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的一瞬间,尤悠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异次元的空间。原本破落的院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纯白的空间。
这里一片虚无。
尤悠无意识地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融进了一片白色中。
怎么回事?
尤悠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她一开始有些愣怔。随后,意识彻底回笼,她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控制了。
在这片空间里走了几步之后,尤悠发现,这里像是一个气球,没有边界,看不到尽头,只能在有限的白色空间里不停地走。
是谁控制了她?那个村长吗?、
尤悠心里想着。
忽然,眼前的白色幕墙上出现了画面,在出现的一瞬间,尤悠就能确定,这是白天去过的那个祭坛。只是画面里的祭坛看着完整一点,时间上应该早一些。
几秒钟之后,祭坛上的图腾开始出现了变化。
那些白天看起来凌乱扭曲的线条,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红色的光,慢慢飞到了空中,经过一系列的排列组合,那些线条拼成了一幅幅图画。
她们没有猜错,这些图腾真的是一个故事!
那些图画慢慢靠近尤悠,之后,就是一段走马灯一样的回溯。
画面变得逐渐真实,尤悠看见了这个村子过去发生的事情。
故事从一个名叫路云婵的女孩被送上祭坛开始说起。
起初,这个村子只是叫路家村。
那个村长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这个村子以前确实是有守护神的,只是和村长嘴里能带来实打实的庇佑的那种守护神不同,这个村子里的守护神,说白了就是村民们经年累月的信仰寄托,心理作用占了大头,现实中并不存在。
一个荒僻的村庄,人们往往是迷信而团结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开始有人提议给守护神奉上祭品,才能保佑村子里风调雨顺。于是,这个说法渐渐传开了。
村民们每年会挑选一个出生在九月初九的九岁女孩,把她送到祭坛上献祭给神明,献祭的方法,他们选择了用火烧。
对于这样的方法,村民们有着自己的说法。
九九重阳,女属阴,阴阳调和,守护神最为喜欢。
就因为这样荒诞的说法,村子里的女孩一个又一个减少。
献祭开始之后,村子里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村民们尝到了甜头,自然对这方法深信不疑。
可是好景不长,一连几年的大旱,路家村饿殍遍地,民不聊生。这样的惨状激起了村民的愤怒,他们认为一定是最近这几年献祭给神明的女孩不够多,质量不够好,于是,他们像是疯了一样,在村里挨家挨户寻找女孩。
村子里的九岁女孩都被送上了祭坛,尸体堆在祭坛旁边,扭曲而诡异,和祭坛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一时间,女孩们人人自危。
路云婵被她的父母安排到了村外的山洞里生活,以此来躲避祭祀。她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那个叫陆舒颜的外乡女孩,陆舒颜是来完成测绘作业的,她告诉了她很多外面的事情,她们成了朋友。
路云婵极力劝阻陆舒颜进入村子,告诉她这里的危险,陆舒颜听了她的遭遇,想要带她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两个女孩计划着逃跑,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她们收拾好东西,悄悄走到了小路上。
可是,村民们的情绪已经到了**,连年的饥荒让他们变得疯魔,村民们打着火把在村子里搜寻女孩,已经不局限于九月初九的九岁女孩了,只要是女孩,他们全都会绑起来送上祭坛。
云婵和陆舒颜的逃跑计划失败了,村民们押着她们来到了祭坛,女孩的尸体堆在一起,几乎要和祭坛一样高了。
路云婵先被送上了祭坛,村长带领着村民举行了祭祀,那个村长不是别人,就是出现在孟南柯和尤悠房间的那个老叟。
他竟然东躲西藏活到了现在?
尤悠很是愤恨。
故事继续向前,路云婵的周围放好了柴草,火把已经挨了上去。陆舒颜猛地挣脱了村民的钳制,冲上了祭坛。
“云婵!你等我!”
“舒颜!离开!你快走!”
路云婵不想让陆舒颜和她一起死。
陆舒颜没有回话,她努力地解着云婵身上的绳子,火舌慢慢舔了上来。
“你快走!这是我的命运!我认了!可是你不该在这里的!”
路云婵满眼泪水,陆舒颜手无寸铁,粗粝的草绳把她的双手磨得鲜血直流,她开始用牙齿撕咬。
村民们本来不打算阻止她的,反正陆舒颜也要被献祭,烧一个和烧两个是一样的。
可是不知怎的,绳子竟然松了。
路云婵的手挣脱了出来,用力把陆舒颜推了出去。
“路云婵!你别放开!”
陆舒颜伸出了手,可是什么都没抓住,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眼见路云婵从绳子里挣脱了出来,村民们慌了,他们蜂拥而上,想要阻止路云婵逃跑。
此时,路云婵的身影已经被火焰彻底淹没了。
“都是你!你这个外乡人!你毁了我们的祭祀!守护神不会放过你的!去死!”
没了目标,村民们的愤怒全都转移到了陆舒颜身上,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在周围响起。
陆舒颜被村民们摁在了地上,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棍棒工具,全都往陆舒颜身上招呼。
地上积起了一滩鲜血,木桩上是燃烧着的路云婵。
突然,火焰像是被掐断了一样,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路云婵已经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村民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
“怎么回事?”
村长嘀咕了一句。
“嘭!”
