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禾动作很快，干净又利索。

在对方接近他的那一瞬间，一记提膝用力击中对手肋骨，随后在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脖子蓄力向后一仰，坚硬的头骨立刻击碎身后人的鼻梁骨。

全程快到不超过两秒，一眨眼之间，陆嘉禾就挣脱束缚，跳到他们的上方。

他也不急着逃跑，这漆黑幽深的楼梯简直就是自由搏击的狂欢之地。

“啊！”

“嘭！嘭！嘭！”

陆嘉禾夺过手电筒，将强光对准每一个人的眼睛，接着在他们吃痛闭眼的时候，他扔开手电筒，在黑暗中挥拳冲过去，勾拳、肘击、背摔………能用上的格斗招式全在他们身上来了个遍，力度也把握得刚刚好，能让他们痛得说不出一个字，又不足以致死。

直到拳面铺满滚烫的热血，陆嘉禾才松开拳头，一脚把两人连番踹倒在地。

向后摔去的两个男人倒在楼梯上，痛得蜷缩成一团，根本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反击，而那个突然暴起的猎物就站在更高的台阶上俯视他们，呼吸平稳、轻松镇定，没有一丝疲态，似乎并不过瘾。

陆嘉禾沉下一口气，心中郁结的闷气似乎无法在短短几分钟中彻底消散。

他听到黑暗里传来别的动静，垂眼看向楼梯下方更加幽深的暗处。

“他们是我的「猎物」。”

他沉声说道，像是在警告即将从黑暗里冒出头的东西。

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还在发挥作用，射程不长的光穿透不了太远的黑暗，只能照亮几米景色。很快，静止不动的光又变得黯淡。在光晕的边缘出现一团黑影，它摇摇晃晃地向上爬行，慢慢吞噬越来越多的光。

满头是血的阿朗走进陆嘉禾的视野里，靠着一口怒气支撑身体爬回来。鲜血模糊他的视野和意识，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站在眼前，那就是他的敌人。

“呵——”

阿朗屏住一口气，低吼着向台阶上模糊不清的人影奔去，但对方身手灵活，一个闪避就让他扑了个空。

陆嘉禾也不和他废话，单是伸出脚就将他绊倒在地，一脚碾压在他厚实的背脊上。

他不是那种喜欢靠玩弄对手来获得快感的人，不会反击、任他鱼肉的猎物只会给他带来无趣和烦闷。

“下次再敢找我麻烦就试试看。”

陆嘉禾冷冷扫向这三个手下败将，末了又不往补上一句，“还有那个孩子，敢打他的主意就是和我作对。”

他说完并没有立刻松开脚，预判过后，脚下鲁莽的阿朗相对更为危险。

于是，他一脚踩实阿朗，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将光照向更下面那两个男人，“你们两个先走前面去。”

听到陆嘉禾的吩咐，就算感到有多少头昏脑胀，那两个男人硬是互相搀扶着爬起来，一定要在那个恶魔反悔之前，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但是当他们走到陆嘉禾身边，又一时犹豫得不敢动弹，台阶上有阿朗这头牛堵着，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嘉禾看出他们的困境，手里的手电筒正对他们的脸，语气冷得像是索命的阴差，“沿墙壁走。”

糊了一脸血、全身瘀伤的治安官哆嗦地点点头，一个扶着一个地踮起脚尖，小心翼翼从强光下走过，随后等终于进入无光的地带，立马就狼狈地向出口狂奔。

“吱呀。”

他们拉开铁门就跑出去，身影消失在门后，而与此同时，陆嘉禾低头松开脚，随时等着脚下怀恨已久的男人反击。

“呃——”

阿朗咬紧牙关从地上弹起，随即向陆嘉禾挥拳，但拳头的轨迹被他准确预判，很快就败了下风，被他反手格挡。

陆嘉禾毫不留情地抬腿侧踢，一脚将沉重的阿朗踹飞到楼梯下方。

“嘭！”

看阿朗瘫在墙壁边上大喘气，也没有力气再爬回来，陆嘉禾转身走向出口，打算去喊几个人进来把他扛走。

但刚一转身抬腿往台阶上迈，陆嘉禾就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连着心里的话都忍不住脱口而出，“……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那两个治安官跑出去后，把那玩意儿给换进来了。

手电筒的光向上一扫，本应该透光的门缝如今被堵得严实。

那道瘦高的身影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前凝视着他，直到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这才一步步慢慢走下台阶，从神坛堕入他所处的深渊。

“哒、哒……”

空旷安静的幽深楼道里，高级皮鞋总是能发出清楚碍事的声响。

他也不用说话，光凭这种独特的脚步声就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陆嘉禾故意没有收起手电筒，就那么看着他走进光里，也没有厌烦地皱起眉头，或者被光刺得眯起眼睛。

“从什么时候开始等的？”

陆嘉禾迎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语气虽然依旧冷淡，但还是夹杂了一点对S的不爽。

“从楼下回来的那一刻起。”S轻轻勾起嘴角，来到这里之后笑容也变多了。

妈的。陆嘉禾在心里骂了一声。他又成了戏剧里的小丑，成天就是被蒙在鼓里为S演戏。

陆嘉禾暗自不满，但还是故作平静,“那你看得怎么样，观众老爷？”

