楼等着段乐。摄影部今天有拍摄任务，原本不是段乐负责，不巧的是，那个学姐行程安排方面临时有冲突，不得不拜托段乐。

他侧过身往里面看了下，学院组织的阅读沙龙活动有不少参与人员，但他第一眼就能注意到段乐。穿着打扮简单，随手一搭的效果，只是身材优势实在突出，相貌清冷昳丽，简单的装束都被穿出高不可攀的感觉。

因此，不光是他在看段乐，乔喻之发现里面也有不少人在悄悄打量的，满眼情绪掩盖不住。

“啧…”乔喻之不由得想到那个起高楼的系花成名贴。

他当时没能亲眼看到，学院之间活动不少，乔喻之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遗憾错过。

收回视线，乔喻之低头，再看手机的时候，梁培郊又发了新消息，一模一样的内容发了三遍。

【梁培郊不是配角】：高冷是哥的保护色，但是哥的心也可以只为你捂热，别再对哥忽冷忽热，快快回复哥的消息，别让哥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

乔喻之：【……】

乔喻之：【还有一会儿活动结束了，我跟段乐之后过去。】

【梁培郊不是配角】：（爱了.jpg）

【梁培郊不是配角】：（我就中意你这种.jpg）

乔喻之静静看着，然后长按添加表情包，没有回梁培郊。

再等了会儿，里头传来推动椅子的声音，以及嘈杂的脚步声。乔喻之站直身子，便看到段乐交还好设备，朝他走来，“结束了。”

“嗯，走吧。”

已经是下午四点，天色昏黑一大片，路道两旁的灯光是澄黄的颜色，模糊得宛若被罩在雾气氤氲的瓶子里面，整个世界在眼前都变得柔和了。

“晚餐应该是烧烤还有一些小零食，女生们也在下厨，群里有几张返图，看到有人在包饺子。”乔喻之牵着段乐的手，且是放入自己口袋的那种牵，离开学校之后他更加大胆，不再有那么多顾忌。

按道理来说，他们正常谈恋爱，大大方方即可，但段乐有些难为情，乔喻之只能在外边大大方方了。

他能感觉到乔喻之时不时用指腹抚摸自己的手心，就好像得到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隔一会儿就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被握在手中。

段乐并没有打断他的乐趣，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因为阴雨天气，他最近总是困困的，打不起精神。

灯光明明是暖色，拓在这张脸上，总是显得格外苍白，毫无血色一般。

“累了吗？要不要打车过去？”

乔喻之从自己另一侧口袋翻了翻，拿出了几颗包装鲜艳的糖果，“是不是低血糖犯了，吃几颗。”

段乐垂眸，包装纸上面印着茉莉青提味软糖。

前几日，因为低血糖头晕，他走着走着突然就向前面栽倒，乔喻之吓了一跳，但接住他的身体堪称迅速。段乐没有彻底晕厥，只是觉得眼前的世界在翻滚颠倒，而他胸腔又泛起阵阵恶心感，后来乔喻之又送他去了一趟校医室。

打了葡萄糖，段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还能正常跟乔喻之说话，只是精气神不太好，唇色苍白如纸，实在太像重病初愈的患者。

来的次数太多，校医都忍不住唠叨几句，还顺带问起了他俩的恋情。

也是这时，段乐才知道，校医在这么早之前就觉得他俩有戏，而乔喻之居然也能做到一本正经的做假设。

这次事情之后，乔喻之买了许多糖果，因为不知道段乐喜欢哪一种，于是把热销榜前十的都买了下来，发现段乐最常吃这一牌子的茉莉青提味软糖，乔喻之更是攒了几大包。

不过段乐并不是很爱甜食，小时候吃糖果吃崩了一颗牙齿，没有流血，但也疼得半张脸都肿了，连东西都不能正常吃。阴影笼罩之下，他戒了一段时间，结果时间一长还真的戒掉了，如今不过是偶尔吃一下，频繁就觉得腻。

“不要。”于是段乐拒绝了。

“那你不舒服再告诉我。”乔喻之收拢手指，没有勉强。

退一步而言，难保段乐后面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这一路上，乔喻之便注意照看着身边的病美人，眼珠子恨不得贴在上面。

