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手就是直接翻倍抬价，”江询昭感叹，“这个资料盘里到底有什么？”

沈明冬偏头看她：“你都来了，还不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

“我不知道，”江询昭看着他面罩上个位数的积分，无奈摊手，“是关于实验吧，精神力相关的实验？”

“对，”沈明冬点头，“资料盘来自一个失踪的研究员，传言是自杀，不过最后谁也没有找到他。据说这是他当年的遗物。提供资料盘的人说，按照他的遗愿，是时候把这些该公开了。”

江询昭奇怪道：“那为什么要选择拍卖，而不是交给特定的人？应该不是只为了钱吧。”

片刻后又想明白：“难道最大的目的是放出消息搅混水，而不是用它来做什么。”

“说不定还有一种可能呢？”沈明冬又抛一次骰子，“也许是想，给那些有能力支配它的人一个机会。”

骰子在桌上转了两圈，江询昭感受到身旁的沈明冬悄悄探出一缕精神力，丝线一样缠绕住骰子，于是骰子停下，静静显出数字六。

在此之上，似乎又出现虚虚出现了一个极其浅淡…精神力印记？

而且是很熟悉的图腾。

是错觉吗？

没等江询昭看清楚，沈明冬就抬手拎起骰子，又抛了一次。

那骰子转一圈就转下了桌，咚一声落在地上，骨碌碌滚远。

“真可惜。”他轻声说。

拍卖的价格还在不断上升。

到九千万星币时，全场寂静了几秒。

拍卖师开始高喊：“九千万一次——九千万两次——九千万三次——”

“倒计时！十、九、八、七……”

在倒计时还剩两秒时，全场安静。

右前方那位黑衣人再次出价：“九千五百万。”

价格进一步攀升，全场爆发出一阵喧哗，原先出价的那位紧随其后加价，价格继续向上攀升。

聚光灯下，那件藏品被封存在玻璃罩内，枝桠静默地舒展着，显出温润的色泽。

江询昭盯着那件藏品，思索着资料盘会在哪个地方。

拍卖还在继续，如此波折几次，最后由二层的一名积分非常高的人拍走。

江询昭之前和他打过交道。

他是黑市精神力道具最大的供应商之一，还在特别行动处时，江询昭曾经追溯过他的货源和供货线路。

还没有查到完整的线索，江询昭就被派去执行另外的任务，追查线索链的事也因此断掉。

“那么本次拍卖终于尘埃落定，恭喜这位先生以一亿星币的价格拍下藏品——”

拍卖场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拍卖到这个环节就没什么悬念，已经有人起身，陆陆续续向外走了。

场内吵得很，江询昭提高了些声音，问身边的人：“拍卖结束了，你之后准备——”

话音未落，江询昭忽然感到身旁传来强大的精神力波动。

下一秒，拍卖场中间的那盏金碧辉煌的大吊灯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支离破碎，尖锐的残片悉数坠下！

人群中尖叫迭起。反应快的凭借直觉已经展开精神力场，反应慢的只能被动地接受庇佑或袭击，一时间精神力场错杂交织，场面变得非常混乱。

紧接着，地面异常地、剧烈地摇晃几下，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闷闷一声巨响，整个拍卖场陷入一片漆黑。

江询昭条件反射地展开精神力场，向后翻跃，离开原本在的地方。

电光石火间，她将自己的精神力缠到沈明冬的身上，留了一个追踪标记。

来自三楼的激光武器落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蹭出几点火星。

一片极混乱的黑暗中，沈明冬箭一样从二楼跃下，直奔展台。

他要直接抢藏品！

这种时候抢藏品无异于自寻死路，江询昭没时间感叹他的莽撞，她毫不犹豫地把精神力场展开到最高，紧跟着沈明冬一跃而下。

以她的精神力，至少足够挡住一波强烈的袭击，如果沈明冬的能力撑得住，这瞬息的时间就够他拿到展品。

——在严格管控武器、限制精神力的场馆内，沈明冬还能做到这些，唯一指向的答案是，他进行了秘密的人体改造，并且不止一次。

那么沈明冬知道的、想要知道的，一定有更多。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参与进去。

很危险，却同样很令人兴奋。

江询昭以极快的速度赶到沈明冬的身边，一边躲避、一边反击，还抽空给沈明冬传了一束疗愈精神力。

沈明冬的信息素释放出来，清苦的茶味横冲直撞地在拍卖场弥散开。

他冲在前方，江询昭为他善后，两人毫发无伤地从拍卖场里逃了出来。

他们抵御、躲闪着来自各方的袭击，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逃。

江询昭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添了精神力，向后投掷出去。

背包里还有些零碎的、杀伤力不那么大的小东西，江询昭一并丢出去。

这些东西造成的伤害不足以致命，但足够添不少麻烦。

追他们的人逐渐减少。

起初离他们比较近的人中，有两名精神力能达到S 水平的人，有非常多精神力在S等级左右徘徊的人，这群人的战斗力都算上成。

再往前一段路，能跟上的人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了两名S 、三名S等级的追踪者。

