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帝问心术,白龙鱼服(5)

迟愉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头疼得厉害,疼痛让她脑子里空白片刻,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四下张望,只有邝羽山躺在角落不省人事,并没有其他人的影子,迟愉的心一下跌倒了谷底。她忍痛挣扎着确认自己的胳膊腿齐全,除了浑身湿透像是一只落汤鸡以外,并无大碍,这才放心站起来去确认邝羽山的情况。

还好只是晕了……

迟愉将整个船搜查了一遍了,都没有找到林表和那个睚眦后人,她又尝试发传信,无一例外石沉大海。她摇了摇头,默念了三遍静心口诀,这才抬起脚走到邝羽山旁边。

被拍了两下,邝羽山就悠悠转醒。

看到迟愉的脸,他先是一愣,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盯着她看。

迟愉下意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呃……你额头上……”邝羽山指着她的脸道。

迟愉随着他的话摸向自己额头,然后摸到了一个硬物。

她赶紧找出一面镜子,只见镜子里的自己额上贴近发际的位置生出一对红色的小角,看形状还是一对鹿角。

她心中有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迟愉有所动作,邝羽山先上手在她角上拔了一下。

没拔动。

邝羽山早有所料地放开手,遗憾地道:“弄不下来,看来是长上去了。”

迟愉拍开他的手:“那睚眦后人的献祭法术应当是吸引龙骨的法术,我在海浪拍下来之前封印了龙子的法术,但是当时龙骨已经通过献祭引出来了,龙骨就依附到了与龙子封印相连接的我身上。”她自己也掰了两下自己的角,红彤彤的鹿角纹丝不动,她“啧”了一声。

按照她的性格,她现在应当打趣一下自己身上新长出来的部件,但她脸上没有表情。

邝羽山一惊,反应 :“林表呢。”

迟愉:“不见了,和那睚眦后人一起,可能是被海水卷跑了,我们现在就回西厂查看林表的长明灯。”

交流结束,迟愉和邝羽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破破烂烂的仙舟,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西厂。

好在林表的长明灯还亮着。

迟愉松了一口气。

等在一旁的孟觉春交从邝羽山那里了解了妖洲一行的经过,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我们西厂最近是犯了什么水逆吗,前段日子迟愉被打得站不起来,现在直接丢了三个人。不行不行,我回去拿法器给你们每个人颂一段经去去晦气。”

邝羽山:“…………”差点忘了这位大哥以前是佛家子弟了。

孟觉春看到邝羽山脸上没憋住的神情,有心活跃一下气氛,他道:“邝少主可别这幅表情,在下以前好歹是佛家 ,好歹算半个高僧,我给几位念几遍经开开光,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呢。”

邝羽山也难得活泼:“那你怎么不穿着袈裟,那比你现在长发飘飘,来请你的人多。”

孟觉春笑笑:“但是佛门清静,见不得红尘滚滚。避世不出,哪能救苍生疾苦呢?我就离开佛门了。”

邝羽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大概是看出来了,西厂众人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想听他们开口说说以前的事情并不容易。现下孟觉春有所伤怀,约莫是西厂一下少了三个人,让他多少有些联系起自己来。

迟愉皱眉,踹了一脚邝羽山让他闭嘴,末了瞥了一眼孟觉春,口气还是一如既往凉薄带点冷厉:“没事干了,伤春悲秋什么呢?我马上要去妖洲联系秋玲珑,让她帮忙找一下林表,再安排一下龙子后续的事情。好歹是跟非人打了一架,还是知会她一声比较好。从妖洲回来我要去查关于龙骨和擎地巨人的事情,你们留在西厂联系各大宗门告知情况。灵修教筹划已久,所谋关系天下苍生,不要再是我们单打独斗了。”

孟觉春应下,出门去了。

邝羽山问迟愉:“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迟愉:”马上就走,人命关天的事,哪容得我耽搁。“

邝羽山道:“你说的联系各大宗门的事,恕我直言,西厂的各位虽然实力不容小觑,但到底根基浅薄,人微言轻,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吧。”

迟愉扭头看他:“你来?”

