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是疯狂的,而你慈悲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是否会有第二次像这样毫无束缚又自由,爱意包围在左右的机会和时光,对于我之后经历的人生来说,我依然会觉得那些记忆中的美好是如此得来不易。走近我,打开我,进入我,我用最笨拙的方式尝试着去爱人,也被爱。她们用自己学会的东西一步一步教会我,让我直视自己的伤口,让我不再为自己的缺陷感到难过。

我的生活终于能看到一线生机,我任由大门外的一切在我身上生根发芽,我感受门外泥土的松软,感受风里的温柔,感受新鲜的氧气在我的身体里替换,我是多么想要永远这样下去,将自己封锁在这乌托邦。

我和安秋的爱恋不再是一件隐秘的事,自我打开自己之后我仿佛来到了新世界,莫名其妙的勇气和莫名其妙的自信总是时不时灌满我的身体。舍友在一旁还烦恼我也许会喜欢上她的时候我也能干脆地回击:“我女朋友是安秋,我不会喜欢你,放心吧。”

社团活动的时候安秋会坐在离我最近的第一排,又或是设备调试区,社团搞的那个话筒有问题,总是往下滑,每当话筒降低时,安秋就会第一时间上台讲我的话筒调高。有次表演的时候,台下有个小学妹非常勇敢地冲我吼:“学姐好帅!可以加微信吗!?”

我看了一眼朝我瞪着眼睛的安秋把着话筒说:“我女朋友在那里。”

边说边指着安秋的方向。

台下一片起哄声,还鼓着巴掌想让我把安秋请上来让大家看看。

安秋倏地一下脸红了,急匆匆躲进了人群。

很快,整个工商学院和工程学院都知道我和旅管系的安秋是一对,他们在背后激烈地讨论着我和安秋,从周幻那里我都不知道听到过多少个版本关于我和安秋的事。

有说我和安秋是青梅竹马在一起的,有说我们是英雄救美成全的佳话,还有更离谱的说我们是“客户”关系。

我和安秋没在意过这些,无论传言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只在意我们彼此。

唐逸总算对我没有那么敌视了,尽管每次看见我和安秋腻在一起他还是会给我一个“伤害安秋我弄死你”的眼神,但在安秋叫他过来和我正面交锋的时候他会收敛起自己的不爽,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他会笑着问我:“你们中午吃的啥?”,还会从包里拿出零食分给我,弄得我一头雾水。

同样的,何禾也不再抱怨安秋的存在夺走了我大部分和她们一起玩的时间,她只会对我说:“你早该这么做了春儿,看你以前那每天愁眉苦脸的模样我都替你心急。”冲我挤眉弄眼之际还会悄悄问我:“怎么样?你们到哪一步了?”

我用手把她拨开的时候心里想着,没个正形。

但是我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和安秋独自在外约会到很晚也不回宿舍了。

虽然我们除了上课总是在一起,晚上送她到宿舍楼下还会轻轻在她嘴巴上啄一口,日常在校园也是牵牵手,玩到好玩的会一起拥抱抱,但除此之外,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亲密一些了。

我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这种□□的思想从我脑中摇出去。

我不是什么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然发生的才是最好的,一切带着目的的亲密行为都是**在秽乱思想。但我又控制不住我的梦境,我常会梦到安秋,梦到她带我在宇宙飞驰,梦到她送给我鲜花,梦到她像那次在她家乡宾馆里那样细密地亲吻我,也梦到我被引领着笨拙地进入她。

醒来时自己竟然出了一身汗。

跟安秋在一起的时间我总是混乱的,我迫切地想要周末来得更快一些,因此我把我每个睡过头的清晨都当作我在向周末蓄力。我的课程依旧是比较忙碌的,我不喜欢这种按部就班的忙碌,好在这学期的课程相比之前已经减少了很多了,一些不必要的课我基本都不会去上,我头疼于早八的拥挤道路,也听不进大脑混沌之时向我输送的知识,所以我醒来的时候基本宿舍都是空的。当我慢吞吞骑车到教学楼的时候,上完课的学生们正在出大楼,我好像只有自己睡醒了才能正常在课堂上保持我的专注,所以我基本只上上午的最后两节课。

