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考这点分数是要怎么样？离高考没几天，考的一塌糊涂。

看看人家沈钰，虽然被欺负，学习却没落下，这次模拟考进全校前十！你俩是不是也欠收拾啊？要人扯扯你们头发，脑子才会长是吧？”

陆嘉禾一走进教师办公室，就听到朱思芮在训斥学生。

两个女生头垂得很低，绞着手指站在朱思芮面前，像是犯了杀人大错一样抬不起头。

“朱老师，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只是模拟考而已，错了改掉就好，又不是无法挽救。”

坐在隔壁的小杨老师听不下去，站起来反驳朱思芮。

朱思芮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当年也是这个想法吧，难怪只能上南师大。”

“朱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小杨老师盯着她，一向温和的脸色难得有些严肃。

“我可没忘记你和那个谁，同一道大题能错两遍，答非所问，最后只有你一个人考上大学是吧？还有一个干嘛去了……算了，不打紧，反正你也就只能靠着政策优惠回母校教书。”

朱思芮边说着边摇头，话里话外尽是不屑。

“你——”

“朱老师，我觉得杨老师说的确实不错。马上高考了，压力本身就很大，给她们点时间调整心态。”

在小杨老师准备走出工位发飙之前，陆嘉禾赶紧走到她们中间进行调解。

但朱思芮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停止嘲讽，甚至还连他也一起训斥。

“陆老师你们这些教体育的本来就没管过毕业生，她们什么情况，你能懂什么？教务处那边还是把体育课排多了，下一届开始我建议取消高三的体育课。”

“您说的是，以后都有各位老师帮我上课，活少钱没少，也真是谢谢您。”

陆嘉禾不住地点头，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

朱思芮听懂他的话外音，瞪了他一眼后，也没有心情再搭理眼前的学生。

她抓起桌上的试卷，扔给那两个女生，“行了自己回去看看，下次再错，你们就想想毕业后去哪个厂里打工！”

那两个女生都咬着唇没说话，拿到卷子后扭头跑出办公室，似乎再待下去就要双双抱头痛哭。

学生一走，小杨老师也坐了回去。

她余光里扫见陆嘉禾还站在原地不动，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陆老师你今天又不用帮高三补课，来这里做什么？”

“啊？我刚好路过上来看看他。”

陆嘉禾往旁边跨了两步，站到S的身后，还有个活生生的借口在他眼前为他所用。

S是被迫来加班看管高三学生，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住校，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办公室里坐着。

“你们俩感情确实很好。”小杨老师看他们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陆嘉禾笑了笑，用沉默代替一切。只要他不说话就不算承认。

而这时，胖子也正好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他当时同S一起出门的。S来加班，而他去办公室找当年传闻的线索。

进来的时候，胖子脸色明显有些着急，像是为别的事情而来。

“各位老师啊，先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停一停！”

他挥舞着双手，像是乐团的指挥家一样。

这急切又慌张的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的老师都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他。

“接到校长的消息，因为之前霸凌的事情闹得有些大，明天市教育局的调查小组会下来，大家做好准备，该跟学生怎么说就怎么说。特别是朱老师你们班，是重点关注对象！”

胖子三言两语就让大家心里都有了个底，知道该怎么应付上面的领导。

“真是麻烦，都快高考了也不消停。”

“唉天天搞这些形式主义，走个过场来折磨我们。”

“学生本来就不收心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重视的。”

……

老师们怨声载道，似乎对这种做做场面的事情很是不满。

胖子压不住她们，也懒得去压，任由她们在办公室里发泄情绪。

“陆老师、白老师你们过来一下，我和你们说下明天的安排。”

胖子对陆嘉禾他们招了招手，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要给他们安排额外的活。

在其他老师同情的目光下，陆嘉禾带着S跟胖子一起走出办公室。

而一离开办公室，胖子就不再端着，像变了个人一样，原本挺直的腰板瞬间收了起来，有种吊儿郎当的公园遛鸟大爷既视感。

“你们是不知道我都发现了啥。”胖子边往行政楼走，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陆嘉禾很配合地接上他的话，“发现了啥？”

“那个BBS啊，还真有点用处。”胖子兴奋地两手一拍，“我输了1004后，冒出了寝室成员名单，好家伙，好几十号人呢！”

“所以你是怎么在几十号人里找出它们的？”

陆嘉禾直接问道，知道胖子这是在设置悬念，留给他们机会发问。

胖子搭上陆嘉禾的肩膀，嘚瑟起来，“名单按年份排的，我一琢磨，诶传闻里不是说了嘛，一出事就锁门，等消停了开门又出事，后面一直锁着也没人住……那不就是最后两批人嘛！”