在迟愉印象里邝羽山那副靠莽带点诡异的德行让她难以忘却,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邝羽山笑了笑,道“督主怎么这样看我,我好歹是沧海宗少主,这点事我还是没问题的。”

迟愉没回答他,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邝羽山接着道:“督主若是见过以前的我,大概就不会这般嫌弃了。督主应该有所耳闻,我是被我师父捡回沧海宗的。”

迟愉:“你们今儿组团来我这诉苦?”

“彼时师父见到我时,我还是一个随着狼群一起生活的狼孩,只知茹毛饮血,不懂人性为何物。”邝羽山语气有些怀念,“师父要证明有教无类,便将我捡回去,日复一日,言传身教,将我的本性一点点扭转,才有如今的我站在你面前。”

“……那你和你师父都挺牛的。”迟愉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想它做什么,不够费劲的。”

之后,迟愉就前往妖洲了。

两天之后,迟愉回来了,她将西厂几人聚集到一起,第一句话开门见山就像是平地一声雷落在地上,她道:“我没找到林表。”

西厂众人哗然。

迟愉脸色有些发寒,她冷冰冰地道:“长明灯只能判断生死,不能定位。他身上的定位法器失效,传信发了也没有反应。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连他是不是全须全尾的都不知道,他奶奶的灵修教,我不把他大卸八块我不姓迟。”

说完林表的事情,西厂众人又开始询问其他的事情。

“那些围殴你的人怎么样了?”

“睚眦后人用秘法的残余力量跑走了,我把他和他的残兵败将都逮回了妖洲,交给了秋玲珑和白夜来处理。后续是他们妖族的内部审判,我没参与。”

“秋玲珑和白夜来还好么?”

“还不错,不过虽然能力是有的,但是资历差了点吧,有个让他们立威的事情就好了。”

“你头上的角……他们两个还没找到办法帮你去掉吗?”

闻言,迟愉脸色一黑,道:“已经长在骨头上了,暂时没有用刀割下来以外的方法。”

说得差不多了,迟愉状似不经意地道:“邝羽山那边怎么样了?”

西厂众人七嘴八舌地道:“你别说,我打听了一下,你知道邝羽山外号是啥吗,他叫沧海宗小阎王,以听不懂人话和不近人情著称。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他还是他师父捡回去的狼孩,我去,感觉我看他和彻老人,感觉都不一样了呢。他现在在云关山沧海宗准备举办宴会,借沧海宗少主的声望汇聚各大宗门,共同探讨讨伐灵修教的事情,弄得很不错呢。”

确实,神州人的性格都是喜欢折中的,如果说邝羽山是彻老人从把少主从小培养起来,那邝羽山那副诡异的脑回路,会让人骂他脑残;但要说邝羽山是彻老人为了证明“有教无类”这句话,将邝羽山毫无灵性养成这样,大家都会大赞两人。

迟愉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很难办呢。如此甚好,我回去一趟,找点古籍。”

西厂众人大惊:“你现在回去?那开宴会之前你回得来吗?”

迟愉:“我就找两本书,又不是把自己埋在那里了,紧张什么?”

西厂众人叹气。

迟愉说走就走,吩咐好让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御剑可日行八万里,迟愉一路往南,落在了一颗参天大树前。

明明是一颗槐树,却长得和老榕树一般大,人站在根部,跟蚂蚁趴在草丛里差不多,简直像是身在一座小城里。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槐树成排的叶子微微发黄,风一吹,发出比汁水丰盈时干涩些的“沙沙”声。

迟愉在在树根上拐了几下,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眼前四时像是在刹那间轮转,山清水秀,绿树葱茏,碧水抱着几点螺髻,缓缓散在天际。

迟愉突兀地站在一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小码头上,码头左右系着几叶扁舟,她不再御剑,而是弯腰解开小舟地绳子,跨上船,像是个凡人一样棹起船桨,飘进了青山绿水之间,再不让人觉得扎眼了。

小舟游鱼一般游荡在碧波上,不知过了多久,停在了最大的一点青山边上。

山脚下落了一座油漆剥落摇摇欲坠的木质牌坊,牌匾上书几个掉色的大字,虽然饱经风霜,仍见执笔者飘逸的风骨。

——青霞轩桃源

目光倦鸟归巢般停在那“桃源”二字上,迟愉轻轻地用气音说:“我回来了。”

周围顿时响起嘈杂的人语,不知是在驱逐她,还是欢迎她。

不管是什么,山中的无风自动的钟声都在高呼——青霞轩当代掌门迟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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