周幻会把前两堂课的笔记做好,我一来就是直接复制粘贴一份,等临近期末的时候才发挥它的用武之地。以往我很依赖周幻给我提供的情绪价值,和安秋在一起之后我渐渐不会再向周幻伸出我求救的手,我也想让她能在自己计划的道路上走得顺利一些,我不能给她带来太多不好的东西。

我的生活一下就变得非常有条理。我常常上完课就去安秋的学院等她下课,她坐在我自行车后座环抱着我,我们就在冬夏之交的季节里穿行,无论是去排拥挤的食堂,还是晚上一起去海边听浪潮。

大排档和“寸日”依旧是我们聚集活动的地方,只是人比以前更多了,身处热闹之中我总算感觉自己的孤独在逐渐减弱。安秋会玩着我的手臂,靠在我的肩膀,周幻依然是一个人,何禾身边的女生却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唐逸偶尔会来加入我们的聚会,他一直都和何禾关系不错,加上对周幻的崇拜,又是安秋的好友,就算内心对我仍有芥蒂,但我们已经能够在同一张饭桌上和平友好的玩笑。

我和他们聚在一起时我常觉得我是有家的。

周末安秋还是会去做志愿活动,但他们的志愿队已经慢慢习惯了我这个外来学院人的存在,甚至还给我分配了摄影的工作,既然我不会打手语,跟着去总要发挥些作用吧,于是我扛着他们队的摄像机在他们活动的过程中跑来跑去,相机里拍下来最多的还是安秋穿着红马甲的照片。我会和安秋挤在大巴的最后一排互相靠着入睡,不管来回,我们都像孪生一般连在一起。

越是不被理解的情感仿佛越是充满着刺激,我们在里面探索、研究、谈论,隔绝物理上的屏障,像一对科学家去实现着小众的梦,又像一对哲学家去建设着理想国。

夏季在我们的爱意中来得非常快,夏季越是暴烈,我们越在里面不分彼此地融化。

在这个我们都远离家乡的沿海城市,自由的气息将我们缠绕,没有人将我们捆绑。

暑假的时候我和周幻都没有回家,她找好了家教的兼职,安秋不想早早和我分开就报名参加了学校的下乡队伍去农村支教,她也早早给家里报告好会晚半个月回家,在安秋的强烈请求下,她把我也拉入了下乡的队伍,通常我都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说好和她参加完她就回家,我则去老张那里上班度过这个炎热又漫长的假期。

仰仗周幻的“小灶”我又低空飞过了一学期的课程,同时也在安秋的强制学习下飞跃了英语425分的鸿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登上支教队伍大巴的时候周幻来送我们,她就像个操心的老母亲一样清点我们的行李,提醒我们农村条件艰苦,能带的都带上,那里交通不便,买东西也不方便。我倒是无所谓,我是从乡下走出来的孩子,乡下的一切我都能适应,我只是怕安秋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在那里会不习惯,更怕她水土不服突然生病。

我发现我总是有种神奇的预言能力,我越怕什么,越要来什么。

刚到乡下第二天安秋就生病了。

乡下的条件确实不好,我们的支教队伍都没有一个合适的住所,那里甚至比我从小长大的家乡更加贫穷,水管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做饭也需要山上拾柴,厕所也没办法冲水,我们只能一趟一趟去河边打水,一桶一桶地搬。对接村长的同学也只给我们争取到了一所已经废弃的学校,我们就在学校一层的教室里摆起了大通铺,男生睡一个教室,女生睡一个教室。

这个村里大部分都是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消息相对封闭,想要购买物资还要去村民家里借摩托车,坐着摩托车还要山路十八弯才能到镇上赶集。

