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姜晓收拾好课本,拿着书包对姜天道:“爸,我约了同学写作业,中午不回来了。”
姜天自然乐的女儿多交朋友,给了姜晓一些零钱,让她中午买点吃的。
姜晓和沈鹤京约在县里文化中心的图书馆,她坐公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刚下车,姜晓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少年穿着黑色冲锋衣,身姿挺拔,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沈鹤京招手,姜晓背着书包走过来。
他看去,只见女孩乌黑的发扎成马尾,几缕碎发贴着白皙的脖颈,即使是素面朝天,也有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美。
沈鹤京递来三明治和一瓶牛奶,姜晓回答:“谢谢,不过我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
“无糖,脱脂牛奶。”沈鹤京似乎早有预料。
姜晓微讶。
或许只是碰巧买到脱脂牛奶,她接过来道了声谢。
姜晓和陈小棠课间会说悄悄话,沈鹤京没有偷听女孩子的习惯,只是无意间听到姜晓说自己乳糖不耐受,不知怎的,就记在了心里。
姜晓把课本拿出来,她想先看看沈鹤京的英语程度,结果发现这人英文磕磕巴巴,只好先从音标教起。沈鹤京不自然的咳了一下,英语这玩意儿他压根就没好好学过,现在这种状况属实有点丢脸。
“其实学习英语就是要多背,多记。”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些是我总结的笔记,你先看一下。”
姜晓给沈鹤京留了任务,一天十个单词。
沈鹤京一口答应,要是沈母在的话,看到儿子如此上进,说不定怀疑他是不是被画皮鬼附身。
偌大的图书馆,阳光从窗外穿过玻璃洒在木桌,姜晓神色认真的刷卷子,沈鹤京则翘着腿背单词,如果可以忽略时不时瞟向姜晓的目光。
“认真点”姜晓放下笔。
“哦。”
等沈鹤京再次抬头,就看到姜晓枕着胳膊睡着的摸样。她似乎有些不安,在梦里皱着眉。沈鹤京把帘子拉过来,正好遮住刺眼的光。
姜晓醒来时有些懵,迷茫环顾四周,才想起自己原来是睡着了。
“醒了?”
姜晓报赫,想到她之前让沈鹤京认真,反而她倒睡着了。听到旁边传来轻笑,姜晓不明所以看去。
沈鹤京指指姜晓的脸:“这儿,脏了。”
姜晓胡乱用手擦脸,沈鹤京突然靠近,他不知从哪儿拿出湿纸巾,捏过姜晓的下巴,姜晓下意识后退。
“别动。”
沈鹤京擦干净姜晓的脸,仔细端详一番,这才放手。没有任何暧昧挑逗的端详,他眼神太过干净,仿佛只是一个见不得脏的洁癖家伙。
“谢谢。”
姜晓对他微笑,她并不排斥沈鹤京,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看向对面的少年,
姜晓莫名想陈小棠在楼梯间的话“找男人一定要找生理信喜欢的,最好是那种你一见他想亲他——”
打住,不能再想了。
从图书馆出来,姜晓和沈鹤京分别,临走时姜晓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沈鹤京。一个淡蓝色的本子,巴掌大小。
沈鹤京挑眉,似是询问。
姜晓:“两个星期背完里面的单词,之后我抽查。”本子里全是基础单词,既然答应了要给他补习,那就一定会认真对待,这是姜晓做事的原则。
沈鹤京翻开笔记,女孩字迹清秀,一眼便看出用心程度,但他还是忍不住咋舌:“这,这么多?”
姜晓也学着他挑眉,似乎在道:“学,还是不学?”
沈鹤京把本子合上,露出一口白牙:“我学,小姜老师。”
夕阳染红半边天,火烧似的绚烂。
回忆
这并不是沈鹤京第一次到外婆家,八岁那年他也是这样被母亲丢到外婆家。
盛夏蝉鸣,南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朝热,汗水黏在皮肤上,湿而热。八岁的沈鹤京被司机送到南桉县,外婆家。
彼时沈父沈母大吵一架,沈母坚持要离婚,幼小的沈鹤京只好先被送走。他不喜欢这里,狭小的房间,湿热到让人崩溃的空气以及房间内老旧的立式风扇。那时沈鹤京不爱说话,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里。
他遗传了沈东方和张琼的优秀基因,小小年纪就漂亮的不像话。张外婆心疼这个外孙,变着花样给他做点心。慢慢的沈鹤京会对张外婆笑,也会和隔壁姓孟的孩子玩。
小沈鹤京是个路痴,迷了路,坐在桂花树下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喂,你哭什么,鼻涕虫。”清脆的童声传来。
小沈鹤京擦了擦泪,吸了吸鼻涕,看过去。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只是那鞭子一边散着一边扎着,很丑。
“你才是鼻涕虫,丑丫头。”小沈鹤京反驳。
女孩仿佛没听见,只是剥开一块糖塞进嘴巴。
小沈鹤京看着那块化掉的糖,被女孩剥里时拉着黏丝,他满脸嫌弃。小姑娘不觉地,她津津有味舔着糖纸。
感受到对面人渴望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从小荷包拿出一只一摸一样的糖,剥开糖纸,走过去,豪爽地塞到男孩嘴里。
嘴里措不及防被塞进一块糖,小沈鹤京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竟然把化了的糖塞他嘴里,还用这么脏的手?!
