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明晨只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好似自己已没有了身体,纯粹是意识在飘荡。然而当他垂下眼,看到自己完好无缺的手与脚,以及平整的地面时。他不无诧异,明明他双脚就站立在平实而坚硬的地面上,但却丝毫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切感。
不过他其实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花太多心思。
因为周边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和陌生。
我是死了吗?他看向周围类似欧洲中世纪设计的走廊,虽然光线比较昏暗,但还是能清楚辨明这走廊上特殊的设计。
不过为什么他死后会来这种地方?明明人种都不同。
他就怀着这样的疑问,驱使着底下好似不存在的双腿慢慢往前走去,但走了没几分钟,他突然听到一个微弱但稚嫩的声音。
“塔瑞安……”
“塔瑞安,是你在外面吗?”这稚嫩的声音从远处慢慢传来,直听得他身子一个瑟缩。毕竟在这样的场合,陡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很难不受惊。但在惊异之后,心中却猛地升起一股想一探究竟的急切心情。
虽然是个孩子的声音,但他总觉得会是个自己认识的人发出的。
他朝那声源处快速奔去,没过多久,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铁门,真的……像极了关押囚犯的铁门!只在最上方开了几条不过五六公分的竖条间隔。
他垂下眼睑,看向把手处,发现那里竟缠着一条又一条铁链。
明明从里面传出的只是个稚嫩而柔软的女童声,为什么要捆上这么多锁链?
他怀着这样的疑问,将手伸向那锁链,他倒不是想解开,毕竟在那堆锁链上还有一个巨大的铁锁,没钥匙是开不了的。然而,当他的手碰上那锁链时,他双眼便不禁瞪大了。因为他的手竟直接穿过了这有形的锁链。
这意味着......他看向面前厚重的铁门,双手微颤地触碰到这厚重的铁门,而正如他所料,他的手可以直接穿透!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整个身体便贴近了铁门,当穿透铁门后,他尚未注意到里面的景致,便被突然的白光刺得眼睛生疼。当他适应这白光后,才注意到这屋内的景致。
乍一眼,他便被眼前的画面惊艳到说不出话来。面前的是一间宽大的石头房间,墙壁,地面都是坚硬的石头结构,但里面的装饰摆设却很典雅精致,地面上铺满了厚实的天鹅绒地毯,墙上也挂了不少精心编织的壁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孩子必会喜欢的可爱之物。
而最让他惊艳的是并不是这些,而是这屋内并没有灯具,但却几乎亮如白昼。而这些光正是从石墙上透过来的。厚实的石墙上竟被凿出了无数个星星状的洞。它们疏落有致地遍布在这面石墙上,在它们之间更是有一个弯曲的月形。
整座石墙被人在其上刻画了如屋外夜空众星拱月的画面。
他惊诧完墙上的景致之后,视线下移,看到不远处背对自己的一个小小身影。
她满头金发柔软地铺散在背后,几乎将她小小的身子都铺满了。
女孩,金发!司空明晨的心顿时颤了一下。
兰塔!
他心情忐忑地上前一步。
“塔瑞安?”女童好似能听到他发出的声响,发出稚嫩的童音。
“......”
塔瑞安是谁?司空明晨莫明地起了一股飞醋,然后就见那小娃娃转过身来。一双碧蓝的眸子直直看向自己,粉雕玉琢的可爱脸蛋先是闪过一阵迷茫,随后便转为了欣喜。
“塔瑞安!你来了!”稚嫩的童音充满了欣喜,然后小小的身子便向司空明晨的方向快步奔来。
“我......”司空明晨惊得后退了一步,一时无法消化眼前巨大的惊喜,然而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低醇磁性的男声。
“小兰塔,我在这。”
司空明晨被这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便只见兰塔小小的身子穿过他奔向了他身后。
他心中升起一股失落,心情很是复杂,他转身看着后面两人,刚一看到,他的那股子飞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肯定是父女!
