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什么?”章姮问,面前是一栋已经修缮完备的商业大楼。
楼宵站在她面前,“章姮,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该再将时间消耗在理货保洁那些重复机械琐屑的工作上。你喜欢做生意,也擅长做生意,所以我想这或许能让你开心一点。”
他拿出不动产权证,“这就是这栋大楼的房产证了,还有一些证书在车里。过一会儿你就再跟我去一趟不动产登记中心,公证后正式过户给你。必须要两人同时到场公证,不然我早就处理好一同带给你了。”
“你……你!”章姮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人太惊讶真的会哑语。
楼宵笑,“你只要说一声‘谢谢安德拉斯’就好了。”
“安德拉斯?”
楼宵:“希腊语,‘安德拉斯’——你见过的最了不起的男人。”
也是他初入国际市场,吞并竞争对手,在当地蛇头中间流传开来的称呼。
“看来,我得抓紧时间学一下希腊语了……不是,我是说……”
章姮手都快掐红了。
楼宵笑得就更开心了,“很勤奋了,今晚就可以开始上课。”
章姮闻言不自觉笑了两声,但是她很快严肃起来,“楼宵,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付出那么多。”
“为你,我开心就值得。”楼宵说。
但对章姮这样的人来说,礼尚往来才是最重要不过的了。
之后又过了两周,楼宵开始着手大楼招商,章姮白天就和他交换商户讯息,两人就会聊上好一阵;晚上再一道吃饭,或许因为同样都是生意人,章姮发现两人的性情脾气越来越投合了。
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吃过一样的苦,冒过一样的风险,那根本过不了多久,就会彼此情感相通。
*
又是一个月过后。
楼宵听说章姮提早离开,回来发现她侧躺在浴缸里,蜷缩着,两只胳膊紧紧锁住双腿,凭哗哗流水掩过眼睛。
楼宵抬手关掉了花洒,弯腰捞起她湿漉漉的脸庞,“怎么了?是店里出什么问题了?还是他们又送错面粉了?”
章姮在那栋大楼里重操旧业,开了一家面包店,刚起步,凭借扎实的用料、精湛的手艺、亲和的服务,订单量还不错。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又红又肿,摇了摇头,咽下好几口气。
“不是,不是店里的事情。”
楼宵:“谁惹你生气了?”
他抓拿起浴袍,抱起她,全乎裹进柔软的袍子里面,“开业累到了?”
他抱着走进卧室,一边走一边亲。
“我这几天晚上可特别识趣,没有招惹你。”
楼宵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起身去拿吹风机,回来一看,她又哭了起来。
“告诉我,嗯?”
楼宵插上插头,解开干饭帽,左手顺过头发,右手慢慢晃动吹风机。
“说话,章姮。”
这么多天了,她几乎很少会再出现这种忸怩的神态,忸怩之外还有极其浓烈的伤心和失望。
他天天给她吹头发,每次都要被她吹毛求疵挑剔个没完没了,要么说还没吹干,要么就是说吹得太烫了。
“我来月经了。”章姮说。
“好事啊,看来这段时间养得不错,已经规律起来了。”楼宵说,然后他又忍不住絮絮叨叨,“都来月经来,还泡那么久的澡?”
“楼宵,我说我来月经了。”
她挣脱开来他的手,坐起来,直直地瞪着他。
她坐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楼宵低头看了一眼还有点湿,带着洗发水香气的掌心,后知后觉地也站了起来,“你没怀孕?”
章姮:“没有。”
“哦,”他搓了搓指腹,唇动了动,“我知道了。”
他其实很想摸摸她头发有没有干,但是抬起又放下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章姮没有错过他一丝一毫的举动,她又咽下话,溢出哭腔,“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事情。”楼宵说。
章姮实在听不出他发自内心的释然,她只从他身上嗅到了一模一样的遗憾。
她心里其实都有数,还是不死心地又问道:“是吗?”
楼宵点了点头,“嗯。”
一阵手机连续的震动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等一下,”他抬手,当着她面,滑开手机,“倚润?”