路云婵的尸体彻底炸了开来,漫天的红色花瓣飘散在了空中。
“云婵!”
这一幕刺激着陆舒颜的神经,她挣扎着想要爬到云婵身边,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美极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陆舒颜盯着手中的花瓣,喃喃自语。
“村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小声问村长。
“我怎么……啊!”
村长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声尖叫响起,之后是接二连三的尖叫声。
原本路云婵站立的地方,一道红色光芒直冲天际。
周围四散的光芒把村民们冲散了,人群三三两两倒在祭坛上,有的人甚至掉了下去,他们再也没有了嚣张的气焰。
柔和的光团裹住了陆舒颜,她身上的血污慢慢消失了。
光芒慢慢散去,路云婵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云婵,你不是……消失了吗?”
陆舒颜不敢置信,短短十几分钟,她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舒颜,我们说好的,你会带我去外面啊,我不能食言的。”
路云婵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是回到了当初,她和陆舒颜躲在山洞里期待着外面的世界。
她的身后,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开始朝着周围的村民蔓延。
陆舒颜站在了云婵旁边,她们的周围渐渐变成了火海,祭坛上的村民在尖叫,他们的肢体变得扭曲,在高温的炙烤下,散发出了焦臭味。
一切都化成了灰烬。
“云婵,我们走吧,该离开这里了,你会拥有新的人生。”
陆舒颜朝她伸出了手,她没有询问路云婵为什么回来了,这些不重要了。
“走吧。”
她们携手走下了祭坛。
“等等。”
路云婵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的手里多了一束红色的花,鲜艳、热烈,美得肆意张扬,那是自由的颜色。
路云婵把那束花放在了那些女孩的尸体旁边,眼中是祈祷和祝福。
“陆舒颜,谢谢你!”
路云婵站在原地,朝着陆舒颜挥了挥手。
陆舒颜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云婵会有新的未来,会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生活,可现在,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一阵风吹过,她彻底消失了。
“云婵?云婵!”
陆舒颜冲到那堆尸体旁边,可是那些女孩的尸体也这样随风飘散了。
陆舒颜慢慢向前走去,消失在了黑夜里。
画面定格,只有黑夜里的简陋祭坛还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上面的图腾又变成了凌乱的线条。
尤悠有些回不过神,愣愣地盯着白色的幕墙。
“尤悠?尤悠你怎么了?醒醒!”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孟南柯的声音。尤悠的面前出现了一扇老旧的木门。
“嘎吱——”
她推开了门,眼前一闪,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床上。
“南柯姐?你醒了啊?没事吧!”
尤悠猛地坐了起来,她记得在她进入那个空间之前,孟南柯怎么也叫不醒,应该是那个血肉怪物的影响。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怎么回事,我醒来你就躺在这里怎么也叫不醒了。”
孟南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醒来看着还是有些不在状态。
“我刚才……好像被那个血肉怪物控制了,而且当时我想喊你,但是怎么都叫不醒。”
尤悠把她在白色空间里看见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孟南柯。
“献祭女孩?复活又消失?”
“这个村子,倒真是个吃人的魔窟。”
孟南柯嗤笑一声。
“南柯姐,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里是梦境,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找到梦境主人,破解梦境真相,改变结局,可现在,一切都很模糊。”
尤悠很是苦恼,原本秀气婉约的脸此刻却是一脸苦相。
“这个梦境主人很模糊,可是无灯村的梦境主人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最开始,她们是乘坐旅游专列来到的无灯村,可踏上无灯村的土地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明显存在着另外的故事,刚才的讲述,让孟南柯确认了她的猜测。
经过这些年对于梦境的探索,人类把梦境分为浅层和深层,还制订了相应的应对方法。可是,从来没有人说过,梦境只会分为这两种,更没有人规定梦境只能是一个人的,也就是说,完全存在梦境融合的可能。
虽然这只是孟南柯的猜想,但是只要经过接下来的验证,就能确定这个梦境的性质了。
“这个梦境的主人?你是说……路云婵?”
尤悠思路有些乱,她需要捋一捋。
“你再想想,真的是路云婵吗?故事的最后,消失在黑夜里的,是陆舒颜啊。”
孟南柯刚开始听到这个故事,也以为无灯村梦境的主人会是路云婵,可当她听到故事的最后,几乎就能确定了,陆舒颜才是执念的源头,梦境的主人。
“修建无灯寺的,应该也是陆舒颜,我想她希望改变的,也许是路云婵消失的结局吧。”
“这样的结局,怎么才能改变呢……”
那些画面在尤悠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一时间,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等等,我们是不是漏掉了一个人?”
尤悠忽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孟南柯。
“村长。”
“村长!”
“你还记得当时火烧起来的时候村长站在哪里吗?”
孟南柯询问道。
“好像,没看见他……我想起来了!他被路云婵身上的光给掀下去了,掉到了祭坛下面!”
“所以,后来的大火没有烧死他,他应该想过复仇,但是陆舒颜的执念出现了,变成了他们口中无灯村的邪物,所以村长只能东躲西藏,忽悠我们消灭陆舒颜。”
“这里不是变成无人村了吗?他怎么躲过去的?”
尤悠很疑惑,村长可以说是这一切的主导者了,陆舒颜肯定一直在找他。
“这个,我想我们明天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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