能加入这个队伍的同学基本都是在学校成绩表现优异的,因此他们可以胜任教书的职责,而我只是个半吊子文化人,且我不擅长与小孩交流,看见小孩在一旁不听话我内心的烦躁就会马上迸发出来。

原本我是无法参加进去的,安秋非要力荐我,说我可以给小朋友上音乐课,再不济我可以当个摄影,毕竟之前跟着安秋去聋哑儿童那里做疏导我扛了很久的摄像机。直到我进入队伍之中很久了,这个组织的发起人还没给我分配好任务,因为我嫌麻烦没有背吉他,而摄影那边有专门的同学对接,他们甚至能专业到把宣传一起做了,还联系了当地电视台的记者。

最后给我分了个类似财务的工作,盘点每天去镇上购买的物资,没事就在厨房里对账,看菜买多了还是买少了,第二天又该购买些什么给大家换换口味。有个胖乎乎的同学自告奋勇做了厨子,他说他家里就是开馆子的,我看他那样就知道他的手艺肯定差不了,于是我和小胖混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他在旁边做饭,我就在旁边记录缺了什么,列成清单,然后让负责采购的同学开着摩托去镇上采购。

听说队长组织这个项目是为了回学校拿奖的,如果能拿奖的话,他的毕业简历上又可以有吸睛的地方,同时学校也会给我们颁发奖金,至于奖金多少我们就不清楚了,能不能拿奖都还不好说呢。

到乡下的第一天队长就按着村长给的单子带着我们一众人去各户村民家统计留守儿童的人数,人数统计好了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课程表,不同年龄的孩子所接受的课程会有所不同,尽管人数不多,我们还是明确地分出了三个年级的孩子。在这什么都很落后的地方,小孩接受不到更好的教育,当地人说他们的孩子都是上了初中才开始学英语,从起跑线上就落后了太多城里的孩子,而安秋英语好,三个年级的英语课都分到了她身上。

我在厨房对账的时候她就在大通铺上抱着电脑做教案,我工作做完了回到教室躺着了她都还专注在电脑上,看她这么忙碌我很想帮她,但我这工地英语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其他同学都累得睡了,我在旁边等着她做完。我们带了一条很大的薄毯,薄毯轻轻盖在我的肚子上,安秋是半坐起来的,薄毯只能盖到她的双腿。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才忙完的,我的脸贴向安秋的方向,一只手盖在她的腿上,在周遭一片寂静中我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安秋睡在我旁边满脸通红,额头上有汗,眉头皱起,半梦半醒着。我伸出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很烫。

我反应过来有些着急去找到队长,队长就把安秋前一晚做好的教案拿给另一个同学去上课了,这个时候我就很后悔出门没有再清点一遍自己的东西,周幻明明让我带好了必备的一些药品以防用到,我却着急忙慌地在我的包里翻来覆去找不到,只能去厨房让小胖去河里给我打一桶凉水,先用湿毛巾给安秋敷上。

我知道安秋很难受,我看到她难受我也难受。

他们都说可能是感冒了,一点小发烧不要紧,过两天就自己好了,我却还是急得不行,我想让安秋能舒服一点,把毯子折成两层给她盖上,又把自己带来的衣服统统往安秋身上堆,如果能稍微起到一点作用我都不会那么慌张。

我找了个熟悉当地方言的同学带我去找这里的村医,和村民交流下来才知道去村医那里还要翻一座山,那个山路是没有铺过的,全是泥土,摩托车开过去的话有安全隐患。

我回去告诉小胖让他帮我记好今天的出入食材,又去到安秋旁边,她烧得有些糊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话,隐隐约约听着像“夏夏不走”。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给她换了一张湿毛巾之后就把周幻让我带的登山鞋换上。村民用纸给我画了一条大概的路线,我就拿着那张皱巴巴的纸走上了崎岖的山路。

