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北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士兵对上裴北的目光，脑子里“嗡”地一声，断了弦。
之前她不长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最让士兵心惊的，是她的脸，充斥瞳孔的血红如宝石般炽热夺目，血色纹路在她左脸肆无忌惮地疯狂蔓延，又在即将攀附上右脸时戛然而止。
它们仿佛有着生命，伴随心脏跳动不断变化，像纵横交错、争相生长的红色藤蔓，随着血液的流动交替，扎根于她的骨肉，生生不息。
一张脸，两种模样，一半如湖泊般暗藏汹涌，另一半又如曼珠沙华般火热妖异，这种视觉冲击力，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士兵脑子短了路，一时间只知道盯着裴北看，枪拿得哆哆嗦嗦的，都忘了自己该干什么，对讲机里的呼喊全被他抛到脑后，他指着裴北哆嗦道：“血…血纹。”
裴北嗤笑一声，按住他拿着枪的手，调转枪口抵上士兵的下巴，让他对准自己摁下扳机：“啪。”
士兵宛如烂泥般颤抖着倒在地上。
“吓晕了？”裴北皱了皱眉，翻看着他手中的步枪，自己连保险都没打开，怎么开得出枪？
“心理素质真差。”裴北嘟囔着扒下士兵的衣服。
此刻外面警笛大作，A级监狱内的情况已经被传达到每一个人手中。上头下了命令，尽量活捉，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裴北现在的听力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外面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会不清楚？更不用说无线电了，面前就有一个，外头也不知道是谁一直拿着无线电外放，好像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可在她耳中，这些声音过于嘈杂了，无论是命令、脚步还是无线电，都一股脑地灌进她的耳朵。大量信息短时间内涌入脑海，就好比一群没有头绪嗡嗡乱飞的蜜蜂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让人无比心烦。
裴北拍拍手，提起那个死猪一样的士兵，皱着眉朝门口走去。
“她要出来了，全体警戒！”监控室已经把里面的情况传达给了指挥官。
监狱厚重的铁门刚刚打开，十多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出现在裴北的视野里。
裴北歪着头笑道：“这儿就我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见到她的样貌后，众人无不倒抽冷气，上头真的没有把她关错地方吗？这样强度的血纹已足够让她进入S级监狱里待上一辈子，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A级监狱？
“这个人，”她提起手中死鱼一样的士兵“还给你们。”
说完，她像丢垃圾似的随手一扔，把被自己扒得干干净净的人丢到那群呆若木鸡的士兵面前。
“别开枪！听见没有！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开枪！”明显是指挥官的人物大声吼叫着，即使所有人都听得出他的声线在颤抖，他也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后退一步。
众人无不心中发怵，他们不相信这是一个女人干得出的，单手甩出一个身负各种装备，重量超过80公斤的男人，还把他扔出这么远！
“这是怪物…”
“闭嘴！谁都不准给我后退一步！”
“怎么了？”裴北嘻笑着活动筋骨“今天想不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血纹？”
指挥官意识到，再这么被动下去他们只会失掉先机，他果断下达命令：“开枪！开枪！”
众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扣动板机扫射。
不得不说，就算他们中没几个人见过活着的血纹，这些人的军事素养还是值得称赞的，能迅速从恐惧害怕等一系列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执行命令，换成常人早就傻了。
在他们反应过来开枪的刹那，面前的人也动了，士兵们只觉得一阵劲风贴着自己的脸狠狠刮过去，子弹全打了个空。
他们还在错愕，身后传来裴北轻蔑的嘲笑：“不陪你们玩了，没意思，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两发子弹伴随着枪响嵌入裴北的身体，她身形顿时一个趔趄。
趁着身体阻滞的空档，裴北回头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队伍中某个人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再次举起手中的枪瞄准她：“你跑不掉的。”
