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见女人冲了过来,江朝雨不禁一笑,自己并没有失去控制,说明这个化身的力量果然来源于眼睛。

既然找到了题目,她就能有答案。

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用力一拉,江朝雨扯下自己刚刚已经准备好并且搭在临近的床位的床单。

蓝色的床单质地硬挺,江朝雨用力一扬,飞起来遮住了她眼前的视线,也遮住了正冲过来的女人。

江朝雨借机飞身上前,抓住抛在空中的床单另一角。

然后疾行奔向女人,在她的错愕之中,眼前落下蓝色的帷幕。

江朝雨接着一转身,抓起她拖在身后的绳子,将已经蒙住女人脸的床单,用绳子牢牢绑住。

女人试图挣脱了几下,发现并不能取下蓝布,便如同被抽走了力气一样,瞬间跌坐在地上。

她说:“我没有。”

女人沙哑的嗓音传来,似乎在蓝色的床单下啜泣。

……

风吹起晾衣杆上的蓝色床单,带着淡淡的皂香。

“妈妈,爸爸他……昨晚喝酒又吐了吗?”小男孩的个子不高,被挂着的衣服和床单遮住脑袋,他便在晾着的衣服里穿梭玩耍。

像一只枝头荡着树藤的小猴子。

“嗯。”女人站在晾衣杆下淡淡的回应,脸上是疲惫的浮肿和大大的黑眼圈。

她从很久之前起,睡眠就需要药物辅助了。

小男孩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沉默,也不知道妈妈最近为什么经常突然就站着不动发呆。

也许是妈妈心情不好吧。

所以他依旧扑过去抱住了妈妈的腿,天真地问:“妈妈我们等下吃什么?”

女人的身形一晃,似乎被撞疼了,却没说什么。

她站直身子,随后轻轻推开了孩子,嘴角的伤口让她不愿多开口,“去看看饭熟了没有。”

“那我去帮妈妈盛饭。”小男孩说着跑开了。

女人看着远去的孩子,拳头握紧,手心被指甲刺破,可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餐桌上整齐的摆放好碗筷,直到最后一道菜也已经端上桌,飘散出热气,男人这才姗姗来迟。

他先是拿起桌上的酒瓶晃了晃,然后语气不耐烦地说道:“谁动我酒瓶了!”

女人在一旁刚摘下围裙,低下头擦了擦手,小声懦懦说:“炖肉放了点。”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像是在嘲笑什么,然后往酒杯里倒上满满一杯。

随后又抄起桌上的筷子,在桌子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来对齐,然后伸进那盘土豆烧肉里翻了翻。

“就这几块肉够谁吃?酒无好酒~肉无好肉啊~”

说完了见桌子前的一大一小都不吭声,便狠狠瞪了一眼,“愣着干嘛?吃啊!”

一顿饭吃得乌烟瘴气,女人没怎么动筷子,填塞似得把碗里的饭塞进嘴里,男人酒足饭饱拍拍肚皮,端着酒杯去一旁坐着看电视,小男孩则跟着妈妈帮忙收拾碗筷。

午后的阳光太刺眼,正是午睡的时间,连墙边的猫儿也在打盹。

女人冷漠地推了推身边的男人,见他毫无反应,浑浑噩噩地走出卧室,紧闭了门窗……

历扬记得那天自己睡的格外沉,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后来依稀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还有声音陌生的医生护士在自己耳边交流着。

爸爸不在了。

醒来后,医生这样告诉他。

那时候的历扬并不完全理解这几句话的真正意义,毕竟以前父亲也不见过。

妈妈说他是出去挣钱了,回来会给自己带一个大大的汽车玩具,大到他可以坐在里面那种。

可是不到一年他就回来了,只带回来了和母亲无尽的争吵与之后时常出现的打骂。

这次他又不在了,历扬想这样也好,也许他下次回来时,能变回之前那样。

变回之前那样就好。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要那个汽车玩具。

好在医生护士对自己都很好,醒来之后他们经常会给自己带吃的东西来,还会领着他去做一些检查。

而妈妈的病房离自己不远,他经常去床边看妈妈。

病房里还有另一个阿姨,她的丈夫是个好人,因为有时会带些水果来,还会分给自己一些。

可惜阿姨不是太好,因为历扬听见她说妈妈的坏话。

“老公你知道吗?我昨天听保洁说,就隔壁床这个女的,你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吗?”

“怎么?”