山路非常难走,它不同于田间的土梗,路面上总有凸起的石块,要么就是光滑的泥土,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狗吃屎。我在路边找了根长棍杵着走,尽量让自己保持在平衡的状态,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样难走的山路了,我习惯了道路通平的生活,我也远离农村很久了,田间小埂尚且难不倒我,但这不知道是否走对的山路还是让我捏了一把汗。

走得急我也没有涂任何防晒,就这么暴露在烈日下,尽管乡下的烈日不如城市那般灼烧人,但依旧让人口干舌燥,我的双臂渐渐被太阳晒红,用手去触摸还会有些疼痛。也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我好像慢慢爬到了山上,往下一看,一片绿油青葱。

大自然始终保持着自己原始的模样,用人类难以全部撼动的力量将山连成一片,让草木自由生长,我心里的急躁在轻风吹过来时得到一丝减缓。

我不敢多做停留,想到安秋或许还在等我,就又转身走进了山路。

约莫着中午时分我找到了村民说的那个村医,因为我狼狈地走进那个狭小的卫生站时看到他们一家正在吃饭。

村医说的话全是他们特有地方自成的一套语言系统,我根本听不懂。我在那张牙舞抓地比划,想让他明白我的意思,他先是给我拿了一盒治头痛的药,见我不是那个意思又给我拿了一盒肠炎药,最后才明白我的意思是想要感冒药和退烧药。

在这个什么都很贫瘠的地方,他们开的药也不像城市那般五大三粗直接给一整盒,他会从盒子里把药取出来放在小袋子里,吃多少会好就只开相应的颗数,因此价格也是非常低的。我把几颗药片小心放好,又在外面裹了几层纸巾,想着如果摔倒了药片也不会掉在土里。

任何时候下山的路都是更轻快的,我逐渐适应了这样的路,就像回到了我的小时候,我甚至有些得意地轻跑起来,但是我没刹住车,在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被石块绊了一下,连滚带摔地扑在地上。

远处打水的同学看见我了,赶紧就放下手里的水桶冲我跑过来将我扶起。我没管我正在流血的膝盖,我第一时间就去查看兜里珍贵的几颗小药片。

幸好,药片完好无损,只是外面包裹的纸巾已经蹭上了潮湿的泥土。

我半瘸着回到教室,安秋看起来已经好多了,至少在看见我的那刻她红着眼眶向我伸出双手要抱抱。

我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走到安秋跟前,把她抱在怀里。

她有些委屈地说:“醒来你就不见了,他们说你去找村医了,我听说山路不好走,我真怕你迷路了回不来了。”

我很少见到安秋这个模样,她从来都是寡言的,也不会主动向我索取什么,我就自以为我们就算是沉默着也是在交流着。我是患得患失最形象的展现,但安秋什么也不说,我就以为她一直胜券在握。

我心里有些发酸,原来被人需要是这种感觉。

我胡乱地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然后将我的额头抵住她的,还是有点烫。

“脑瓜里乱想什么呢。”我试图用手指揩掉她眼角的湿润,却发现我摔倒之后手上都是泥灰,还没来得及清理,又把手放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着。

村医给我开了两天的药量,我将每顿的小药片分开用纸包裹起来,折成一个小三角,一共六个,全部吃完安秋就能完全好起来了。

我盯着她乖乖地把药吃完,刚咽下就着急去看我腿上的伤口,我将短裤的裤腿往下拉了一下,说:“没事儿。”

她突然一个巴掌就拍到了我的背上,我一怔,转头看见她眼眶又开始红了起来。

“痛不痛啊?”她瘪着嘴问我。

我说:“一点小伤口,不痛,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结果说完她的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我一点也见不得她哭,她一哭我就慌得不行,又心疼又着急。我慌着到处找纸巾的时候她再次将我抱紧,说:“我的夏夏好可怜。”

