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矿监所(2)

从圣京至宁安路途遥远,故众人择驾马而去。

原是整齐一个方阵,可似是有人刻意加快速度一般,不过行了数里路,她便走至了队伍最末处。

眼见前方的人逐渐要变成一个点,她面上浮出一层汗意,艳阳高照,她着斗笠纱巾覆面,才能略微消减些热意。

策马迅速欲追上那人时,却见前面有人惊呼,队伍猛然停了下来,她忙勒马,缓步而过,见几人围着程辞,他此时一脸铁青的坐在地上,脸色不佳。

身上尽是跌落时粘上的草屑,好不狼狈。

“怎么了?”

温以安掉头,居于马上 面作关怀道

程辞欲说些什么,围至他旁边的众人忽而面色一僵,一股恶臭从他身上传来,饶是居于马上的二位大人定力较强,无甚表情,周围的人确是窃窃私语起来

“程兄这是......”

他脸色铁青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方才便嗅得身上散发出莫名的臭味,失神慌乱间不慎落马这才惹得众人皆聚集在他的身边。

他慌抬眼望那风光霁月的青衫少年,虽未蹙眉,嘴角的上扬幅度却是好似小了些,他恼羞成怒间,刚好望见姗姗来迟的江映清,见她一脸淡漠疏离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

“是不是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不对,一定是你!”

闻言,众人纷纷将视线挪至她的身上,许知恒那双暮气沉沉的眸子也缓而转向她。

“程兄,勿要胡乱攀咬。”

她脸上无甚表情,淡淡道,突见他的包袱上插了几朵石楠花,此时随风摇曳着,恶臭味更甚。

“我日日熏香沐浴,身上岂会有如此......”

他脸涨红一片,不忍继而说出下半句话,用余光小心翼翼的去瞄那人神色。

温以安矗立在阳光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他挺拔的身型。

江映清蓦地抽出长剑,往他那处刺去,吓得一众人不明所以,慌而躲开,程辞见她持剑而来,因腿脚不便的原因,眼睁睁的望着那柄剑朝自己而来,无法躲避。

她手中的剑堪堪捱下那几只石楠花,便被另一柄伸来的剑挑落,她顺着那剑往上看,对上许知恒那双墨色的眼。

“江小姐想作甚。”

话语间,那石楠花已被挑至了路边,那股恶臭味也随着花的离去而消散。

众人见状,忙将程辞从地上扶起,闻至他身上的檀木清香,豁然开朗

“原是那花的味道,程兄这是乱采野花了,哈哈哈。”

众人爽朗笑着,将尴尬化于玉帛,程辞虽松了口气,却还是恶狠狠得瞪了她一眼,才翩然上马。

温以安见他的剑还指着那人,便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

“知恒,勿要吓着江小姐了。”

冷剑入鞘,他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甚表情,队伍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因程辞落马时跌伤了腿,倒是无人刻意加快速度,江映清与他并排靠着,许知恒守在二人身后垫底。

二人并排行着,那人压低声音道

“别以为我不知是你做的手脚。”

“你给我等着。”

话毕,他冷哼一声,与她距离拉远了些,江映清神色自若的斜睨了他一眼,不作言语。

到了宁安地界,山清水秀,众人皆看晃了眼,只有许知恒似是失神般,垂头不语。

宁安有矿监所分所,却因是新制,房间尚未修缮完全,可住房间并不多,因队内多了女子,须独占一间房,其他可分予的房间寥寥无几。

最后迫不得已,分至三人挤一间雅间,温以安眉眼弯弯

“因江小姐是女子,须多加照拂,为不影响大家正常休息,我与许大人此次住同一间便好。”

“如此,便可以为诸位多分一间房。”

闻言,不少人惶恐道

“温先生,怎可委屈您。”

他淡淡笑着,道了声无妨,便先行进了房内,嘱咐诸位好好休息,众人一脸关切的目送他进入房内后,猛然都用仇视一般的眼神瞪着江映清。

许知恒自进了宁安地界后,便销声匿迹,此时不见人影。

“我真是不解,一届女子来这处做甚么,平白给人添麻烦。”

说罢,程辞携着一众人进了房间内,猛得将门关上,哐哐作响,似是带着怨气一般。

江映清进入房内,将思思带的大包小包全置于桌上,整理间,望见桌上那盒点翠玉盒,恍然收回视线,却又不忍再去看它。

脑中回想起那人的叮嘱,她终是坐在黄镜桌前,以指沾取了一些敷于面上,珠粉细腻,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光。

先前她倒是极少用此些梳妆之物,如今到觉不错。

无意间往面上扑了许多,想来也不需见人,倒也任由它去。

约到了戌时,门外传来了些许响动,江映清闻声,倏尔起身,见门外人影晃动,她轻声走至门旁,闻外有人窃窃私语

“把这些都放进去。”

