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不熟悉,所以很难团结,而且表现出恐惧。千机雪盯着他们的神色,试图看出一丝熟悉的……恨,或是压住的锋芒。并没有,她微微动了一下眼眸。
“谁赢了,谁就可以走。”
傅言不经意间扫了眼某地,小心作茧自缚啊。
他们居然真的面露动摇,妄图从这个命令里找到出去的希望……千机雪感觉不对,她开始认真观察细节。她只有一个人,傅言跟他们相熟,不一定帮她。
若是斗犬,眼前的人既不是“父亲”,又不是手握权柄的上位者。那么她的命令就是不需要遵循的……
杀掉她来获取自由,远比杀掉同类更容易。
墙角的人颤抖的幅度更大了,本能在呼唤他,杀了她……就能自由!要控制不住了!
“感觉可以交差了。”千机雪没兴趣看他们互砍,很显然,能被一句话糊弄住的人,没什么威胁。
“你根本是骗人的,就算我们中有人赢了,你也不会放我们走!”因为有人信了,于是人人自危。
长时间处于恐慌中,吃不好睡不好,这些人瘦弱极了。千机雪抬了抬下巴,“做不到就呆着。”
似乎有人被激怒了,他抽出藏在身上的武器给了身旁的人一刀,“你说到做到!”原本就人心惶惶,这下更是四散躲开,靠近围墙会有箭射过来,他们只得远离那个人。
这种时候弱者是最显眼的,抓不到会跑的,他盯上了墙角蜷缩的那个。
已经害怕到发抖了吗?那我来终结你的痛苦!他想抓起他,手上的刀往前送。不料那人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像未开智的野兽。
“嗬……”
“咔——”
几乎是瞬间掐断了他的脖子,血喷出来沾染了他的手臂。因为没有多少脂肪,手臂看上去骨头关节分明,肌肉纹理明显的吓人。
千机雪看着他,“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的喉咙有些哑,“没必要,我没打算活……”
千机雪觉得这个人才可能是一个难题,不过没关系,她有时间。剩下的人可以送出去了,呆着怪碍事的。
他松开手,又躲进阴影里,好像很不喜欢被太阳晒到。
傅言“啧”了一声,“那个门主若是有你这样的眼光,就不会白养一些闲人了。”
听到“闲人”,那些人躲的更远了,平时傅言在的地方都会空出一小片,因为这个人看上去真的是野兽。
每天和一群蠢货呆在一起,太无趣了。
斗兽场不止是有五毒谷的斗犬,还有其他势力的,像这些连初赛都比不过的。只是外界一说斗犬,便是那些有赢面的,五毒谷的。
变成了一个专用词。
傅言想起那天,一群专业的黑市打手冲进斗兽场,见人就捞,跟入室抢劫一样。他们准备的非常充分,知道用多大的药量可以让斗犬倒下。因为斗犬的危险性,黑市很容易砸掉自己的招牌,所以都是应雇主所求……
反正那天军队冲进去抓了几个上面的权贵,乱成了一锅粥。那天前不久,五毒谷送来了一批新的斗犬,后来进来的小伙伴说乌狼有口信……竟是真的。
可是哥哥没等到。
他看了眼房檐下的影子,若是活着,也是这般。
千机雪也没忘叮嘱来接人的要小心,人有看走眼的时候,能被送去当斗犬的自身也是有一定实力的。他们熟练的把人绑了,看着放心多了。
傅言等着她做,“今天吃什么?现在就三个人了,你总不能说没工夫做了吧?”
千机雪看了他一眼,“吃药吧,吃什么饭。”
傅言露出不爽的表情,“你信不信我……就不能叫他们留下一个做饭吗?”
谁知道是留下做饭了还是留下当饭了,千机雪虚着眼,“过来把药摘一下,顺便切一下肉,谢谢。”
“……”傅言看了眼大门,脚步声都远了,看来是不会回来了。皱起眉,“我从前是切人的,你让我切肉……”
千机门给斗犬的待遇就是饿不着但也不会很饱,也就傅言看上去是个“通人性”的,他不委屈自己,张嘴要什么都得供着他。
像另一个人,一直不怎么进食,饿的直接抓起生肉啃。
千机雪眨了眨眼,这时候的生肉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别回头还得做驱虫药……但现在也是没办法,“吃点菜吧,均衡一下。”
吃生的菜只会吃到虫,安全多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掉我?”他很快停下来,灌了几口水。
千机雪拉开凳子坐在旁边,“你看上去身经百战,可以聊聊吗?”
“也对,你们都不会杀掉我,像那些药师一样。”他扯了下嘴角,“没什么好聊的,我不如死在斗兽场。”
“你赢了吗?”