“确实没错。”陆嘉禾点点头，面上没有表情，说不上是夸他还是损他。

不过，胖子说这些事也不是特地找他邀功，反而脸色有些凝重，像是想不通什么事。

“但是吧，有些奇怪。”

胖子撇着嘴，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随后坐到电脑前，点了几下鼠标，打开一个网页。

他对陆嘉禾招招手，“你过来看看，这名单上的人名是不是打错了？”

陆嘉禾凑上前，看了一眼就知道胖子在困惑什么。

被鼠标特地标出来的几行字中，某个名字尤为引人注目——苏思芮。

“苏思芮、朱思芮，写名单的人口音很重啊。”胖子指着屏幕，笑了笑。

陆嘉禾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并不觉得这是个谐音错误，毕竟也没人说朱思芮曾在这里上过学。

这个同名不同姓的名字——「苏思芮」出现在倒数第二批名单里。如果排序正确，那她所在的寝室里有女生难产死亡和失踪。

可这又能推出什么呢？

“鼠标给我一下。”

陆嘉禾从胖子手里拿走鼠标，往下翻了翻，这个帖子的内容很莫名其妙，就只是贴上住过1004的人，后面连条评论都没有。

贴文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特地留给他们线索去调查吗？

“这个发帖的人……”

陆嘉禾点开一堆乱码的昵称，找了半天才找到左下角一个很隐秘的聊天框。

他拿过键盘，试着发出一条信息——「您好，关于您发的寝室名单，我有一些疑问，方便和您联系一下吗？」

陆嘉禾把鼠标交还给胖子，“这几天麻烦胖哥你盯盯看。”

胖子“哎哟”了一声，觉得他太见外，“咱俩哪儿跟哪儿，有啥麻烦的，这事儿必须得我干！”

在他的说话声中，陆嘉禾又看回屏幕，整理起思路。

虽然他们已经缩小范围，锁定了最后两批住在1004的学生，一共有八个人，但要怎么从这八个人里筛选出两死一失踪的三个人？

除苏思芮之外，其他人的名字都很陌生，见都没见过。

一时之间，好像所有线索又一次中断。

陆嘉禾拍了拍胖子，继续问道：“除了这个之外，没有其他帖子了吗？”

“没了，我啥都试了，什么闹鬼、难产、跳楼啊，搜都搜不出来。”

“那……「苏思芮」你有试过吗？”

陆嘉禾问完之后，胖子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他急着和陆嘉禾分享新大陆，确实没想到这茬儿。

“我来看看啊……苏、思、芮。”胖子边念念有词，边往键盘上敲打。

但当他准备点击搜索按钮的时候，陆嘉禾又忽然按住了他。

“等等。”陆嘉禾想到了什么，“把姓氏去掉。”

“嗯嗯。”

胖子按他所说，删掉第一个字后再去搜索，发现弹出了一个贴文，标题上写的是「历届校花盘点随便投随便选」，而在下面几行检索简要中，只出现了「苏思芮」三个字。

“……校花吗？”

胖子边回忆着朱思芮的长相，边点进贴文里查看详情。

他本来以为只是有人恶作剧把那个名字填上去，但看久了又发现很多人都在讨论那个叫「苏思芮」的女生，看上去是个连同性都对她赞赏有加的校园风云人物：

「师姐人很好，偶然和她一起吃过饭，知道我吃不起肉菜，会特意说大家一起吃，把带肉的饭盒分我一份……」

「思芮笑起来很好看，傍晚晚风一吹，她回头撩开头发冲我们一笑，当时不知有多少隔壁校的男生趴墙头吹口哨。」

……

胖子随便挑了两条评论读起来，一个和朱思芮截然不同的女生形象跃然眼前。

联想到办公室里那个刻薄古板的短发女人，他打消了之前的猜想。

“这……同名不同姓的两个人吧？”

胖子边念叨着边又往下划了划，忽的眼前一亮，指着最后一条评论叫了起来，“诶等等，你看这一条！”

陆嘉禾念出那条评论，“当年说师姐失踪了，但其实是转学，真是一场吓死人的乌龙？”

胖子现在对「失踪」二字很敏感，他看了看陆嘉禾，又转头面向屏幕，发现自己确实漏看了后面半句。

胖子嘟囔道：“那就不是她失踪了？”

“咳咳，这里之前有这个吗？”

而这时，站在书架前的S突然发声。

书架上一排书籍中夹着一个蓝色文件夹，极为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