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想挑什么样的花呢?”
吃过午饭,千落去商场买衣服时,路过了一家花店,店门外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鲜花,千落看得出神,走了进去。
“请问有山茶花吗?”
山茶是千落梦中最为清晰的部分,是她最喜欢的花,也是江樱唯一能在其中感受到松弛感的事物。
“有的,要几束呢?”
“两束。”
店员手法娴熟地包好了花束,递给千落,付过款后,千落接过那两束山茶花,转身走出了店门。
“欢迎下次再来——”
阳光正好的下午,身边路过的叽叽喳喳的孩童,新买的衣服,最喜欢的山茶花。千落在心里稍稍感慨——或许也没有那么的不堪吧。
回到公司,千落先去了宿舍放下了刚买的衣服,随后捧着两束山茶朝员工宿舍走去。
夏天的走廊微微吹起一阵清风,凉凉的,对是休息日的今天再好不过。少女捧着山茶,粉色的头发和风衣随着清风轻轻摆动,蓝色的眸子里尽显惬意,和一点点疲惫。一套制服穿在身上却尽显漫不经心的气质。
千落站在江樱的宿舍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
和故事的最开始一样,不轻不重的两下敲门声。
江樱打开门,看清了来人,问出了那个熟悉的问题:“要进来吗?”
“嗯。”千落应了一声。
千落走进屋,顺手关上了门,又拿走了放在鞋柜上的玻璃瓶,去卫生间接了瓶水,走到房间落地窗前的桌子旁,在水瓶里插上了那两株山茶花。江樱就这么坐在桌旁的吊椅上,看着千落忙活。
千落收拾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坐在了江樱对面的吊椅上。
空气安静了下来,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千落才收回视线,结束了这场漫长的精神接吻。
“好看吗?”
“什么?”
“山茶花。”
“嗯,很好看。”
气氛又再次降到了冰点。
江樱和千落两人之间其实经常这样,除了汇报工作的时候,只要别人不问什么,江樱似乎就能永远不说话。导致每次的对话都是千落打开话匣子。
江樱不懂聊天,也不懂表达,所以只要她一开口,基本都会冷场。时间久了,她也就慢慢的变得不爱说话了。
但千落从来都不扫兴,每次聊天她都保持着兴奋的心情。和江樱聊天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她们就像是“没头脑和不高兴”组合。
“其实你多说说话没什么的,就算气氛冷下来不还有我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合适。”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呗——没关系,实在不想说的话你就待在我身边就好。”千落朝她挤出一个慵懒的笑容,接着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山茶花的花语吗?”
“不知道。”
“理想的爱。”千落手撑着下巴,面向落地窗外A市灯红酒绿的夜晚,收起了笑容,轻飘飘的抛出了四个字,“就像我希望你拥有情绪差不多。”
江樱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千落微微转头,就这么盯着江樱。
女孩子身形苗条,白睫毛下的琥珀色瞳孔盯着空气中的一点,逐渐变得涣散。
千落闭上眼,没过几秒再睁开,面前却换了一副模样——江樱身体瘫软在吊椅上,胸前被子弹开了个洞,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千落冲了上去,想把她身上的血擦掉,但胸前的空洞却怎么也堵不住,她身上的血越渗越多,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千落惊醒。
而事实是,她突然走到江樱面前蹲了下来,额头抵着江樱的膝盖,默不作声。
察觉到千落眼睛睁开,江樱问了一句:“醒了?”
千落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应了一声。
千落其实经常这样——突然地做一些不合常理的行为,比如突然卧倒,突然对着某些东西大吼大叫,等等。听安乔说,千落这是属于创伤应激。
总归还是负面情绪,肯定不怎么好受。
江樱抬手放在千落的头上,边摸头边学着千落安慰自己犯病时的样子:“不哭了噢,我在这里呢。”
“嗯。”千落抬起头,哽咽着说,“谢谢你,亲爱的。”
“不客气。”
千落站在房门前,回头又看向江樱:“你早点睡,明天还有任务。我就先回去啦。”
“嗯,好。”
江樱关上门,转身背靠在门板上,抬起了刚刚摸千落的头的那只手——
如果我有了情绪,我也能每天都这么善解人意吗?
不,说到底,到底怎么才算拥有情绪?是像普通人那样平平常常的喜怒哀乐,还是像极端人群那样悲痛欲绝和极端享乐,难道一直镇静着就算没有情绪了吗?
中规中矩地说,有和无,中间真的有那么一条笔直的界限吗?
这条线就和爱的概念一样飘忽不定——这是千落给出的答案。
有些东西就是朦朦胧胧的才好。爱有那么多种,如果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就能形容爱,比如“我爱你”,那就不是爱,那只是哄骗人的道具。爱是一种感觉,一种捉摸不定又亘古不变的感觉。
“我爱你,是因为你是你,而不是只有你,我爱你的全部——辉煌,不堪,爱恨。我想让你拥有的情绪,是希望你拥有分辨爱与恨的能力,而不是由科学所定义的中规中矩的情绪与爱。”
在确定关系的那天,千落边给她戴戒指,边说着这段话。
“就算我变了,也是她先招惹我的。”江樱对着自己吐出一句话。
抬起头,首先钻进视野里的是那两株红粉色的山茶,静静的竖立在水瓶中。
理想的爱。
江樱脑海中浮现出了千落说过的花语。江樱走到桌旁,拿起了那瓶装着山茶的玻璃瓶。一阵清脆的玻璃相互碰撞的声音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满地玻璃片和水渍的狼藉,江樱坐在吊椅上,出着神。
没几分钟,她感到脸颊上一阵痒,伸手一摸——啊,她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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