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查出你曾联系过慕云公司?”
林恣啸:“去找对方谈合作的,没成,人见都不见我。”
陈今在林恣啸五分之一秒的表情转换中精准捕捉,在耳麦继续道:“眉头上扬并聚拢,眼神冻结,鼻翼微张,他的右手大拇指摩挲了食指两下,心理防御已经塌了一半。”
祁亦行握着黑色签字笔:“但据慕云公司前台说你去过慕云公司,并且乘坐了总经理私人电梯。”
“我没有!”林恣啸语气高了两个度。
“脚尖朝向门口,声音不自觉拔高,林恣啸现在很紧张,甚至是被猜中心中秘密的恐惧。”陈今道。
祁亦行淡淡的看着他,起身将一杯水放在林恣啸面前:“喝点水。”
林恣啸喉头紧张的吞咽了一下,端起了水杯。
“你有两个孩子?”
“是。”
“妻子当初也是西大毕业,现在在家做全职太太。”
“嗯,她是一个很好的妻子。”
祁亦行话头一转:“你怕他伤害你的妻子孩子?”
“没..没有。”林恣啸额头开始出汗。
“那你为什么要替他顶罪?”
“都是..我做的。”
祁亦行声音放缓:“真的吗?他已经杀了钱海舟,只剩下你了,你觉得他会手软放过你吗?”
林恣啸:“他答应过我的!”
“谁答应过你的,慕云公司老板吗?”
“他答应过我的!”
“是不是叫你闭上嘴,当个替罪羊,会保你出去,还会给你丰厚的酬劳,但你如果出去了,可能会保不住命,或者你家里人的命。”
“他不会....”
“会,他做的出来。”
林恣啸彻底崩溃了,“傅厌云他答应我了!”
祁亦行撩起眼皮儿,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笑,“谁跟你提傅厌云了。”
陈今轻吐出一口气,严静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问出来了!”
何雨也是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外面的雨停了。
*
傅厌云被传唤到警局的时候还是那副阴冷桀骜的模样,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红底皮鞋,从容高贵的坐在椅子上。
面对着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字,他冷笑了一声:“抱歉,能别耽误我时间吗?我还有许多工作。”
负责简单问询的严静从审讯室里出来时气的直翻白眼:“他一副我是上流人的模样,就那么平静的看着我,问我,你们有证据吗?我的律师团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张南海道:“搜查令下来了,已经在搜查傅厌云的公司。”
祁亦行站在窗前,一言不发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那是一张杨系安朋友圈发的照片,是杨系安在聚会时跟人胡闹拍的自拍照,照片的最右边,傅厌云坐在沙发上抽烟,不小心入了镜。
审讯室里傅厌云慵懒的坐着,祁亦行进来的时候,他抬眸轻轻一扫祁亦行,嘴角带着丝令人心底发寒的笑,像是个老朋友一样对祁亦行说道:“祁队长,好久不见,没想到咱们再见面居然是在这儿。”
祁亦行极浅一笑:“傅总这几年生意做的挺不错,比起你,我们这种靠月工资的就差了那么些。”
傅厌云笑的语气淡淡:“祁队说笑了,你要是混商界,咱们都还得跟着你吃饭,你这是吃上了公粮,强着呢。”
祁亦行与他虚与委蛇的寒暄差不多耗尽,靠坐在审讯桌上,闲闲的双手抱怀看着他:“这次来是问问傅总关于野玫的事儿,麻烦配合配合。”
傅厌云哦了一声,表情却是一点都没有掩饰,答案在他的脸上明晃晃的,可他却是漫不经心道:“哪家小公司,没听说过。”
祁亦行鹰眼紧锁着他:“林恣啸,钱海舟,宋慧,夜色弄,傅总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傅厌云嘴角轻扬,眼神直视着祁亦行:“不认识,祁队怕是抓错人了。”
“林恣啸已经招了,他是野玫明面上的法人,背后靠着慕云这棵大树。”
傅厌云:“哪儿来的小人物来攀诬我,证据呢?祁队,警察破案讲的是证据,总不能靠几句证词就定我罪吧,实质性证据呢?”
祁亦行沉声道:“会有的。”
傅厌云翘起腿,身子后靠:“那就请找出证据,你们羁押我的时间只有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后我的律师团队就要将你们告上法庭了。”
祁亦行转身出去,回头轻瞥了他一眼:“你出不去了。”
傅厌云挑了挑眸子:“期待。”
陈今站在审讯室外看了全过程,她难得的出现愠怒的表情,祁亦行出来的时候,她愤然道:“我直觉就是他!他面对你的询问连遮掩都不想费力,他脸上明晃晃的挂着挑衅。”
祁亦行黑眸静看着陈今,“稳定情绪,陈医生。”
陈今紧抿了一下唇,收住险些失控的情绪:“抱歉。”她只是一想到刘雨昕,边瑶这些女孩儿,就太愤怒了。
祁亦行走过来用手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声音沉稳:“警察与罪犯从来都是一场博弈,谁先激动,情绪出现起伏,谁就先乱了阵脚,刚刚傅厌云是故意激怒我的,可我见过太多了,他并不是最高明的那一个。”
陈今深呼吸了一下,“那现在是要找证据吗?”
