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知秋,临风听暮蝉,日夕长悲鸣。
“小姐!小姐!徐公子来信了!”小悦唤醒正在午休的魏琳珠。
窗外蝉恼人的叫声被秋风吹断。木落雁南渡,归雁多喜声,寒蝉遂不号。
魏琳珠听言,睡意了无,慌忙起身接过信拆开。
“致魏娘:
睽违日久,拳念殊殷。
周身事宜按部就班,敬请心安。
近日宿在张尚书家中,有圣上赏赐的御荷,一塘池水碧绿荷叶绵延无尽,偶有几只荷花挺立其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
每每独坐湖心亭观荷,便思及年少时与你共读《诗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彼时,你是最喜这句的。
庭中玉荷清涟,不染纤尘,同你般懵懂青涩,不讳世事。
观荷甚念尔,纸短言长,不尽万一。”
魏琳珠面色发烫,翻出往昔三载他寄回的信。
“致魏娘:
即问近安,顺祝夏祺。
周身事宜按部就班,无甚谬误,敬请安心。
宿在家父生前故友家中,宅中有荷塘半亩,荷叶青青,不染纤尘,摇曳多姿。
谨望安康。”
读完对比,心道
“两封说的应该是同一地方吧,前几封信说的地方应该往年也都宿过,毕竟信上说的景都相似。”
魏琳珠心下有些忧虑
“大约这次落榜后在长安寻职并不顺利?不然也不能把近年故交全拜访一遍也无官职吧。”
翻开下一张,照旧,一首诗。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环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魏琳珠读过这首诗,以往无甚感慨,今再读“同心而离居”才明白轻飘飘的字上压的愁绪重如千斤。
一封信魏琳珠反复读,读到甚至都能够背的一字不差时才作罢。
魏琳珠折好信,欲要放回信封时,余光突然扫到第二张信纸的边缘有些红。
她把信又打开,凑近看那熟悉的血红色。
顷刻间,一个猜测踊跃心头。
她拿着信,提起襦裙飞奔向徐长清的屋子。
到了屋子后直奔书桌,打开柜子把曾见过的那一打信纸拿出来,颤颤巍巍地把手中信上红色的位置与那一打纸的血迹位置反复对比。
分毫不差。
霎时,犹如五雷轰顶。
她自欺欺人地一遍遍对比,试图寻找两者不一样的地方,但都以失败告终。
良久,魏琳珠才有勇气去仔细理一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根本没有书信来。
意味着所谓的书信都是拿往年的信件来诓骗她的。
其实,在发现红色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这些了,不过是不敢细想。
屋主人不在,门外竹林里长满了杂草又自己枯萎。
枯草纵横的竹林里传出夏虫濒死前凄切的悲响,寒蝉也复哀鸣。
魏琳珠浑身发软地坐在椅子上,极其缓慢地思考着这一切。
怪不得内容与往年相似…
根本就都是同一件事。
怪不得书信残缺…
怕是原本书信剩下的内容会露馅吧。
怪不得徐郎屋内无尘…
怕是他们常进去翻找信件吧。
还有父亲与大哥当时面色古怪…
为什么?
当时说起什么,他们面色不自然的?
好像是说徐郎四处投干谒诗?
为什么古怪?
因为他们知道徐郎不是在投吗?
那徐郎在干什么?
他们知道了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我?
只是怕没有书信我伤心?
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想到这,千万条不安的思绪一瞬而过,魏琳珠来不及再细想,夺门而出,奔向书房去寻魏公。
魏公此时正坐在书房与魏璟对弈。
两人听到慌忙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向门外,就看到魏琳珠提着裙摆面色焦急地奔来,连忙起身向她走去。
魏璟伸出双手稳住魏琳珠奔跑后急刹停下而向前倾的身体,问道
“何事如此心急?”
魏琳珠推开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便三两步走到魏公前,撩起裙摆跪下。
“父亲,徐郎究竟出了什么事?”
魏琳珠抬着头注视着魏公,眼神急切而不安。
魏公见状连忙上前弯腰想要扶她起来,但魏琳珠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魏公只得直起身,问道
“何故此言?”
魏琳珠把手中一直攥着的信递给魏公,说
“父亲,这根本就不是徐郎寄的,是你们拿他书房的旧信来欺瞒魏娘的,不是吗?”
见魏公面色慌乱,似乎还想要掩饰什么,魏琳珠指了指第二张信纸的红色,说
“这是我入夏时去徐郎屋内翻找画集时不小心割破手滴上去的的血,可带有血迹的纸却出现在了信封中。”
魏琳珠见魏公神情犹豫,便不由得更急了,言语间带了些强硬。
“还要继续瞒我吗?阿父?…阿父是觉得还能用别的理由圆谎,然后继续诓骗魏娘吗?我知阿父担忧魏娘身子骨孱弱经不住真相,可我已设想了最坏的结局了,我受得住的阿父,莫要再继续隐瞒了,告诉我吧!阿父!”
听着这声声讨询的话语,魏公终是无法继续圆谎,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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