江询昭的精神力触须伸出去，一边探查对方的情况，一边探查沈明冬的状态。

由于对方是分散作战、没有什么战术，所以江询昭尚且能应付得来。

但沈明冬的状态不算好。

再拖下去，以他的身体状况，一定会陷入严重的力竭状态。

这里是地下，原本的暗道已经被封锁，逃出这里的希望非常渺茫。

江询昭依然跟在沈明冬身后，她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但同时她也非常清楚，如果把沈明冬丢在这里，他必死无疑，资料盘定会不知去向。

所以她必须争取到一个可以和沈明冬交涉的时间。

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江询昭继续提升自己释放出的精神力等级，S 等级的精神力可以覆盖非常广阔的区域，至少覆盖黑市所在的这片地下街区，是没有问题的。

久违的精神力爆发让江询昭产生了一瞬的眩晕。

这样的眩晕感很快就被感官过载的感觉取代，所有信息都变得分外清晰。

铺面、铺面中的陈设、慌乱奔走的人们、混成一团的交谈和尖叫声、扬起的尘埃…一切的一切争先恐后地涌入江询昭的大脑，挤占了大量思维的空间。

江询昭轻车熟路地屏蔽掉了无用的大部分，只专心感知着角落的某一点。

在那里，存在一个合适的瞬移地点。

似是感知到江询昭的精神力展开，沈明冬短暂地停顿了片刻，想要回头。

在自己的精神力场中，速度也会加快，江询昭瞬移向前，沈明冬抬手牵住她的衣角。

他很聪明，不用解释就知道她的想法。

“抓紧。”江询昭低声提醒。

下一秒，两人双双瞬移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废弃店面中。

落地的二人激起一片扬尘，江询昭无暇顾及，开门见山：“你怎么出去？”

沈明冬重重地靠上全是灰尘的收银台，衣服上蹭上一片灰，他气息不稳：“出不去了。我一开始就做好了自爆的准备，你走吧。”

江询昭冷笑：“你想毁尸灭迹？”

“这里面的东西不能公开，”沈明冬深深地、艰难地喘着气，像是肺部撕裂了一条口子，说话都带有气音，“我不能让它们流动到…”

“我们只有最多一分钟时间，还剩四十五秒，”江询昭打断他，“自爆打不破这层防护外壳，你只会白白死掉。”

江询昭的语速很快：“你知道‘夜航计划’吗？给你做身体改造的人应该提到过我。传承契约的一共有十三人，我是其中之一。”

她抬起手，掌心的精神力亮起，似银色流水般，短暂地勾勒出一个图腾。

沈明冬猛地站直。

他乱七八糟地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压下去，声音带哑：“竟然…是你。我以为早就没人记得了呢。”

“所以信任我吧，”江询昭郑重道，“我一定把你安全带出去。”

沈明冬点头，又很快地摇头，他把藏品递给江询昭。

“我是…累赘，”他说，“把我留在这吧，你一定要坚持走下去。”

江询昭正欲接过，忽然神色一凛，她把藏品推回去。

随后用精神力，在沈明冬身畔密密地织了一圈保护网。

“他们追上来了。我不会丢下你，在这里守好，我去解决。”

话音刚落，店铺的玻璃门就稀里哗啦地迎面碎掉，劈头盖脸砸下来。

江询昭灵巧避过，释放出一缕精神力，试图缠住来人。

追上来的速度比她预料中还要快一些。

瞬移的时候，她使用了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足以把大多数人都引到另外的地方，随后再撤掉全部精神力场，这样就会让他们失去追踪方向。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感受到有一个人，使用了稍弱的精神力，与她同时展开。

强精神力感知到的是错误的方向，只有弱精神力才能恰好感知到正确的方位，然而如果本身拥有的精神力不够强，延展的范围不会有这么广。

所以不是凑巧，就是对方预判到了她的计划。

来者正是先前坐在对面的黑衣人。

那人的精神力带着极强的威压，不但接住了她的进攻，而且在反击。

他选择了最直接的进攻方式——

精神力对峙和匕首进展。

没有更先进的武器、精神力搏斗又分不出上下，近战是当下情境中效率最高的战斗方式。

对方的风衣宽大，动作却灵巧，衣角随着动作上下翻飞。

江询昭应了几招，突然觉得他的招式看起来有些眼熟。

惯常出没于黑市的人，在战术选择中，一般倾向于高风险高攻击力的招式。

这些人比拼的就是刹那间的对抗——两方同时无防守进攻，谁略逊一筹，谁就战败、谁就被夺走生命。以及附带的一切。

但眼前人的出手习惯非常圆滑，很全面地兼顾到了进攻与防守。

还带有一些…非常有个人特色的习惯。

走神的一瞬，那人的进攻已经到要害处。

江询昭堪堪避过，心念一转，腾一只手摸进随身背包，摸出那瓶人工信息素，把整瓶都摔在了地上。

浓烈的、酸酸甜甜的莓果味，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江询昭的精神力场愉快地接纳了这些信息素，与其融合，最后铺天盖地压向对方。

S 级的精神力，会极大地增强alpha信息素的影响。

江询昭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观察着对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