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梨看清了少年棱角分明的脸。

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感情，细长的桃花眼上方那眉好似一把锋利的剑，山峰挺立在面上。唇便是毫无线条感，只直直的。乌黑茂密的头发也给少年增添了点放荡不羁。

两人眼里蕴含的，似惊喜、意外，乃至思念。

少年多少还是无情，不过只几秒，又毫不留情的转过头去，留下少女一人在原地呆愣。

“好啦，就不多说了，把化学书翻到74页。”连老师的话将少女敲醒。

才开学一个月，高二实验班的课就已上了大半，这无疑对季梨来说是个挑战。

迷迷糊糊听完这节课，季梨脑袋还是有点懵，刚刚那位少年叫什么？那节课说了什么？季梨总在整理思绪。

她也选择和大多数同学一样，留在了一片死寂的教室里。

与众不同的是，那位少年起了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他身子就是一棵松树，直直挺拔在每一个落步的地方，自带一股疏人气质，让季梨惊了惊，这样高的人，在电视里也鲜少见过。

而后，一位长相可爱的同学向她走来，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

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眨眨眼，嘴角总是弯弯的，活力感直扑人面。

“你叫季梨？！好好听的名字啊，你竟然是跳级的，还那么高，那么漂亮，好羡慕你啊。。。”俏皮活泼的声音传入空气。

季梨不知所措，呆滞的点点头，完全没反应过来。

小可爱又继续：“我叫韩瑾音，很高兴认识你！！”

季梨那一双琉璃闪起亮光，柔声回应：“你好，韩瑾音，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韩瑾音是个话痨，一言一语的和季梨搭着，两个小家伙没一会就熟络起来。

季梨聊了那么久有的没的，终于才舍得问出口：“瑾音，我前面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韩瑾音一脸戏谑：“早知道你会问，他叫许言，校草级别的人，追他可是很难嘟！”

季梨被调侃得脸都挂了点桃红，忙乱挥挥双手，语气略显慌张：“不，不。瑾音我不是，我是好奇他而已。”

韩瑾音一脸“我懂”的表情，让季梨看得不安。

“相见恨晚是不是？”韩瑾音故意把字音拉长。

季梨有点难堪：“瑾音别在开玩笑了，谢谢你告诉我。”

韩瑾音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与季梨打了声招呼就回到座位。

正午的阳光总是那么刺眼、热烈，韩瑾音主动挽起季梨的手齐肩走，显得有点小鸟依人。

许言的身高很耀眼，人群中第一眼就能认出他。

季梨一言不发盯着许言，这位同学身上的神秘感是如此吸睛。

白鹤中学很宽阔，食堂也能分年级。

季梨也是第一次来到高二区，与高一比起来，这里倒是壮丽许多，没有死板的宣传语，更多是同学们自做的装饰。

季梨喜欢这的主题颜色，紫白互相触染，叫人看得心旷神怡。

叽叽喳喳的声音围绕着食堂，韩瑾音与季梨在有序队伍中等待。

季梨细细观察，寻找到了那道修长的身影。

许言把孤独的侧脸留给了季梨，他在空荡荡的窗口自顾自打着饭。

“瑾音，许言那个窗口为什么会没人？”季梨目光一直在跟随许言。

“那个啊，学校专门给学神们的奖励呗，省时省钱。”

季梨不由得心生仰慕，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和许言一样，在哪都好像来去自如。

拿到饭后，韩瑾音领着季梨东张西望，来到了离许言不远处。

季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那位少年。

她不知韩瑾音是否故意这样安排，明明在其他地方也有空位。

看着韩瑾音满脸笑意，她大概明白了。

韩瑾音就是故意的。

季梨这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坐，背对的话，离许言有点近。正对的话，会和许言面对面。

韩瑾音选择了后者，率先坐下。

空气在扩散羞涩。

季梨咬咬牙，坐在了韩瑾音身边。

少年没什么动静，还是微微低头，动作幅度小到不易察觉，他总在轻轻扒着食物，显得温柔许多。

季梨几乎要把头埋在饭里，韩瑾音却是昂首挺胸，眼神游离在这两位之间。

夹在桌子中间的小道是分界线，季梨这边是粉色的，许言那边是灰色的。

这里寂静得可怕。

时间差不多时，许言和季梨几乎是同步起身，许言干脆利落走了，而季梨又坐下。

像在转移什么：“瑾音，抱歉。我差点没等你。”