“你确定？”裴北纵身一跃，轻松翻过三米高的围墙，而第三颗子弹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右肩。
男人放下手中的枪，淡淡吩咐道：“去追，她中了三发高剂量抑制弹，不死也半残，跑不远。”
其他人齐声说了个“是”，转身急忙去追人。
“这三发子弹有问题。”
裴北落地后，喘着粗气感受身体状况，剧痛并不会让她意识渐渐紊乱，而随着每一次心脏跳动，以三发子弹命中点为中心，刺骨的冰冷开始扩散，她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不敢再耽搁，起身继续逃亡。
只是大多时候，天不愿遂人愿。
“附近血腥味好重。”女人行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看着满地混合着血液的烂泥杂草，扇了扇周围的空气，“我们不会是来收尸的吧。”
男人闭口不言，仔细检查周围的情况，循着气味来源找去。
没走几步，他伸手拨开眼前的高大灌木丛，检视着眼前的状况，满脸凝重地回头道：“恭喜你，猜对一半。”
女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男人站的位置，后者往旁边移了些，好让她看得更清楚。
她这才看清，灌木丛后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人，每人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死状惨烈，还有只军犬软软地躺在一具尸体上，头部诡异地扭曲着，看样子是被某种蛮力强行扭断了脖子，早已死透。
女人大致查看了一下这些尸体的伤口：“这是碰上了变异体吗？啧啧，真倒霉。”
男人摇摇头：“不像，连进食的痕迹都没有，就算有人被整个吃掉，也会有残肢或者不一样的血迹。他们的伤口更像是刀留下的…但正常人想用刀造成这样的创面，也太勉强了。”
女人再次蹲下来检查这些人，还是没有半点头绪，直到翻开一具面朝下的尸体，微微错愕过后，她有了答案：“寻夜，让何梓澜她们来这集合，这趟没白来。”
被叫作寻夜的男人闻讯走来，看到这具“尸体”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具“尸体”是个女人，也确实跟其他尸体不一样，那些人身上都是刀伤，她却是枪伤，最大的区别，是她皮肤上忽隐忽现的繁复红色纹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脱口而出：“血纹。”
女人嗅了嗅空气中独特的酸味，蹲下身，探查着这具“尸体”颈部的脉搏，略微沉思后，掏出注射器扎进她的皮肤里，同时按下对讲机，说道：“目标可能有生命危险，暂时已经控制住，所有人十分钟之内往东北方向集合，路上有标记。”
她一眼就看出，这个有着血纹的女人，之所以会昏过去，完全是她用血纹强行对抗抑制剂的结果，但是抑制剂的剂量太多，不仅会影响到她身体各项机能运行，更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副作用。
血纹忽隐忽现，究其原因还是她的血纹太不稳定，随时都有失去理智，再次爆起伤人的可能。
女人权衡再三，还是给她补了一针镇定剂，即使这会对“血纹”产生未知的影响，但自己人的安全才最重要，人是她带出来的，她必须保证带他们安安全全地回去。
剩下的人没过多久也很快赶到，略微的愣神过后，全都反应过来，分工有序地把她抬上了便携式担架。
寻夜开口道：“你们来的时候应该都发现了吧，这附近有很多鹰隼的搜寻队伍。”
“嗯，都躲开了。”
寻夜点点头：“回去的时候都打起精神，小心点，把她伪装好。”
众人深知她的价值，撤离的路上躲躲藏藏，生怕出点什么纰漏，小半天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她带上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运输机。
“韵沧，”众人刚坐下，寻夜朝女人走过去“你看。”
女人接过他递来的平板，看着上面的通缉令，无奈地笑出声：“看来我们‘捡’的这个人还挺值钱，鹰眼竟然花这么大代价来找她，厉允从哪得来的消息，赚大了。”
“你怎么看？”男人问询她的意见。
女人沉吟道：“等到基地吧，我让厉允查查她的底细，之后再做决定。”
运输机这时候像是受到气流影响，颠簸起来，众人纷纷抓住了身边的固定架。
咳嗽声突兀地响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寻夜已率先看向了那个他们“捡”来的大便宜。
女人剧烈地咳嗽着，不时有黑血从她口中溢出，她微微侧过头，防止自己被呛死。
似是注意到寻夜的目光，在止住咯血后，女人嘴唇微张，将目光投向他，明显有话要对他说。
寻夜俯身上前，只听到一句。
“你们…心可真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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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