手机那一端正是程倚润,不出所料是集团新开辟的航运线路有了最新进展。
航运生意一直以来都是集团的跛脚点,往年他亲力亲为付诸大多心血,收效还是甚微。好在年年都有进步,一步一个脚印,到了今年,已经差不多闯开了大西洋那边的口子,可以和投资者交代了。
上个月,他安排了最信任的程倚润前去跟线,期望很大。但程倚润毕竟多年以来只专注国内市场,对外涉交的经验太少,跟一些当地老狐狸、老船长、老水手打起交道来,不免会败落下风。
这下子刚好和现在这件事碰上了,难道老天都觉得他们俩分开几天更好?
楼宵:“等我,两小时后南塔码头碰面。”
他放下手机,看向就在自己面前的章姮,“倚润那儿出了一点问题,我得赶去英国几天。”
章姮:“好。”
她没有丝毫犹豫。
楼宵皱眉,“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她对他很轻地笑了笑。
楼宵眉蹙得更紧了,“行吗?”
“章姮?”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她说:“等你回来……”
楼宵刚想说话,章姮截住了接上道:“我们再谈。”
“好。”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难掩脸色匆匆。
章姮飞快地点点头,随着最后一次点头,重重垂下了目光。
楼宵走近,在她发旋上落下一枚吻,便很快离开,就像是只求着尽快摆脱她一样。
章姮盯着那扇开了又关的门,不自觉摸上头顶,还是有点湿湿的。
可是不管是什么,最后终会干的。章姮想。
*
章姮将最后一组窗帘挂上推拉杆,下来站在客厅,看了又看那一大片粉绿相间的,明媚的颜色很衬她现在的精神,挺好。
她坐回沙发上,捞起一小盘水果,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看着最新的悬疑破案惊悚电影。
楼宵离开一个月多了,没有一通电话、一条信息,她就知道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也没有脸面继续住在别人的地方,用着别人的东西。
幸好当时商业大楼公证过户的手续,因为她暂缺了证件,补办也需要时间,没有那么快办下来,不然有了财产纠纷,那真是会不清不楚。
楼宵离开的第三十天,她在面包店楼上找到了一套空房,打算暂住过渡几天,再全身心继续找工作。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
凌晨六点半,宝格丽酒店,男人行色匆忙之极,只求尽快见到某个人。
心跳快得不行,下了游轮又坐了商务舱还开了车,没歇过一刻,大腿酸涨得不行。
刷开套房,第一声便是:“章姮!”
客厅,卧房,浴室全都一无所获……
楼宵立刻找到置顶拨了出去,结果“嘟”的一声自动转入语音留言箱。
可能留宿住在面包店里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其实章姮骨子里和他一样都是一个工作狂。
面包店也有一间专供休息的员工宿舍,就是为了赶单子的时候,省得还要来回通勤,可以睡一晚。
现在还是凌晨,兴许还在店里睡觉呢。
楼宵抻了抻腰,实在撑不住,合着浑身高顶私服直接倒在床上,摁着太阳穴,还在想等天亮一会儿,再开车去店里。
晕晕乎乎了好一会儿,回头再看,目光飘在衣柜上,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倏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她的那些裙子呢?她那条一直挂在衣柜里的那件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呢?还有她那个专属记忆棉枕头,当时她频频失眠,还是两人一起去定制的,她必须得枕着那个枕头,才睡得着。
一个下意识想要逃避的想法不可遏制地闯入脑海里。
楼宵起床,发怔般摸了一遍床,衣柜开了又关,洗手台上那些洗漱用品、发夹也全都不见了。
他可以肯定,章姮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
楼宵整间套房都翻累了,也找不到她的一件东西,干净到古怪。
楼宵就像棵松树一般杵在衣柜门上,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怎么会这么突然?
但她就是搬走了,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
楼宵打开所有的灯,一目了然、一清二楚的情况下,他的小腿猛地一跳。
他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一丁点儿都行,但没用就是没用,嚣张的风吹进空无一人的套房,拍打他的膝盖,楼宵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栽了一个四脚朝天。
夜风惊人,还不停杵着他后背的腰部。
明明那么宽那么大的床,居然还是没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一双大且厚实的双手抓住章姮常睡的那边被子,抓住死死不放,呲牙怒极反笑,只是一味重复的“章姮”。
他已经想了整整一个月了。
他又想起了程倚润的话,想起了口袋里的硬盒子,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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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没有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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