好在段乐除了困倦之外，并没有更多不适。

他们顺利来到临路山舍。

临路山舍是双层别墅，外面还有一大片草地，石子路从外院大门蜿蜒到别墅内屋大门，路两旁分别搭了几个烧烤架，还有几张折叠桌椅。这里实在热闹，聚了不少人，炭烧的烟雾蒸腾而上，还有食物的诱人气息。

段乐看到不少人走来走去，手上的动作也是乱得很，伴随着嘈杂的声音：

“火太大了，快来人浇水！”

“酱油呢？又去哪里了？”

“你在干嘛，快翻一翻，要糊了！”

“熟了没？哪个能吃？”

“我弄不过来了，你帮我烤一下这些！”

“……”

没有人发现段乐跟乔喻之进来了，因为大家都很忙，但不知道忙什么。

进到别墅里面，发现这种热闹跟外面比起来，简直不遑多让。

厨房仍然是使用状态，而大厅设立了两台麻将桌，以及巨大的大富翁游戏区，挂在墙面的液晶电视开着，播放不知名热剧。段乐扫了一圈，游戏区没有空位，而眼中看到的各个位置都有三三两两的人，或在玩手机，或在拍照。

对此，段乐想起一个表情包：好多人啊.jpg。

“饿不饿？想吃什么？”乔喻之问他。

“都可以，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走过来的梁培郊打断了，“你们来了啊，要不要吃烤番薯，我跟大木烤的，现在还是热的。”

乔喻之看了段乐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才从梁培郊的手中接过来。

梁培郊见状，忍不住吐槽，“乔乔，你现在人夫感满满。”

乔喻之：“？”

段乐：“…”

段乐不受控制，目光打量起来。

身边的男人本身就高大英俊，冬春季节，穿搭方面始终透露着来自上位者的禁欲气质。这样里里外外看起来就是个矜贵少爷模样的人，如今正“纡尊降贵”给他剥烤番薯皮，若是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配上嘴角的笑意，都不知道有多温柔人夫。

不得不承认，段乐觉得梁培郊说得很符合。

记忆中神采奕奕、眉目飞扬，透露着青春气息的男大学生，仿佛一点一点模糊了。

“小段同学，请抑制一下你的奇思妙想。”乔喻之将剥了一半的烤番薯递到他手中，眉眼几分无奈之色。

现在这副模样也“人夫”的。

段乐默默在心里补充。

下一秒，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不能再继续乱想下去了。

段乐从容接过对方处理好的食物，微微一笑，“这样挺好的。”

“因为无论哪个样子，都是我。”乔喻之跟着笑了起来，笑容有小小的狡猾，又回到之前幼稚男大的形象。

梁培郊看看乔喻之，又看看段乐，最后决定啃一口热腾腾的番薯，对小情侣旁若无人的交流表示无语。

天色渐晚，寒风呼啸，冷意钻入衣服缝隙，引起一阵鸡皮疙瘩。打着“暖场”旗号，属性E人的梁培郊组织大家围坐草坪，玩个小游戏，当然也是自愿原则。

所谓小游戏，无非是真心话大冒险。

有一说一，段乐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玄学体质，譬如路过球场指定被砸，又譬如玩需要运气的小游戏总是倒霉透顶。总而言之，第一轮转瓶子游戏才刚开始，他就被指中了。

“开门红！请问你选择大冒险，还是真心话呢？”梁培郊笑眯眯地问道。

段乐：“我选择喝酒，规定可以。”

说完，他拿起面前的啤酒，往自己杯中倒了七分满。

在段乐要喝的时候，发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住了腕间。

侧过脸就可以看到乔喻之担忧的目光。

毕竟乔喻之还没见过段乐喝酒，后者一路上都说自己犯头晕，不知道喝了酒会不会更严重。

然而段乐也只是反手握着他，在他的手背轻轻拍了一下。

啤酒是水蜜桃味的，含酒精度3.8°，段乐喝了几口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不太习惯喝这些，总觉得唇腔还有水珠迸溅，带着略微刺激的清爽，滚入喉咙。