我很动容,我知道她在心疼我。

“这有什么可怜的,我小时候快乐得很。”我转过身把她的头掰过来,对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说。

“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她说。

如果能早点遇见的话,或许我的十多岁就不会那么痛苦,或许我就能更早打开规则的大门,或许安秋日记里的人就会是我,又或许徐山山就不会存在,我也不会常因徐山山的存在而感到难过。

可是人生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时间掌管着人们的生命线,我们从出生就不是在一起的,轨迹能够相交已经是件幸运又难得的事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相交的这段时间里把握好每一分钟,去放肆,去打破,去爱。

村医开的药很有效果,安秋晚上就退烧了,但还有些咳嗽。我嘱咐小胖做饭的时候尽量清淡一点,采购的同学买了鸡,就炖个鸡汤。小胖斜视着我说:“你这属于假公济私。”

我说:“你信不信我让采购第二天别买肉。”

小胖骂骂咧咧地闭上了嘴。

安秋退烧后的第二天就把活接了回来,有课的时候我就在教室外看她给小朋友们上课,没课的时候她就在厨房陪着我一起对账目。傍晚我们会去这一片最高的小山坡上看日落,晚上吃完饭我们就去田间散步,生态好的乡下还能看见萤火虫。

在我看来乡间得一切都是自然又循环着的,但是安秋从来没见过这些,她会惊奇于能把指甲染红的花,还会惊奇于夜晚味道浓郁的夜来香,更是好奇地想去抓住飞舞的萤火虫。

我说:“萤火虫会发光是因为它们在求偶,如果你把它们抓住了,它们就不会发光了。”

她会冲过来拉起我的手,说我真扫兴。

安秋的父母还是会担心安秋在乡下的日子不习惯,常常会打视频电话过来确认安秋的完整性,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每次接起视频都会让我在镜头前露出几秒,然后告诉她爸妈我叫夏暮春,是我翻了山去给她找的村医。

听着手机那端安秋妈妈对我感谢的声音,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镜头录到我也只能尴尬地打声招呼说:“阿姨好。”

也许她的父母觉得我们是再正常不过的好朋友。

我在这种隐秘的关系中有些失落也有些暗自窃喜。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我整个人明显的黑了一圈,之前晒伤的双臂还能撕下坏掉的皮。安秋除了生了一次小病,之后也与乡下融合得很好,一点也没有不习惯,哪里需要帮忙的她都会去帮忙,一点也不娇气。就算是在下乡结束之后我回想起安秋独自去河边打水,一桶一桶往学校送我还是会感叹这么小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回到学校之后我们的队伍就散开了,因为已经比较晚了,大家都很累,都想赶紧回去好好躺躺。我的东西不多,就先送安秋回了宿舍。安秋的宿舍早早就空了,她的舍友们基本都是当地人,刚放假就已经遛了。我替她把东西重新整理,她就坐在床边看着我,这场景和上次寒假分别的场景几乎雷同。

安秋回家的票是第二天的,我帮她整理完所有之后也该回自己宿舍了,半个月的乡下生活都没能好好冲个澡,我实在有些无法忍耐身上的味道,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个干净。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安秋叫住了我。

她说:“夏夏,你可以不走吗?”

我有些迟疑,因为包里带去乡下的衣服基本都脏兮兮的,我就算在安秋这里洗了澡也没有衣服可以换。她似乎猜到了,起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在里面翻找了半天给我选出了一套大码的短袖套装。她将套装塞到我的手上,别过头有些害羞地说:“你先去洗吧。”

我攥着手里有安秋味道的衣服有些愣神,反应过来之后马上脸红着钻进了卫生间。我看着卫生间镜中的自己心跳起伏得非常快,脑子里纷飞的思绪已经涌了出来,我接了把水扑到自己的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水声哗啦啦的,我将自己放置在水的冲刷中,从头到脚,用着安秋味道的洗发水、沐浴露,我贪婪地吸入这些香气,仿佛我能将这种味道存在我的身体当中。我用着我下乡带的牙刷,挤上安秋薄荷味的牙膏,然后送入口中仔细地刷着,也许是有些用力,牙龈处渗出了一丝血迹,我不断用水冲洗着我的口腔,仿佛水能堵住血液的蔓延。