“她给全家下毒!把她家老头药死了,她和儿子被拉来急救了……太狠了,同归于尽啊。”

“你胡说!”小历扬冲了进去,跑到两张病床中间,像是要帮妈妈挡住什么一样张开双臂说道。

“哎呀,小朋友你怎么来了。”阿姨连忙给自家老公使了个眼色。

男人便走上来,想去抱起激动的历扬。

男孩闪身躲开,不依不饶,“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妈妈!你是个坏阿姨!”

男孩的声音不小,引得走廊里路过的病人也时不时张望。

于是,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喃喃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再说那都是事实。我是听到他们说,在她丈夫,就是你爸爸体内检测出了大量……叫什么来着,反正是安眠药。”

女人说着撇了撇嘴,“反正不是下毒也是下药,我没说错。”

历扬最后是被护士长阿姨抱回去的,他挥着小拳头哭喊着一路,嗓子都喊哑了也依然嚎叫着。

他只是用他小小的脑袋,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天自己真的像那人说得那样也睡得很沉。

他如同回到了婴儿时期一般,用喊叫来表达他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用哭闹来引起母亲的注意。

可是没有作用。

他还记得母亲的醒来是在两天后,护士姐姐领着他去妈妈的病房,刚到门口里面便走出两个警察。

他牵着护士姐姐的手,笑着跟两个高大的警察叔叔问好,他们其中一个应了声好,便默默别开了头,而另一个弯下腰来。

随后带着一个嘴角并不扬起的微笑,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藏着什么没说的话,眼神复杂。

在那个时刻,他读不懂那眼光背后的含义。

而那个人还是缓缓地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历扬并不在意,他笑着飞奔到妈妈身旁。

她的嘴唇苍白,鼻子上插着管子,尽管正靠在床头坐起,看上去依旧虚弱。

护士松开了拉着他的手,陪着他走到妈妈床头。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喘不匀气,“明天你的姨姨和姨夫会来陪你,别怕。”

“妈妈醒了,我就不怕了。”

……

后来,他记得那天自己在母亲床边说了好多话,说他跟着医生护士去抽血、说他一个人晚上悄悄去上厕所、说天黑了之后走廊里有一盏灯总是一闪一闪……

一直说到窗外的夕阳如血,从窗户里斜斜地照进来。

其实他还是有点怕的,如果自己能抱抱妈妈就好了。

可妈妈只是看着自己,眼睛里好像容着一层雾。

他想妈妈也许是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了,就像他第一天醒来之后也觉得很累,像是睡着的时候跑了几座山一样。

所以他乖乖地跟着护士离开了。

那天后,再次见到妈妈,她便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脸上盖着冰冷的床单。

那是最后一面,他仿佛听见了,她在床单下啜泣。

…………

江朝雨并不想杀掉眼前这个化身,尽管她不久前还打算勒死自己和秦悠,尽管她此刻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听了刚刚医生的话,她却产生了疑问。

历扬一家为什么中毒?

这个假人真的是“恐惧”的化身吗?

要知道人会下意识躲避的强烈情绪并不止恐惧一种。

而历扬的领域里同时有两个化身,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内心有两种情绪强烈的影响着他,促使了他变得不稳定。

江朝雨看了看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男人,如果那个是恐惧的化身,应该已经解决掉了。

眼前这个是哪种呢?

江朝雨把笔架在对方脖子上,看向不远处的炉子问道:“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怎么中毒的?”

可问出的问题却让女人安静了下来,她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一动不动,沉默许久。

就在江朝雨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缓缓的开口,“都是我干的,跟别人没有关系。”

尽管江朝雨已经从她一直拖在身后的煤炉有所猜测,可真的听到答案不由睁大了眼睛,这场煤气中毒事故真的不是意外,而是**!

那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不想活了,但误伤了家人吗?

还是她一开始就打算同归于尽?如果是这样,那情绪的种类就可能是“恨”。

江朝雨接着问:“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女人在蓝色的阴翳下微微摇头,发出一声苦笑,“如果人生来皆苦,为什么还要痛苦的挣扎呢?我只是,帮他们解脱。”

“歪理!”江朝雨喝止道。

她知道这恐怕是领域的主人历扬为她想出的借口,至于真正的原因她另有猜想。

不过她现在要引出历扬才行。

“你竟然想要毒杀自己的儿子和丈夫,还想出这样的借口,我这就替天行道,除掉你!” 江朝雨故意大声喊着,举起手中的笔就要刺下。

果然,她感觉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吹起浮动的发丝里,江朝雨压抑不住嘴角,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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