“别喝太多。”乔喻之小声提醒道。

段乐“嗯”了一声。

这一杯喝完，下一轮游戏继续。

值得一提的是，应该是被某位幸运儿摸了摸手，后面起码有四轮，段乐都没有被指到。

就当他放松精神的时候，那个可恶的瓶子居然摇摇晃晃指向了身边的乔喻之——而这也没停，直到稍微倾向段乐面前，才终于不动了。

段乐：“……”

梁培郊再次乐呵呵笑起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喝酒代罚，十轮内只能用两次。”

段乐默默垂眸，选了大冒险。

“来抽卡。”梁培郊从铁盒子取出一副牌，随意切牌之后，微微展开，递到段乐面前。

段乐左右权衡，左右摇摆，左思右想，最终咬咬牙选择了其中一张。

大家抱着同款好奇，直勾勾看着段乐手中的牌，有人等不及就开始追问：“是什么啊是什么啊？”

他缓缓举起牌，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旁边挨过来一个人，是乔喻之。

“请对着左手边的人，唱三十秒的情歌，需要对视，饱含情感，”

乔喻之照着念完，然后默默抬起手指，指着自己，“我？”

段乐左手边的人，自然是乔喻之，后者的语气听起来又惊又疑，但笑容明晃晃的，眸色耐人，看起来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对视间，感知到的情绪更为浓烈。

就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加以丝毫敛收。

莫名的燥意窜上胸腔，跟随着呼吸延伸向上，段乐浑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觉得发热的地方不止这一片皮肤。

在众人面前，要情感充沛的给乔喻之唱情歌，还是以一种对视的方式，这几乎跟当众表白没什么区别。

呼吸渐渐加快，心里有一种冲动，促使段乐环住乔喻之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混淆过去，避免对视带来的汹涌汹涌的羞赧。而在这样的假象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然我们换换位置？”有人突然出声。

是个男同学，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但乔喻之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淡了不少。

“这可不行，我还没听过段乐跟我唱歌。”乔喻之侧头看向段乐，稍微挑了下眉梢。

“也没有临时换位置的规矩，陈侃别瞎闹。”又有人出声道。

“唱什么歌？要不我现场搜情歌歌单，你说个序号，会唱的话就唱这首了。”

“现场搜多麻烦啊，大家都报一个，然后让段乐选吧！”

“也可以这样。”

你一言我一语，段乐就这样被安排了。

听到他们报的歌名，段乐一半是这个怎么唱，一半是这个怎么可以唱！

乔喻之似乎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还懒洋洋询问起来，“小段同学，请问你的选择是——”

段乐眨眼，语速飞快，“唱李芝安说的那首。”

李芝安：“好耶！”

李芝安：“要对视，饱含情感哦！”

声音落下，大家都跟着起哄了。

“好……”段乐轻轻呼出一口气。

乔喻之仍然笑着，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别紧张，没事的。”

等待中，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搜了歌曲，十分贴心的给他一个原声伴奏，并且拉到快副歌的位置。

围坐的小圈里萦绕着上世纪的复古音乐，温柔和缓，情感渐渐强烈。

段乐听着间奏进歌，感受到紧张的情绪不断刺激自己的心脏，对视间乱成一片。

“任时光匆匆流逝，我只在乎你…”

因为太过于紧张，段乐开口时，声音干涩，还有些走音。

他自己也能听起来。

但是没有人在笑他，乔喻之也始终专注地看着他。

那个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款款深情，犹如摄魂心魄的万花筒，轻易将人卷入其中。段乐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么渺小，嵌入得深刻又清晰，仿佛世界都成为不足为道的背景，只有眼眸中的人才是最为独特的存在。

段乐觉察到，一种名为“互相在乎”的情感。

他因为忘词，中间有几句哼哼的含糊带过，见乔喻之的笑意更加浓烈，嘴唇翕动，小小声说了两个字，“可爱。”

段乐听他说过好多次，连口型都记住了。

因此他卡顿了一下。

忍着没有错开对视的冲动，段乐重新进歌，接着唱下去。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一瞬间，脑海闪过许多个自相识以来的画面。