祁亦行早有了心理准备:“钱海舟手里的账册早就被销毁,傅厌云做事很聪明,跟林恣啸之间没有留下实质性的痕迹,一直将林恣啸放在前面当刀使,慕云那里应该查不出证据。”
陈今轻叹,有时候真的挺无力的,面对罪犯就是苦于没有证据,眼看着他在警察面前挑衅,嘲弄,漠视法律。
祁亦行挑了挑眉:“还记得刘雨昕缺失的指骨吗?”
陈今点点头,垂眼的那一瞬间,她忽的在脑海里想起了傅厌云抽烟的画面。
她头皮发麻,脖颈后感到凉飕飕的,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你是指.....傅厌云抽烟的滤嘴?!”
祁亦行:“是。”
陈今光是想着这个人道貌岸然,光明正大的拿着受害者指骨做的滤嘴慢条斯理,极其享受的抽着烟,唇间细细品味着尼古丁的味道,却又像是在回味那晚一条鲜活生命在他手中被扼杀的快感。
她倏然反胃,苍白着脸跑到走廊里的垃圾桶旁吐了起来。
祁亦行连忙跟上去给人拍背,叫旁边的人递了一瓶矿泉水来。
陈今这一吐差点连酸水都吐了出来,最后硬是喝了半瓶水才将恶心感压了下去。
缓了好一会儿,祁亦行蹙着眉看她:“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先去吃饭,你这几天都瘦了些。”能看出她的锁骨又明显了些。
陈今点了点头,跟着祁亦行往外走。
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迷人眼,车流不息。
陈今和祁亦行沿着街边步道缓缓走着,祁亦行紧紧握着她的手:“想吃什么?”
陈今摇摇头:“没什么胃口。”她只觉得胸闷,嗓子眼有些犯腻。
祁亦行:“你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
陈今满脑子都是716案子和夜色弄案子还有至今没找到的边瑶。
“还能坚持,我昨天去了趟医院,我师兄...也在李亓儿那里。”她现在几乎没办法面对万斯清。
祁亦行侧目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陈今:“李亓儿就那么笑着看我,只是我觉得她的笑让我越来越心底发寒,我总觉得她甜美的笑容下藏着一只魔鬼。”
祁亦行:“你觉得边骁和李亓儿会有关系吗?”
陈今转头看他,祁亦行轮廓分明的脸被夜色笼罩着,眸子却又深又沉。
“我觉得有。”她回答的很笃定。
祁亦行微微扬唇一笑,觉得她与他完全就是天生的一对。
“在抓出傅厌云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后,我想我们得马不停蹄的找出边骁与李亓儿之间的秘密。”
陈今抬眸看他:“所以,716案子,边骁并不是终点。”
祁亦行回她:“真相才是终点。”
边说着两个人边迈入了市局附近的一家中式酒楼,大厅里人满为患,祁亦行向服务员提出要包厢的要求。
虽然包厢有附加收费,但他向来喜欢和陈今吃一个私人安静的饭。
包厢在三楼,最里间,祁亦行牵着陈今沿着木质楼梯向上走,快走到倒数第二间包厢的时候,包厢的门正好开了里面的人散了宴席从里面出来。
祁亦行伸臂将陈今揽在身后,这间包厢里应该是刚举办完生日宴会,从门口看去能看到桌上的残羹冷炙以及桌中间那一个双层的蛋糕,墙上还贴有生日快乐的气球。
人群散尽,包厢里最后走出来的是一家三口,儿子高高瘦瘦,脸颊上还残留着被人涂抹的蛋糕,女人披着披肩笑的一脸温婉,旁边的男人戴着眼镜笑的一脸慈父样。
陈今站在祁亦行的肩后掀眸抬眼时,正巧与那位慈父目光相交。
男人顿时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三分惊讶与错愕的看着陈今,旁边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声喊了句:“老陈?怎么了。”
陈今眸子很淡,并无波澜,似乎没有一丝情绪的变动,反而是男人举止变得尴尬又奇怪,就那么看着陈今。
祁亦行意识到了什么,往陈今这边要靠了一些,将她完全遮挡在肩后,陈今垂眸,视线里是祁亦行宽大的脊背。
“老陈?”女人又叫了他一声。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抬了抬眼镜道:“看错人了,以为看见了个熟人。”
熟人,他是这么形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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