他眼珠动了一下,“赢了,但比我想象的痛苦。”
除去那股死亡悬于头顶的追赶,赢了却得不到解脱。他更痛苦了,那段时间没有人管他,也许有水,不能进食但要逼迫他吞咽水。
大概都是这样经历的,等到□□不再有能量,身体变成干柴,然后走到生命的终点。他知道,那是无数人走过的路。
“每个斗犬最后的命运都是死,我已经走完了。”走上那一步是不能求死的,但现在总能了吧。
傅言刀技非常生涩,他往厨房外间瞟,生肉的腥味和他熟悉的那种不一样,人居然要把这种东西煮熟变成食物……
千机雪:“你会做饭吗?指望他大概是吃不上了。”
傅言把刀一摔,准备跟她理论,他又不是干这行的。
那人愣了一下,“直接煮好了,也能吃。”不过还是进厨房,他们总是拿刀,不至于切不了肉。
傅言顿了一下,瞟了千机雪一眼,丢下刀。
自己不动手,还在里面指手画脚,“也用不着切得这么细吧,一煮就没有了……”
“我不知道……”
千机雪点了炭火,煎上药。让他们自己研究去吧,而且很多东西还是得自己人聊,能聊开。
她没有机会诊断那个人的状况,按照斗犬大全套,全加在一个人身上,尤其他还抗住了药物的副作用,可见求生欲之强。身体情况只会比傅言更糟糕,也许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但总有超负荷的一天。
傅言没有上决赛场,兴奋剂对他的影响有残留,但是有办法的。
本能让一个人求生,可若没有活的向往,心理便会求死。这很矛盾,从今天来看,他还克制住了自己斗犬的本能,很有机会过外面的生活。
人生刚刚开始的年纪。
他俩端出来那盘菜的时候千机雪差点以为他们想谋杀自己,虽然确实听到了好像炸厨房的声音,好歹没炸啊。
“烟熏风味?”
新手烧菜,黑漆麻糊。
傅言不觉得,“你不赏脸吃一口吗?”
千机雪看了眼药炉,“可以盛出来喝了。”傅言压住她,“我自己来,你好好品尝一下。”
千机雪寻思能有多难吃,熟了就行。
那人看着千机雪。
眼里有光啊,千机雪垂眸,夹了一块塞嘴里,很咸很糊。还有没融化的盐粒,能吃。“不错,熟了。”
傅言端着药碗坐在一边,浓郁的药味和糊味融在一起更难闻了。“你就不怕我在菜里下毒?”
千机雪挑眉,这不得让她装一个大的。“如果不能把毒药当饭吃,你以为我凭什么出来?”
傅言没怼出下一句,闷闷的灌了一口药,差点吐出来。“真苦。”
毒药当饭吃……那人用碗盛了剩下的菜,他对这个味道没什么反应,在这里,都是五毒谷的人,竟有几分自由。
实际上五毒谷的回忆里并没有太多不好的画面,日复一日的训练,每长大一点就要纠正修改从前的技巧模式,接触的人都很简单。
不过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斗兽场不一样,夹杂着利欲和太多复杂的人心。要为了斗兽场赚钱打假赛,要迎合观众的喜好……受到很多掣肘。
千机雪每天还要报一下平安,即墨独月已经撤了。
别院有个非常宽敞的地方,傅言会在那里活动身体,他每天被限制在暗室里感觉身体都僵化了,打起拳来虎虎生威。毕竟以前比赛是不能用武器的,他们的臂力握力可是能把皮肉撕开的。
千机雪则把送来的药材都摆出来晒太阳,闲着捏几个药丸。
离开五毒谷的时候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带,她去找了当初抓的蛊虫,正巧碰到它蜕皮,竟像蝉一样有完整的壳。找了工匠按照壳的样子打了一个挂件,刚选了黑玉做料子。
也算幸运,当真让她抓到一只虫王,就当留作纪念。
千机雪看到那人出来,“你要睡觉吗,那边有屋子。”
那人摇了摇头,只待在她旁边。他习惯很少的睡眠,因为没怎么见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茫然的安静下来,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
风玄煜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要人别丢了,千机雪就是带他们出去遛弯也无所谓。但千机雪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先观察两天,就算可以用药物制住他们,出了门她一个人也抗不回两个人。
尤其傅言看上去是肌肉紧实的二百来斤水泥块,另一个再瘦也是成年男子的体格,千机雪觉得自己没那个能耐。
况且依赖药物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反感,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拣出需要的草药放进研钵,用石磨研磨成粉,是有些费时的。
便只剩下石具研磨的声音。
傅言看了她半天,“你们药师每天就干这个?太阳落山前你都锤不完。”
“算是其中一部分。”千机雪不紧不慢,她又不能放下这俩人自己去睡觉,武力压制不好说,还是得看着。这些活儿是最熟悉不过的,中间还能放空自己。
傅言不信邪,上手直接砸穿了一个研钵。他不说自己的问题,“这么不结实。”千机雪看着他添乱,手下动作不停,“又不是力气越大越好使。”
“……”傅言看了一会儿,又看另一个人,“你不帮帮忙?说不定是给你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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