韩瑾音笑得贱兮兮：“没事没事，我倒希望你刚刚就走～”

季梨禁受不住这种撩拨，沉默好一瞬才传出声：“吃好了吗？”

一路上，季梨也试着观察其他事物。

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们几乎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许言身上。

她只觉失落与庆幸。

这股从心底涌上来的，她也搞不清是什么。

韩瑾音要去看会高一军训，于是让季梨独自回教室。

教室在三楼，季梨却走得很慢，像被夺了魂，呆呆的。

在2楼拐角处，熟悉的气息出现，是许言。

他身上总有股清晰松树香，很吸引人。

许言一手插在裤兜，一手缓慢撕着公告。

他旁边那位小矮子是孔老师，手上还拿着一些细细碎碎的纸。

空荡荡的楼梯，季梨也会显得尤为突兀。

孔老师注意到她，连忙招招手，就像看见救星，脸上扬起笑：“季梨，季梨，帮老师个忙好吗，来接一下废纸，老师现在还没吃饭，肚子饿饿哒。”

轻松的语气让季梨不好意思拒绝，点点头同意。

季梨小心翼翼站在少年旁，轻轻接着许言递来的纸。

“到另外一边。”少年的脸永远布着氤氲。

这声音疏冷的让人发颤。

季梨手攢着纸，抬头看着许言动作。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墙上移动，撕公告都让人觉得温柔。

再将碎纸放在季梨手里时，许言指尖点到了季梨掌心。

凉而软的触觉让季梨的心跳都停止了。

少年不在意这些，将剩下的撕完后，潇洒走人。

真的入秋了吗？16年的十月还是那样烦闷。

这样的午休总得发生什么。

果然，孔老师拿着张显赫a4纸笑意盈盈走了进来。

“老师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交了男朋友吗？”韩瑾音一句话让教室裹上了欢快气氛。几乎所有人都在附和。

季梨周围是冰冷的，许言一直用指尖在水晶球上画圈。

孔老师没有因为这句调侃而生气，笑得更开心：“想什么呢，是周测啦！下周三本班考哦！”

下面一片哀叹，与刚刚的态度截然不同。

“班长，传下去座位表吧，叫几个人把教室布置好哦！”孔老师只留下这么一句，绝情离开。

教室忽地乱成一锅粥，此起彼伏“我先看！”的叫喊声吵得人头痛。

“陈偏。”许言吐出一句，不大不小，足以让人听见。

却也只是叫了声吵得最大声人名字，教室就恢复了平静。

季梨对少年的印象又盖上一层滤镜。

季梨用手在纸上滑来滑去 ，寻找到了答案。

6排4。。。是许言那个座位！

真真让季梨惊了惊。

她既高兴又担心。

一是因为她真的好奇许言。

二是因为她害怕，

害怕被骂。

再往下看，宋烁两字映入眼帘。

季梨还不认识这位同学。

心里有些许猜疑：宋烁？不会是男生吧。

据季梨以往经验来说，有些男生还是不太懂礼貌的，难免会翻乱东西……

不不不，这是实验班，差也不会差哪去。万一……是个女生？

季梨自圆其说，暗暗安慰自己。

铃声刚打，韩瑾音就凑了过来，这次她轻了许多，生怕打扰到前面正在睡觉的许言。

她蹲着季梨身边，压低声音用气音也不忘调侃：“梨梨，你坐许言那唉！他还坐你旁边！期不期待看见他的个人小世界啊？”语毕，她就在一片咯咯咯的笑，在小母鸡与开水壶之间切换。

季梨摇摇头，也放低声音：“之前肯定也有人坐过的，没什么。”

季梨又接话，转了个弯：“你知道宋烁是谁吗？可以指指吗？”

许是韩瑾音觉得如此说话不怎么方便，拉着季梨就来到了走廊。

她侧着，半个身子都依靠着铁栏上：“宋烁？他不是我们这的啊，旁边一中的。”