破水而出的依偎，牵手，拥抱，相视一笑，亲吻，告白，永不失联的初恋…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别让我离开你。”

段乐的心绪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已经忘却了最初的踯躅羞赧，在再一次的相视一笑中，做到了坦然。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最后一句，乔喻之也跟着唱了起来。

但因为这首歌实在耳熟能详，从段乐开始唱的一刹那，就已经有人在轻声跟着。很小，很小声，就连乔喻之唱的时候也是如此。

跟众人不一样，他们始终凝视着彼此，借着歌曲诉说更深的情意。

-

这一次春游之轰趴活动持续到夜晚十点。

段乐留下来帮忙收拾，只是低头扫地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他抬起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意识到酒劲慢慢上来了，而他本身就因为困乏有些晕乎乎的。

段乐没有勉强自己，只是尽自己所能继续临时的清扫任务。

直到整个别墅都干干净净，同学也走了不少，料峭的春夜里面，只剩下了风的呼啸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几句对话声。

“下雨了！”外面陡然传来刻意抬高的声音。

段乐抬头往窗外看去，玻璃窗凝结起淡淡的白雾，雨线簌簌砸下来，外面忽然亮闪了一瞬，隐隐能听到闷声作响的春雷。

乔喻之是这个时候过来了，他一直都在外面收拾残局，虽然跑得很快，不过发稍跟肩背都被这场及时雨打湿，灯光下折射起明显的微茫。

“没带伞，估计要在这里等一会儿了。”

段乐听着他说话，然后抽出纸巾，动作轻轻的，给他擦拭掉眼前可见的雨珠。

雨下得更大了，雷电更像是渲染气氛，宛若困兽般低吼起来，让人错觉周边都陷入了地震似的摇晃。糟糕的天气，乔喻之却还能笑出来，笑容开朗，带着暖烘烘的热意划入他的心间。

“回不去了，还这么乐观。”

“二楼是休息区。听他们的意思，如果雨一直没停，只能在这里留宿了，已经很晚了。”

乔喻之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脖颈贴了贴，有意帮段乐暖手。

段乐面上一热，身体本能依恋这个温度，但清醒的意志不断提醒自己不能贪恋，会有人过来，可手腕只是微微攒动，就察觉握住自己的力度更紧了些，“帮你暖一下，就一下。”

“有人……”

段乐提醒道，同时又看向乔喻之背后，还害怕露馅的环顾四周。不止楼上有人，不远处的厨房也有人，外面……他记得还有两个人还没回来。

乔喻之不笑了，还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好像见不得光的情人。”

段乐：“……？”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从二楼下来了，段乐下意识把手缩了回来，乔喻之本来就没强迫他，因此他的动作才会这么顺畅，只是再看这人的眼神，好像更加幽怨了。

段乐急忙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乔喻之沉默不语：【盯——】

也不知道怎么想，明明下意识在外人面前划清界限是他，但触及乔喻之的眼神，段乐还是没忍住就牵起乔喻之的手。

还，轻轻晃了一下。

“我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也没有觉得这段关系见不得光。”

“乔喻之…我，我会慢慢适应的。”

段乐提了提唇角，朝他露出一抹笑容。

最后也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口：【乔喻之，我很需要你。】

从乔喻之的视野中，段乐是乖巧的，如同毫无保留就献出真心的，某只格外单纯的小动物。他又有些情难自禁，于是俯低身子，飞快地在小白兔的脸颊印下一个吻。

“我等你。”

声音落下，二楼的同学走了下来，也正好看到他们牵着手的画面，两人之间距离不近不远，却弥漫着尤为耐人的甜蜜氛围。

于是，临路山舍剩余的五个人，都知道了乔喻之跟段乐的恋情，其中不包括纪淮。

至于梁培郊，他在下雨之前就已经回学校宿舍了。

雨一直下，气氛还很融洽。

有人想问，但又不好意思问，只是瞧着这两人的状态，又不像是没在搞对象。

一时之间，大家说不惊讶都是假的，要不是因为雷雨交加，信号不好，群聊能立刻聊到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