“还行。”S抬手抹去他脸颊上的血迹，“错过了精彩的部分，只看到扫兴的结局。你又手下留情了，亲爱的。”

稍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揉弄，像是在替心爱的木偶揩灰，怪里怪气的。

陆嘉禾深感不适。迅速打掉S的手，“够了。”

“又生气了？”S收回手，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反应。

S打量着他，“凭你的身手，没有打不赢的战，不是吗？虽然只看到结局，但也能想象得到那是场多么无趣的打斗。”

说着，S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头向一侧微微偏斜，话锋一转道：“难道你希望我来帮你？”

他可不想在陆嘉禾嘴里听见肯定的回答，那他可能会瞬间失去所有「兴趣」。

而所幸，陆嘉禾也不是那种人。

在看见这张脸之前，陆嘉禾从没想起这个人的存在，自然也会如他所愿地否认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

“真好。”

S这次发自真心地笑起来，连眉眼都笑弯，眼底那些寒气不见踪影，只剩下柔软温暖的光，像是沐浴在春风里笑得开怀的策马少年人。

肆意、灿烂、温柔。

陆嘉禾有一瞬间恍神，但很快又恢复理智，差点被他蒙骗过去。

“好什么。”陆嘉禾小声嘀咕一句。

随后他轻咳一声，又如常冷漠道：“让开。”

S收起笑容，识趣地侧过身，给他让路。

但这时，楼梯下方又适时地传来不合时宜的声响。

陆嘉禾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受伤的阿朗强撑着意识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跑过来。

他跑得很奇怪，不像是来找陆嘉禾算账，更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慌张又惊恐。

“……小朗、小朗。”

尖利的女声从幽静的黑暗里传来，那喑哑的嗓子极力嘶吼拉扯着一个名字，像指甲划过木板，吱吱呀呀地跳动在耳膜上。

“啪嗒、啪嗒……”

在鬼魅一般的呼喊下，浓稠乌黑的黏液流淌在一个四肢修长、发长如藻的瘦削女人身后。

她身形庞大，那件沾满血迹的碎花裙子被撑开，只留几块碎布还挂在身上。那骨瘦如柴的手脚变得极长，像严冬细长的枯枝，紧贴在两侧墙壁上，如蜘蛛一般不断向上爬动，紧追前面的男人不放。

每前进一段距离，她身下还会流出黏液，味道腥臭浑浊，在密闭的空间里比尖锐的声音还更让人不适。

“救、救救我……”

阿朗忍住脏腑和骨头上传来的疼痛，拼尽全力向站在前面的两人发出求救。

陆嘉禾见状，立刻转身向下走去，想要去拉他一把，但还没迈开脚就被S拉住。

“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S把陆嘉禾拉回他的身边，不痛不痒的声音很冷漠，仿佛在旁观一场近在咫尺的戏剧。

陆嘉禾试图推开S，却发现这家伙作弊了，竟然从身后冒出黑线缠绕住他，将他紧紧禁锢在身边不得动弹。

“你——”

“嘘。”

陆嘉禾想骂人，但S却竖起手指抵在他唇上。

“好戏就要开始了，亲爱的，要做个安静的观众。”

S将手放在他的腰侧，故意把他按在自己的身前，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从后面搂住他。

“你放心，执念要抓的人只有他。当这个世界重来时，他也依然会复活。”

S低下头，刚好就贴在他的耳侧。开口说话时，声音和气息都扑在他耳边，比空气里弥漫的臭味更令他不悦。

陆嘉禾皱起眉，身上被绑着如钢丝绳一样的黑线，根本没办法挣脱S的束缚，似乎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成为S想让他成为的见死不救的共犯。

“放开我。我要救他、我能救他。”

眼看着阿朗离他们就只有几步之遥，陆嘉禾竭力挣扎着撞开S，可身上的黑线却越缩越紧，让他移动不了半寸。

“他不是人。”S垂眼看他，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柔和，重回最初那般冷漠不屑。

“我管他！”陆嘉禾沉声道，话里压抑着他被牵制住的不爽。

“你太天真了，陆嘉禾。”S眼里充满失望，“你这样是活不长的。”

陆嘉禾咬紧后牙，下颚不断紧绷；颈侧暴起的青筋鼓动着，皮肤下的热血冲击每一寸血管，似乎随时要冲破理智，让他陷入疯狂、气红了眼。

他被S封死了所有逃生之路，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只能待在原地不动。

这时，S愈发用力地搂紧他，甚至还抬手固定住他的头，将温热的掌心按在他的眼皮上，以防他闭眼逃避前方这场精彩表演。

“小朗、小朗！”

身后的怪物低吼着穷追不舍。

阿朗见前面那两人光看着不动，还堵住了他的路，立刻向他们疯狂挥舞双手，“滚开！快滚开——”

可惜他还有一声悲痛的嚎叫没喊出口，喊着他名字的女人已经抵达他背后。

“小朗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啊。”

女人张开黑洞般的嘴，一口就将魁梧壮硕的男人吞入，没有任何犹豫和怜悯，反而十分心满意足，细细咀嚼品味着和她同源同脉的血肉。

整个楼梯间都回荡着嚼动软骨一般的喀吱声。

而在这惨烈刺耳的吞咽声中，S的声音无比清晰地飘了过来。

“快点成长吧，陆嘉禾。”

秽土重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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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末日堡垒（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