“不过也是个厉害人物，家里开个小公司有点钱哦，你咋问这？”

“这就奇怪了，我看见他名字了，考试坐我位置的。”

一句话让韩瑾音来了兴致：“我天，走走走我们去问老师。”

丢下一句话就跑，真让季梨反应不过来。

季梨小碎步跟上韩瑾音，话里带点求意：“还是算了，到时应该就知道是谁了……”

韩瑾音是个倔驴，一口回绝：“不行，我一定要知道个一二。”

似乎她也察觉到季梨不情愿：“梨梨，你可以在外面等我的。”

季梨很难为情，如果就这样走掉，未免也太不讲义气了。

办公室在最东面，挨着的不是一班。

韩瑾音两三步进了办公室，季梨则在外等待，双手搭在铁栏上，眺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

“嘿，小美女。”

一道稍显恶心的声音传来。

季梨不确定是否是在叫她，却也回了头。

一位长相鼠里鼠气，滑稽的脸入了季梨眼。他把手放在窗户上，一脸谄笑。

季梨选择背过身，不再搭理。

“哎呀，别那么无情嘛。”真够恶心。

季梨忍耐着不让情绪发作，这一刻她想转头就走，可是她答应了韩瑾音，只能在心里不断祈求韩瑾音快点出来。

这样想着，韩瑾音也终于不舍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才发现把季梨晾那么久了。

那家伙还在追击：“叫你呢，小美女。怎么不……”

上课铃来得及时，季梨无言。罕见地拉起韩瑾音的手，小跑着离开这个地方。

季梨耳根染上了血红，韩瑾音不是没看见那一幕，她知道季梨肯定生气了。

宋烁的事她还是没提起。

等到一切平息，韩瑾音却又贱贱的不告诉宋烁到底怎么回事。

季梨无所谓，她觉得韩瑾音不说她也会知道答案。

接近十月中旬，干燥的空气得到了滋润，沉闷的气息弥漫开，带着霉气的雨滴落下，在土地上炸开，好似天空在低喃。

“啊啊啊啊啊，星期三真是个坏日子。”韩瑾音已经在季梨旁边抱怨了一个早上。

季梨沉默，也只是勾了勾唇。

“梨梨，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毕竟是我来到这个班第一次考试，不会很烦。”季梨话语总是纤柔，让外面的雨声都变轻了。

“好吧好吧。我回去了。”韩瑾音就是泄了气的皮球，说话都有气无力。

直到预备铃响起，季梨前的座位还是空空的，包括那位叫宋烁的同学也没见身影。

到底该不该坐，季梨飘忽不定，一直犹豫。

矛盾很快被击破，季梨拿着考试工具就坐在了许言位置上，季梨没仔细打量许言座位，胡乱瞄一眼，只发现摆在桌里的水晶球，里面的雪花一直飘来飘去，其他没什么特别。

不巧的是，那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

许言穿一件黑亮外套，拉链敞开，双手则是插在口袋里，左肩上缀着深色书包。

脸上还是附着一层灰色，直冲季梨而来。

最后许言停在了季梨旁。

季梨早计划着许言来了她就让开，可是这也太突然了，打乱了季梨的计划。

她总是笨笨的，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太敢看许言。

“同学，请你让开。”他的话语如同冬日的风，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冷。

明明是很礼貌的话，怎么从许言的嘴里传出却带了些威胁。

季梨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做什么，起身退到里边靠墙的位置。

韩瑾音全然看着这一切，这场面就像是许言活生生把季梨逼到墙角似的。

滑稽中更多是暧昧气息。

季梨对于刚刚的动作很不好意思，微微咬下唇，低声道：“抱歉。”

许言好似聋子，没怎么关注季梨，一直在整理。

季梨不好说什么，眼神停在了许言的书包里。

有学习工具，还有……

绷带？

其他呢？什么都没有。学神回家不看书？！

许言将书包闭合，塞在了抽屉里，季梨配合得把眼神转移。

跟老师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男同学。

脸部线条柔和，每个五官都恰到好处，眉毛似弯月，眼睛是一湾澈水，唇总是微微弯着。

继而他坐在了季梨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