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四周灰蒙蒙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满目残枝败叶,断垣破壁。我心一片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豆豆,豆豆,快过来。”我闻声回头一看,眼睛碰触到的却是儿时爸爸阳光般的笑容和妈妈那张秀美可亲的脸庞,我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很小的孩童,一边哭着一边踉踉跄跄朝他们奔去。妈妈抱着我,在我的身上蹭了又蹭,亲了又亲,泪水滴到了我的脸上,她拿手轻轻的抚去,如秋水一般温柔。
梦醒了,一切都是空的……
恩铭守在床边,他看起来整夜未眠,眼睛哭得像桃子一般。我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是五一放假抽空回来看我,不想遇上了这事。看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我安慰他良久,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身上虽有些痛,但所幸未伤及筋骨,我不想事态扩大化,只是向单位领导请了几天病假。恩铭心里自然不大痛快,看我执意如此,只好作罢,但却依然拗着性子说道:“哥,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只当小孩子撒气,就没当回事。
只因之前救我那女子报了警,民警随后也来调查了解情况,巷子周围恰好是监控盲区,查起来极为困难,我想此事大概率是会不了了之的。
因想起了昨晚送我到医院的人,随口问了一下恩铭,他原摇摇头说不知道。这个实心的孩子,撒谎不是他的强项,一看他闪烁的眼神就知道有事瞒着。我便绕着弯子试了他几次,他拗不过才不得已说道:“哥,还记得你微信里的那个红豆姐姐吗?”
我自然记得,他口中的“红豆”是我微信里不知什么时候加的一位好友。那“红豆”与别人不同,很少与我有互动,偶尔有的也只是一些祝福的信息,或者日常点赞什么的。她既不像我昔日的故友,也不像平素的营销小号,原想删掉却又于心不忍,便放置一边任由她去了。恩铭见状也曾笑着说道:“红豆即相思,我猜她是一个极喜欢你的人。越是喜欢,越怕失去,所以虽千方百计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但又不敢多言,只将自己的感情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你察觉出来,可见是个对你用情极深的人。”
忽觉得身边这个小家伙就是个天生的情种,心思竟细腻到如此地步。不过他这些理论多少有些相悖,比如既然喜欢若不表达出来,让对方如何知道你的心思?可想此言不真,所以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下暗忖,难道昨晚救我的那姑娘就是传说中的“红豆”?
恩铭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
恩铭说那个“红豆”本名杨晓月,是他高中班主任李老师省师范大学的校友,那晚她与几个同事聚会,回去的时候恰好路过二中路附近,正是她及时把我送到医院的。
一听杨晓月的名字,心内已是一惊,再听说她也是省师大毕业的,多半就是当年被我拒婚的那位省城的大小姐了。于是心下暗忖,她在省城好好的,怎么突然来了平阳?莫不是……
“我想……她多半是对你放不下。”恩铭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那双眸子此刻似一泓清泉,又似夏夜晴空中璀璨的明星。
原来恩铭在高三那年便已在李老师家中认识她了,或许是性格相近,渐渐把彼此当作知心朋友。那晓月也把自己深藏于内心的那些话一一都说给了恩铭听,虽未点破,但恩铭天生聪慧,渐渐感觉到她口中的念念不忘那个人就是我,所以才会说“面对情字不够勇敢”之类的话与我听。
恩铭说:“昨天晚上我回到家中,发现你不在,电话也打不通,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令我方寸大乱。我朋友本来就少,只记得晓月姐曾说过有位极好的朋友在你们单位工作,于是慌乱间拨通了她的电话。原想着,只是让她帮着打听一下你的情况,却不料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关于你,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唯一不清楚的只是我与你的之间的关系罢了……”
此刻,我仍在努力说服自己,大概率是自己想多了,怎奈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思来想去,向人家道谢还是应该的。于是我试着点开了微信里的语言通话,心里莫名有些紧张,拨通以后又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那边却一直在沉默。
此情似断非断,她有时也来看我,只是把东西留在外面或偷偷给恩铭,从来不给我见面的机会。不得已,只能先将这事搁置一边了。
这些天,平时那些所谓的好兄弟好哥们连一句假意的问候也没有,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我原是理解的。一时间竟是心灰意冷,似是看开了许多。发誓从此后,他们的圈子也就不会硬挤了,省得作践了自己。
直到恩铭回校的那天,在他再三恳求下,我才得以见到“红豆”的庐山真容。她确实是我之前的那位故人,只是较以前清瘦了许多,性格也不似大学时期那般开朗,举手投足间隐隐多了几分沧桑,我自认为是当年唐突之过造成的,难免愧疚不已。我们之间仍没有太多的交流,即使我当面向她道谢,她也没作任何回应。
她帮恩铭收拾停当,又像亲姐姐一般嘘寒问暖了一番。临走时才回头冷冷与我说道:“沐阳,你原也不欠我什么,我帮你也是因为有同学的情份在,换个旁人也会如此,你不必言谢。我会把恩铭送回学校的,他是你弟,也是我弟,你放心就好了。至于目前的困境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但需要时间。”
我不希望她为了我再把自己也搭进去,所以选择了婉拒。我知道,目前的困境岂是常人能够解决的?
果然依小李所言,等我伤好以后,最终还是被派往林城县工作了,办公室的胡主任送我到县里报到,临走进还不忘挖苦我一番。我没有与他作无谓的争辩,只是就此看清了他本来的面目。
王师傅年近六十,在局里帮带的红崖乡工作快十年了,没想到临退前还要被替换回局里工作。他收拾好了行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伙子,到这里就莫谈什么前途了,工作不算多,劳力不劳心,山高皇帝远,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往后的日子还长,你慢慢体会去吧。”
我闻听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待送老王上车回城,返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那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那次在餐馆里劝架的女人。原来她是红崖乡政府便民服务中心主任,名叫周芳。这次来就是为了商讨市局里和乡里的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还随便为上次的事情向我道歉。我笑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过去也就过去了。工作上的事情我自会尽心尽责的,你大可放心。”
在这里工作晚上是不能回城的,一周必须住满五天四夜。既来之则安之,这次我算是彻底放平了心态,说什么云淡风清,只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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