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会结束后，阮舒谢绝了郑成业提出要载他们下山的好意，转而找到张元思，关心了一下谢教授的情况。

张元思原本正抱着一个一人高的扫帚，在打扫地上刚烧尽的纸灰，听到阮舒说想去看望谢教授的时候，他停下动作，欲言又止地看向阮舒。

阮舒被他盯得不明所以，看着张元思为难的表情，他试探地问：“怎么了？是不太方便吗？”

“也不是……”张元思挠了挠头，如实道：“阮老师，不是我不带你去，就是……我师叔他现在不在观里了。”

“……？”

阮舒缓缓睁大眼：“他被逐出师门了？！”

“没有没有！”张元思急忙摆手，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后，他解释道：“师叔他住院了。”

又住院了？

阮舒纳闷：“你上次不是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

张元思点了下头，表情很是郁闷：“本来是好得差不多了……但前两天为祖师爷清理神像的时候，师叔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已经没问题，自告奋勇要去擦最高处，谁知道刚站上梯子就开始头晕，身子一晃，直接就摔下来了。”

“……”阮舒默了默，转头朝身后的大殿里望了一眼，眼神犹豫：“你们这雕像……得有三米高吧？”

张元思点头：“三米六，加上神龛四米八。”

阮舒：“……人没事吧？”

张元思慢吞吞道：“摔断一条腿。”

“……”阮舒眼底流露出一丝同情，他抬手拍了拍张元思的肩膀，一脸真诚地建议：“你的转运石先借他用几天吧。”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需要。

张元思一脸幽怨地看向他。

说到转运水晶，阮舒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过头，揶揄地看向张元思，问：“你约会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元思闻言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别提了……”

阮舒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看他这副样子愣了一下，好奇道：“怎么了？”

张元思哭丧着脸，道：“她、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阮舒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张元思委屈道：“她之前找我聊天，是因为她男朋友想考泉城大学宗教学的研究生，她想让我帮忙探探师叔的口风！”

阮舒：啊……这……

阮舒张了张嘴，同情地看了张元思一眼，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要不然，水晶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看起来你好像比谢教授更需要。

张元思攥紧手里的扫帚，愤愤道：“我再也不信转运珠了！”

阮舒：“……”

“没关系，”阮舒努力安慰他：“起码你期末考试及格了嘛！”

谁知道听完他的话，张元思的表情越发凄惨：“阮老师，我之前和你说及格的是公共课，专业课成绩昨天早上刚出来……”

他把怀里的扫帚一扔，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

“一共三门课，我挂了两门！”他心痛道：“两门还都是五十九分……”

阮舒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那你实际成绩可能只有三十几分。”

二十分已经是阅卷老师能昧着良心多给你的极限了。

张元思：“呜呜——”

***

既然谢教授不在太清宫，阮舒也没多逗留，趁着张元思不注意，他拉着孟江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把他在酒店提前装好的那堆法器从乾坤袋取了出来，交还给张元思。

张元思还没从心碎的情绪里走出来，怀里突然就被塞了一大包东西，他低头看了一眼，愣了愣，眼神茫然的看向阮舒：

“阮老师，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拿出来的？”

他回想了一下两人在山脚下见到时的场景，纳闷道：“上山的时候我好像没看到你拿着啊……”

阮舒：“……”平时怎么没发现你反应这么快？

“哦，”他面不改色的说：“我让郑老板帮忙带上来的。”

“这样啊。”张元思点了点头，没再怀疑。

阮舒看了眼手机，说：“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张元思点点头，把他们送到山门外时，突然想起什么，问：“阮老师，你们是明天走吗？”

阮舒点了点头。

学术交流活动在法会前一天就已经结束，宜城大学的其他老师从昨天就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阮舒为了参加超度法会，特意多留了两天。

张元思闻言露出一个不舍的表情，他解开怀里包着法器的缎布，从里面翻出那把铸铁桃木剑，一脸郑重地递给阮舒：“阮老师，这把剑你先拿着，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做一把更厉害的送你！”

阮舒：“……”

阮舒这次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从太清宫离开后，阮舒和孟江坐第二天一早的火车回了宜城。那把桃木剑被孟江用法术变成了一个拇指长的挂坠，和之前孟江送他的挖耳勺挂在一起，顺利通过了安检，跟着他回到了宜城。

趁着假期难得的空闲时间，阮舒回到宜城后，捡起了自己许久没有进展的实验课题。

虽然这一趟的经历有点匪夷所思，但泉城浓厚的宗教色彩还是带给了他不少思路和灵感。

阮舒一头扎进了成堆的文献和资料里，几天后打开手机才发现，他的银行卡上莫名其妙多出了一笔钱，同时多出来的，还有一封来自疗养院的邮件。

[亲爱的阮舒：

您好！

地府青山分部××年×月工资明细如下，请注意查收，如果您在工资方面有任何疑问，请及时联系聂小倩女士进行咨询。

青山疗养院鬼力资源部

××年×月×日 ]

下面附上了一张工资条。

阮舒算了算时间，从他签合同时算起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确实到了该发工资的时候。

想到当初阴差阳错加入地府的事情，阮舒一边唏嘘一边点开工资条，随即就看到功德值那栏下面写着硕大的“200”。

“？”

