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婷婷一副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样,筱雨只好自己开了口,语气出奇的温柔。“没关系的,能理解。听说你是做工程维修吗?”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李金刚,今年24岁,现在是在物业公司做工程维修,我每个月工资大概三千五,其中三千要邮给我妈。嗯。哦!公司管吃管住的,我五百块花不完的。嗯。。。我妈说了,这五百块是留给我交女朋友的。”
说着说着,小伙黝黑的老脸竟然还泛出了红光。老子出于好奇就那么轻轻地瞥了一眼,差点就把中午的肉片都给吐了出来。我去~~~这什么跟什么啊,就在我拼命压制反胃的同时,耳边传来了婷婷的干呕声。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就像照镜子一般,在婷婷的脸上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那张嫌弃的模样。哎。。。
筱雨倒是云淡风轻。“嗯,挺好的。那你之前处过女朋友吗?”
李金刚嘿嘿地笑了笑,整个人像只蛆一样咕蛹,那劣质的塑料凳子和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嫌弃声儿。“没呢。我妈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所以,我想着今天。。。就是我想着拍个照片给我妈,要是她说行,我就带着你去我老家给她看看。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今年就结婚,明年开春就能抱上孩子了。”
“别别别,你别在这儿给我们套近乎哈!我告诉你,王金刚,要是我早知老孙介绍的人是你这样的,今天我们压根儿就不会过来!什么跟什么呀,就结婚就生孩子的,你当我们家筱雨是什么,你们村里的老母猪嘛!你要脸不要了?”沉默许久的婷婷突然开口,分贝较之前有增无减,那得天独厚的美色瞬间就被这实打实的泼妇气质给毁灭了。。。
小伙子皱了半天的眉毛,然后才开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没讲清楚。我叫李金刚,不叫王金刚。因为俺爸姓李,俺们全村都姓李的。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的,我没说谎的。”
“我。。。”婷婷估计是被气得不轻,说话间就要站起来动手了,还好被筱雨及时拉了回来。给了婷婷一个安慰的眼神之后,筱雨才圆场道。
“你不用一直说对不起,婷婷的脾气确实有点急,你也别太当真。至于今天这件事啊,我解释一下。我们找老孙呢,是想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多认识些朋友罢了,完全没有李先生说的结婚生子的打算。而且呢,在来之前我就说过了,这顿饭是我们请客,李先生就当是下班后出来改善一下生活吧,别太紧张。”
“不结婚?为啥啊?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对不起对不起。。。”
显然这一根筋的乡巴佬还在自己挖的井里自怜自艾中,语气都变得有些。。。筱雨淡淡地笑了笑,“想来这误会是有点深,如果李先生心有不满的话,要不今天这饭局就算了吧。”
“不对!刚才你说这顿是你请是不是?那既然这样的话,钱都交了,肯定是要吃完了再走的呀。我妈说了,浪费粮食也要不得的。放在平时这个点儿,我早在食堂吃完饭回去歇着了。今天耽搁了这么久,我也饿得不轻。服务员~服务员,这边。这边再加一盘酱牛肉,还有一瓶雪碧。”
穷酸、猥琐、占尽小便宜的腌臜龌龊,算是被他一股脑儿给诠释得淋漓尽致。不知道他是否经常这样堂而皇之地享受别人的馈赠,但此刻,这种极致的不合适,血淋淋地展现在面前。就算是筱雨,也不免轻轻地跳动了几下眉头。
“OK!这样李先生就慢慢吃吧,我和婷婷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不打扰了。”
礼貌性地报以微笑,筱雨便起了身。刚走出去不到两步,身后传来了该死的声音。“哎~你记得结账啊~”
老子再也忍住不住那压抑许久的暴脾气了,一步跳上筱雨的肩膀,冲着身后的杂碎就是一堆狂吼!“我草你大爷的!你他妈要死啊!!!以后别让老子遇见你,否则我非给你丫分尸了不可!”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婷婷终于可以痛快地发泄不满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真的是活久见啊,这样的杂碎也能被我们给遇见!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我真想给他丫打个残废!”
“就是就是,打死他丫的!”我立刻跟着附和道。
“你看,连小夜叉都赞同我的看法呢!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啊,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说什么生孩子的,而且还要他妈同意的话。我真是问候他祖宗八百代啊!这什么年代了,还在拿着村里老母猪的那一套出来吗?他真想不拿女人当回事的话,那至少家里也要有个皇位等着他继承吧?你瞅瞅他,就那九块九包邮的衬衣,都让他洗掉色了,还装模作样的,真的是。。。”
筱雨噗呲笑了出来。“好啦,你这暴脾气也真的是登峰造极了。好歹是老孙介绍的,多少要给点面子吧。再说了,每个人的出身是自己决定不来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了,何必和他置气呢?”
“你还有脸说啊,我气的是他吗?我这分明是被你给气的!这么一个杂碎,你不让我揍他就算了,你竟然还要结账?筱雨,你这脑袋里装的是王八吗?有那闲钱,我扔大马路上还能听个响呢!愣是白白便宜了那个杂碎。我呸!就咱俩起身的时候,他还有脸在后面喊,哎~别忘记结账~卧槽!我结他妈啊!”
“我脑袋里装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深知一句话,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正所谓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嘛。越是他们这种达克效应,越是没有善与恶的清晰界限。不过就是一顿大排档而已,就当破财挡灾吧。我可不想因为两百块钱,给自己惹上性命攸关的案件。得不偿失嘛。”
婷婷张着大嘴,半天都言语不出。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气炸了。“你。。。说什么呐?就他那穷酸样,还能拿刀砍我们不成?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呀?我咋就不信呢!”
筱雨只是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没有答话的意思,倒是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开了口。“嘿,姑娘啊,你可别不信。老话说这咬人的狗不叫啊!你像我们跑出租的,要是大半夜拉客的时候,上来一个小心翼翼又穷酸内敛的客人啊,那我全程这神经都绷得紧紧地。你看那电视上报道的,变态杀人犯啥的,大多都是那种默默无闻的老实孩子呢!”
“师傅,那照你这意思,一顿饭钱的事儿,他还真能干出点什么不成?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司机抬眼从后视镜大概打量了一眼婷婷的模样,然后才说道:“我看你这年纪也就和我家儿子差不多大,像你们这代年轻人啊,生活条件好了,对于这人心险恶体会的自然少了些。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啊?按理说这一百二百的不是个事儿,但是咱谁也搞不清,在结账之前对方身上经历了些啥。这不前阵子新闻还说,一个老实本分的男的,一大早上班的时候在电梯和别人撞了一下,二话不说掏出美工刀给对方刺了几十下啊。
后来警察一问才知道,这小子家庭工作各种不顺心,无处发泄。长期压抑让他有点濒临崩溃,结果就在那电梯上被人一撞,瞬间就失去了理智。把一辈子的不如意都发泄在了对方身上,你说,这咱找谁说理去呀?所以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呀。”
婷婷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后视镜中,司机那张真挚的脸,再转头看看筱雨。心底的怒气,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尴尬地瘪了瘪嘴唇,她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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