我又漱了好几次还是有些止不住,于是我有些恼怒地将那把牙刷扔在了垃圾桶里,心里暗自咒骂自己为什么当时要图便宜买这么差的牙刷。

我把毛巾盖在头上边揉搓边出了卫生间,乱而湿的头发有点遮挡我的视线,我的目光只能看到安秋正襟危坐地抱着睡衣在床上,看见我出来之后一溜烟地跑进了卫生间,然后把门一关,独留我在原地摸不到头脑。

等待头发自然风干的时间我又端详起安秋桌上的相框,我发现我和安秋的那张合照被安秋换了个更大的相框裱起来,和她与家人的全家福一样大的相框。

照片中我们互相对望着。

也许我自己都没觉察到我上扬的嘴角,直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安秋穿着睡衣出来对着我说:“笑什么呢?”

我赶紧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地回答:“没…就是在想你怎么换相框了。”

她走过来拿起相框平行地放在她的全家福旁,说:“因为我想夏夏是我另一个亲人。”

我一时说不出话。

因为我的亲人会离开我,伤害我,把我变成怪物的模样,我没体会过亲人间无私的爱,我既渴望又不敢祈求。在安秋心里,我已经能和她的亲人一样了吗?

夏季里我的短发干得很快,安秋的还没有,我插上吹风机站在她身后帮她吹干发丝间的湿润,发丝晃动间我觉得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她身上散发着和我一样的香气,我忍不住想靠近她的耳后细密地嗅着属于安秋的的味道,我的眼神开始恍惚,连安秋是什么时候转过脸的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始终没有消停。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关掉了开关,揽过安秋的脖子,吻了过去。我又开始不受控了,我的一切动作都像是无意识的,我疯狂又用力地撬开她的口,舌尖抵在她的牙齿处来回逗留,她也顺着我时不时探出一点舌尖,她越是这样我就越不受控,直到我们都感受到互相的柔软,来回不停地交缠。

迷乱之时安秋突然停了一下,说:“你牙龈出血了。”

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再次将她的口封住。她随着我的用力一直倒退到床边,直到她完全失去平衡倒了下去,我伸出手揽住她的腰,一起栽在了安秋的床上。

床总是带给人无数的遐想,我内心底一直觉得那是**张口的地方,它的深度无法揣测,只要它露出了一丝裂缝,里面的东西就张牙舞爪地伸出触手想把人一下拽入深渊。我伸出温柔的右手想感受黑暗的空洞,安秋迎了上来,用她的温度将我紧紧包裹,其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管了,我只想取悦她。

我被拽了进去,没有迟疑的,重重的跌入。

折腾了半夜安秋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了,我想换个方式抱着她,她却像婴儿一般使劲往我怀里钻,黑暗之中我什么也无法看见,只能感受她的呼吸,和空气中我们散发出的,一样的香味。我放弃了更换姿势,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头。

如果生命没有那么多转折,人们尽情追求自由,不为爱而爱,不为热烈而热烈,自发地把自己交给对方,交给命运,这世上会不会就少点痛苦和悲伤。

我不想与命运捉迷藏了,我只想停在此刻,把对方融入自己,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夜晚注定是被时间偷走的,天一亮分别又会到来,我怎么也睡不着。

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安秋桌上的小音响小声放着张悬的音乐,音乐里唱着:“我是疯狂的,而你慈悲,我是绽放的,你是玫瑰。”

对不起今天又忙又乱,我状态也不太好,更得晚,可能这几天的产出质量都有点跟不上,我会调整好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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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是疯狂的,而你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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