阮舒下意识点了退出。

他没记错的话，李知意一个月的工资也才30点功德值吧？

而且他的工资不是已经折算成人民币了吗？

阮舒皱眉思考片刻，重新点开工资条，仔细看了半天后，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阮舒迅速打开微信戳了戳聂小倩。

[物质决定意识：小倩姐，我的工资是不是发错了？]

想起上次因为聂小倩工作失误被连坐的事情，阮舒的表情越发心痛。

[物质决定意识：我已经没有功德值能给你扣了！！]

等了半晌，发现聂小倩迟迟不回消息，阮舒索性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没想到电话竟然也显示无法接通。

阮舒下意识想打电话给孟江，但犹豫了一秒钟就反应了过来。

找院长求助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但不知道拖的时间太久，这笔功德值会不会产生连锁效应，对其他人造成影响，阮舒迟疑两秒，决定去疗养院找聂小倩当面解决。

但是等到了疗养院后，阮舒才意识到不对劲。

平常门庭若市的挂号大厅一个鬼影都没有，一楼门窗紧闭，挂号窗口前一左一右立着两块“暂停营业”的牌子。

阮舒茫然地环顾一圈，不得不掏出手机给孟江发消息。

[物质决定意识：院长，我们要倒闭了吗？]

[物质决定意识：还是你们背着我偷偷搬家了？]

[不想上班：？]

孟江一脸莫名其妙，

[不想上班：你在说什么？]

[物质决定意识：疗养院的人都去哪儿了？？]

[不想上班：哦]

[不想上班：你说这个]

[不想上班：这几天放假，他们不上班]

阮舒：“？？”

[不想上班：你先来我办公室吧]

阮舒收起手机，一脸懵逼地上了楼。

他推开门的时候，孟江正窝在椅子上玩手机。

看着孟江悠闲的样子，阮舒的心情下意识跟着放松下来，他抬脚朝沙发的方向走过去，动作娴熟地捞过一个抱枕垫在身后，好奇地问：“院长，怎么突然要放假？”

孟江看他一眼：“明天就是中元节了。”

阳间没有庆祝中元节的习惯，所以阮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马上就要到农历七月十五了。

在道家思想中，七是复生之数，阳气循环消长，七月半时，鬼门大开，阴间鬼魂可以在两界自由行动，不用受地府约束，可以随意回家探亲。相对应的，大部分地区有中元节祭祖的习俗，会为逝去的祖先烧来贡品。

能够和亲人团聚，又能收到祭品，中元节俨然就是阴间的春节。

最重要的是，不用上班。

阮舒下意识问：“我也能放假吗？”

孟江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语气幽幽：“说得好像你最近上班了一样……”

“……”阮舒摸了摸鼻尖，心虚的低下头，嘴上却道：“我这不是身兼数职，分身乏术嘛……”

孟江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阮舒轻咳一声，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问：“那中元节放几天假？”

孟江：“阴间比阳间的节日长一点，十天。”

阮舒瞪大眼，没控制住音量：“十天？！！”

孟江被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到地上，他抬起头，眼神古怪的看了阮舒一眼。

“……”阮舒声音骤降，嘟囔道：“也太久了。”

别说把这个月工资退回去，再晚点下个月工资都该发了。

孟江打量他片刻，怀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阮舒表情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把屏幕转向孟江，说了自己功德值数目不对的事情。

他观察着孟江的表情，说完立刻举手表明清白：“我已经联系过小倩姐了，知道她放假后第一时间就把事情告诉你了，我没有包庇她，也没想私吞这笔功德值啊！”

“嗯……”孟江点点头，听他说完后，才道：“这工资没问题啊。”

“？”阮舒呆滞片刻，问：“那我怎么会有两百功德值？”

孟江：“这两百不是你的工资。”

“？”阮舒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孟江慢悠悠瞟了他一眼：“还记得郑成业帮你成立慈善机构的事情吗？”

阮舒愣愣地点头，下一秒福至心灵地看向孟江：“所以这是我做好事的回报？”

孟江点点头。

虽然知道了这不是聂小倩工作失误，阮舒还是觉得纳闷：“那为什么要写在我的工资条上？”

孟江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除了你以外，疗养院所有工作人员的工资都是按功德值和香火发放的，工资条上也会有一栏专门用来统计他们截止当月共有多少功德值和香火。”

说到这里，孟江看了他一眼。

“但是你的工资折算成了人民币，可能是为了统计功德值，聂小倩就一起体现在工资条上了。”

想到差点搞出来的乌龙，阮舒忍不住吐槽：“这个功德值是非统计不可吗……”

孟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保证每个鬼的功德值开放透明，是为了避免公务人员克扣功德，中饱私囊的现象发生。”

阮舒撇了他一眼，心里鄙视的想，你们把我功德值扣光的时候也没公开透明的告诉我啊！

得知工资没问题后，阮舒正准备离开，突然被孟江叫住了。

他一回头，就看到孟江一脸不情愿的划着手机，问：“你知道都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阮舒觑着他的表情，问：“你要去旅游吗？”

孟江撇撇嘴，说：“阎王说庆祝范无咎脑子恢复，中元节的时候要带他和谢必安来阳间玩。”

“……”

“院长，”阮舒眨眨眼，语气复杂：“你们地府……”

“也搞团建啊？”

谁不想放十天假啊！！（后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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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