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有女一家留,一家有女百家求。
听,那是女婴凄惨的哭声。
婴儿塔里熊熊大火,焚烧的是出生不久的女婴们。
不久后,从塔里瓢出了灰色的雪,有人伸手一捻,是灰,是骨灰。
她们的哭声越来越小,慢慢地,一切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百年来,这里长房洗女的旧俗,女孩的命如草芥。
这里的人认为,女孩子会抢夺男孩子的气运,所以有的人家,只要生了女孩就丢进婴儿塔。
婴儿塔方圆五里阴气重重,寸草不生。
这边,刘田庄正焦急地在门外踱步,脸色凝重。
刘禾山则时而望向天空,默默祈祷母亲和弟弟平安,时而低头烦躁地磨鞋,嘀咕着时间怎么那么慢。
“哇——”一声尖利的啼哭划破寂静的黑夜。
刘田庄和刘禾山的表情在那一声啼哭下变得松动,他们欣喜若狂,异口同声:“生了!”
产婆从里面出来,看着刘田庄欲言又止。
“女孩?”刘田庄看到产婆的反应,心下了然,问。
“女孩。”产婆说完,叹了口气,然后又进去把女婴抱了出来。
“女孩……”刘田庄从产婆手里抱过女儿,打开襁褓看了看,随即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
对于他们家来说,女孩无疑是累赘。
“用子孙桶吧。”刘田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然后把女儿递给了儿子,对儿子刘禾山说完后便不再多余看一眼。
刘禾山接过妹妹,不知所措。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压抑,麻木,服从。
彼时的刘母因为产后虚弱,还没有醒来。她从怀孕就接受了丈夫说的,如果是男孩就留下。
虽然是自己的骨肉,但是她也无能为力。
这里的男权,父权,夫权,子权,无一不凌驾在女子之上,成了一把刀,悬在她们头上。
产婆也不好说什么,这样的场面已经看了太多太多了。
比起虐杀,子孙桶已经是仁慈了。
刘田庄冷血,但是这种场面他还是不想见的,他走开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忍,像处理一只鸡一只鸭一样平淡。
刘禾山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这是父亲让他去做的。这里的人向来如此,女孩基本上都溺死。
“妹妹,哥哥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哥哥赎罪。”刘禾山说完,把妹妹丢进装满水的子孙桶,等待她咽气。
因为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刘禾山也不敢直接看,于是时不时瞄一眼。
“父亲,她还活着!”刘禾山跌跌撞撞跑来。
听到这句话,刘父惊讶地跑过去看,被浸在子孙桶的女婴不仅安然无恙,而且还对他笑呢。
刘田庄不觉得女儿可爱,只觉得让他头大,于是他对儿子说,“丢河里!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河边,刘田庄给了一个眼神,刘禾山就直接把妹妹往河里抛。
正常来说,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丢进河里,应该会猛地砸开水面,然后发出巨响,同时激起了水花。
可是,她居然稳稳当当浮在了水面,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着。
“父亲!”刘禾山叫了起来,明显他被这种反常吓到了,他指着妹妹,语无伦次起来,“她她她……怎么还向岸边来?”
刘田庄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女儿,发现她的襁褓居然一点都没有湿。
“奇了!”
绕是这样,刘田庄依旧不想要这个女儿,他伸手想去掐她的脖子,仿佛有什么神秘力量将他的手弹开。
“我就不信了!”刘田庄解下自己的裤带,把石头缠绕着绑在襁褓下,这样女婴一定会沉下去。
可是,没有沉,襁褓还是稳稳当当地浮在上面。
“父亲,妹妹不会是妖怪吧?”
“呸!别乱说话,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了……”
“大半夜也没有人啊。”
刘田庄看着女儿,自言自语道:“也别怪我心狠,这里向来如此!”
“走,去婴儿塔!”喃喃自语后,刘田庄下定了决心,对儿子道。
刘田庄抱着女儿向婴儿塔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阴森森的,仿佛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哭声,刘禾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离婴儿塔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就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恶臭。
两人捂住口鼻还是忍不住吐了。
到了婴儿塔后,刘田庄把女儿从洞口丢了进去,然后放了一把火。
一座婴儿塔,万千婴儿魂。
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开了婴儿塔的洞口,雨以一种离奇的方式绕开万物不偏不倚全往塔里下。
面对这一离奇现象,刘田庄和刘禾山两人目瞪口呆。
看着雨突然停下,两人同时心有余悸地吞了口气。
与此同时,火焰熄灭了,女婴被一道金光送了出来,然后朝他们缓缓飞来。
父子两人吓得冷汗直流,却迈不开步子。
女婴在刘田庄面前悬空停下,他战战兢兢伸手,接过了襁褓。
“父亲,妹妹不会真的是妖怪吧?”
“金光……送她出来的,应该……不是妖怪。看来,老天……都不想……让她死。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要说,否则……不仅是你妹妹……我们全家……都会当做异类。”刘田庄颤抖着手,看了看女儿的襁褓,干干净净,他结结巴巴,继续道,“小丫头,应该是……仙人护体,命真硬,算了,养着吧,不然触怒神明。”
“仙人护体。”刘禾山重复了这几个字,想起之前父亲之前的机缘,他是信这个的,他又问:“那,妹妹叫什么呢?”
“米饭。”看着金光消失,刘田庄松了口气,不耐烦道。
“刘米饭?”刘禾山疑惑道。
刘米饭,留米饭。
好敷衍。
一晃五年过去了。
米饭依然不受父亲待见,刘田庄只是养她,其他的要多冷淡多冷淡。
哥哥刘禾山则成了她的保护神,时时刻刻围在她身边逗她。
母亲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女儿,时不时为第二天的粮食发一下愁。
刘田庄甚至怀疑米饭出生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
算了,她现在有这么大了,打大胎不好,容易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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