这父亲长得实在清雅俊美,金发蓝眸,鼻梁高挺,肤色白皙,但和他怀中的兰塔比起来,显得红润多了。
他看了一会兰塔瓷白而几乎没有血色的皮肤,又看向她的父亲,此时他正怜爱地对小兰塔说着话,述说着外面的有趣事,而小兰塔听得咯咯直笑,一双大大的蓝眸溢出点点星芒,而随着她的笑声,男子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而在一旁旁听的司空明晨却越觉得奇怪,这父亲看上去也不是喜欢虐待自己孩子的卑劣之人,为什么要将小小的兰塔关在这石头建造的冰冷房间中?他能通过那些透过来的日光看出外面晴光正好,但这房内却依然冰冰凉凉,初进时感觉十分凉爽,但呆久了便直觉浑身冰冷。
而且他见小兰塔听她父亲说外面的趣事时双眼亮晶晶的样子,便知她也是渴望屋外的世界的,为什么不出去?他怀着满腔疑惑,走向这对父女,将手伸向小兰塔,虽知肯定会穿透,但还是忍不住想触碰。
然而,触手滚烫,他瞳孔骤缩,眼前哪来还有那金发蓝眼的父女,眼前只有一个面色灰白的女子。他知道女子脸上这肤色意味着什么。
这是死相!
他眼眶不禁一热,因为他认识这女子。
“母亲……”他低喃出声,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已经黯淡无光的褐瞳在看到他的一瞬,重又出现了一抹微光,她气若游丝地道:“明晨,来看母亲呀,我没什么事的,你不用太担心的。”她虽面色枯败,但依然对儿子露出一个温情的浅笑。
司空明晨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子,颊上突然多了抹湿润,他知道自己哭了,幼时的自己哭了。早就经历过这一切的他知道,这是自己见母亲的倒数第二面。
病床上的女子微微侧头,看向窗外,那里正对着医院门口,如果那个男人要来看她的话,肯定会从那经过。
不过她知道,他不会来的。
司空明晨见她望着窗外,也知道她在期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看向母亲干枯的头发,原本柔顺润泽的亚麻长发现在就如干枯的野草,杂乱得几乎结成一团。
他感觉自己伸出了手,孩童圆润的手轻抚着枯发,他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从喉间传出来,“母亲,我帮你梳一下头发吧。”
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
为什么要让我重新经历这一切?
为什么让我什么都做不了?
被困在幼时身体里的司空明晨无声地咆哮着,眼眶一阵一阵发酸,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那该死的男人拎到母亲身边,他没兴趣让他洗心革面,他只要让他陪母亲渡过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就好!即使是演戏也无所谓!
但他只能在心中悲愤地狂哮着,手心触碰到的只有母亲无生机的发丝。只能再次无力感受着母亲生命慢慢地逝去。
我看的应该是兰塔的记忆才对,为什么我要经历自己的记忆!放我离开这!
“离开这!”他再次大吼道,而这次大吼竟真的叫出了声,但尚未等他感到惊奇时,眼前一双散发着血光的红眸便冷冷盯着他。
红眸?血族?!
不,不......因为这双红眸的主人竟是兰塔!
他被她的红眸吓了一大跳,随后才意识到他们竟身处在一座密林中,而兰塔虽紧紧盯着自己,但他很快便发现她看的只是自己这个方向。
她神色僵硬,但双眸中却全是疯狂之色,就这么死死盯着自己这个方向。
这里发生什么了?司空明晨回身看向自己背后,里面在浓厚的树木掩映之下,什么都看不真切。而此刻的他除了视觉和听觉之外,其他的感观都是没用的。
他把注意力重又移到了兰塔身上,看着她通红的双眸,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恐怖的念头,难道……一声兽人的咆哮突然在远处炸裂,随后便是一声又一声兽人的咆哮,他知道,这是兽人在发动攻击前的征兆!
里面难道是?他想去看看,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压抑的笑声,最后这笑声竟越来越大,疯狂而恐怖,竟是从兰塔嘴中发出的。
你怎么了?司空明晨担心地看着她,想要说点安慰的话,但嘴巴只能无声开合着,然而更加恐怖的事情突然就发生了。
在杂乱的兽人嚎叫声中传出了几声人类充满痛苦而恐惧的惨叫声,里面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童尖锐的哭叫声。
兰塔,你到底做了什么?!
司空明晨面露急切,然而尚未等他纠结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原本在放声大笑的兰塔,突然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不停涌出来。
兰塔,你究竟怎么了?!
他连忙靠近她,想伸手去触碰她,但远处被攻击的人类的声音已渐渐微弱,听得他揪心不已。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真正的你竟是这样的吗?!他实在不敢相信,他已经明确知道自己现在经历的是兰塔的记忆,他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人竟是这样可怕的……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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