“程兄,大丈夫岂能做这些事。”

“难道你就情愿让一届女子拖我们后腿么,她还占了温先生的房间。”

言罢,另一人似是妥协,门外不再有说话声,门被轻轻拉开一道门缝,几只膘肥体油光水滑的老鼠从那处钻了进来,而后,门啪的关上。

她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望着几只老鼠爬至思思给她带的糕点那处,敞开肚皮吃了起来。

她伸手欲捉住那几只老鼠时,门外陡然又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闻声,她猛的缩回了原来的位置,只见门被人轻轻打开一条缝,那人似是十分小心般,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门缝钻了进来,还裹挟着外面的冷冽寒风。

房内已然熄了灯,江映清匿在角落,与那处摆放的一盘花草一同隐在了黑暗,没被那人注意到。

只见那人轻手轻脚的去捉那几只田鼠,因视物不清,如同摸瞎一般,许久才将那几只老鼠捉住。

见他欲往她原本下卧之处走,她眼中闪过嫌恶,轻步至那人的身后,见他抓着那几只吱吱挣扎的老鼠,欲有往她床上放的意图。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猛然房内灯火大亮,将二人照得清楚。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许知恒被扇得头都偏过去了几分,俊美的脸上微微泛着红,令人浮想联翩。

茫然间,手中的老鼠已然被他从床边的木窗丢了出去,他怔愣站在原地。

江映清原以为是程辞那群人,赫然见是他,也愣了愣,眉间的怒气还未消散,一张泛着愠色的脸在灯火摇曳下竟显得有些动人。

“许大人,为何深夜至此。”

她后退几步,提防的盯着眼前的人。

他缓而转头,在见至她的脸时,猛然退了一步,瞳孔骤然放大,面色倏尔变得灰白,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冲。

此时门外又传来了程辞一众人等声音,原是见她房间亮了灯,过来偷听的。

“等等,别出去!”

见那人脚步不稳就要往外跑,她蓦地出声抓住那人的手往身后扯。

那人还挣扎着要走,迫不得已,她猛的将他扑倒在床上,钳住他的双手往后压,此时门外的人说道

“程兄,你说这法子真的有用么。”

“她怎么只亮灯,没有声响啊。”

几人几近要将耳朵贴在门上,恰时,许知恒呜咽了几声,只见他浑身湿得就像是刚从水中打捞出来一般,身体不停颤抖着。

几人听见内里声音,误以为自己大计已成,悠哉往自己房间去。

江映清原欲将手上那欲倒不倒的人丢出去,却见他一派痛苦的神色,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只得将他安置在床上,自己坐在黄镜桌前看着几卷书卷。

那人昏昏沉沉睡了许久,偶有呓语传出,江映清无意窥探其秘密,对他都是敬而远之,直至子时,那羽鸦似得眼睫才颤了颤,缓而睁开。

醒来时见这几日频频出现在他梦中的人端坐在梨花木桌前,聚精会神的望着她手中的书卷。

“你在做什么。”

他艰难起身,江映清见他转醒,头也未抬,冷冷道

“夜已深,还请许大人回自己房间罢。”

那人闻言,并不恼怒,虽是脸色苍白,嘴上也不甘落于下风,只是冷哼一声

“既如此不愿我待在此处,为何不直接拒我于门外。”

“莫不是江小姐,口是心非?”

“在下怕得罪许大人,来日治我一个甚么罪,那我真真是逃不脱了。”

许知恒未回话,虽她说的刻薄,他却不知内心为何有些雀跃,连带着前日的气都消了些。

默了默,他又道

“珍珠粉若是似你这般扑,怕是要吓死一众人。”

江映清这才望见自己的脸在镜中已然花白一片,伸手去轻轻揩脸上多余的珠粉。

“多谢许大人关心,原是不知许大人还怕神蛇鬼怪,既如此,少做些亏心事就可。”

闻言,许知恒挑了挑眉,沉声道

“我作过甚么亏心事,自己竟不知?”

江映清不语,只是继续手上动作,许知恒缓而走过去,从一旁的洗手盆中拿出一条温热的手巾,递至她手上。

她抬眼望了望那人,接过那温热的毛巾,轻轻将脸擦净。

那珍珠粉确是极好的,她被覆住的脸似是白珠一般晶莹透亮。

“宁安有一名医,可愈伤疾,江小姐这腿,不寻名医治治?”

“劳许大人挂念,我怕这腿好了,过不了多久连命也要丢了。”

闻言,他蹙着眉,那双桃花眼眯了眯,透露出些许危险的气息

“江小姐此话是甚么意思。”

她这才正眼看他,嘲弄般笑道

“我这腿是怎么伤的,大人不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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