下意识想吐出来,女孩刚撕过糖的手直接堵在小鹤京嘴上。
“我把我的糖分给你吃,你不许再哭了哦。”
小鹤京脸涨的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你……”
女孩一双漆黑的眼弯成月牙,笑盈盈道:“甜吧。”
“死丫头!你怎么跑出来了!”一道尖利刻薄的女声。
女人一头时髦卷发气势汹汹走来,拧住女孩的耳朵破口大骂。
“姜晓你个不省心的赔钱货,赶紧给老娘滚回去刷碗!”
小鹤京看着女孩背影越来越远,画面逐渐变模糊,如同秋日落叶飘零,回忆也到此为止。后来他无数次梦到那颗桂花树,醒来时脑海中那双惊惧带泣的眼一直挥之不去。
姜晓第二天上学就被陈老师叫到办公室。陈老师看着长相乖巧的女孩,她清秀的眉头微皱,语气郑重。
“姜晓,有人欺负你吗?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告诉老师。”
姜晓微愣,随后摇摇头。
陈老师对门口道:“进来吧。”赵书月一行人走来,正是周五放学后在巷中欺负姜晓的人。
“赵书月你有什么想对姜晓说的?”
赵书月面带不甘,一字一句道:“对不起,姜同学,我们不该欺负你。”赵书月后面几个小姐妹也连忙道歉。
陈老师开口“你们都是同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她面色凝重,“要是在让我发现你们欺负人,我一定会上报校长,勒令你们退学。”
赵书月一行人走后,陈老师安慰了几句,她告诉姜晓遇到事一定要和老师说。
姜晓点头,问道:“陈老师,您”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姜晓点头。
之前你父亲就还给我打了电话,我查了周五校门口的监控。距离学校不远处有一家小卖店,老板因为店里东西较多且每天来往的行人也多,就在店外装了监控,就是因为这个监控拍到了姜晓被霸凌的画面,陈老师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真的找到了视频。
陈老师把手机拿给姜晓,她瞳孔猛的一缩,立刻关掉手机。
她目露担心:“姜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告诉老师,知道吗?”
姜晓却抿唇:“陈老师,这件事,您可不可以别告诉别人。”
姜晓坐在天台上,仰头,天空湛蓝纯净。姜晓喜欢注视蓝天,视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而她就是自由自在的鸟。
人在身处黑暗时总会去仰望美好的事物,或许在独处时她才清楚看见自己。
姜晓上楼,赵书月拦住她。
“别以为有人给你出头,你就得意。”她眼里带了一丝嫉恨。她就是不甘心,为什么那人会护着姜晓。赵书月从小被身边人人捧着长大,性子骄纵。如今尝到别人拒绝的滋味,她心里越来越不甘心。
越得不到的东西,她越想得到。
姜晓本来不想与赵书月有过多纠缠,她对她是能避则避。如今看她这个样子怕是她想错了,从器材室到小巷,她越是忍让,赵书月越是变本加厉。
姜晓走向赵书月,她面庞明净如雪,瞳色漆黑占据大部分眼白,让她种孩子般纯真的神色。可是若仔细看她瞳孔里一丝感情也无。
赵书月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靠到墙壁。
“你…你干什么?”眼前柔柔弱弱女孩莫名让她想到那晚网吧门口的狠戾少年。
赵书月不自觉吞口水,姜晓把她这幅摸样尽收眼底。
开口:“两次,赵书月,要是你再来惹我,我不介意把陈老师手机里的视频送到警察叔叔那里,听明白了吗?”
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姜晓的话,没有比刺猬跟合适的了。刺猬大部分时间行动温吞,然而受到伤害时,就会用自身锋利的尖刺保护自己。
如果刺猬没有尖刺,那么它柔软的躯体就任人宰杀。如果玫瑰没有尖刺,折断它的盗窃者将肆无忌惮。
面前这张脸雪白明净,乌黑的如墨的瞳仁冷的吓人,仔细看好似蒙上一层薄雾,带着三分鬼气。她突然从脚底生出一阵寒意直窜天灵。
强忍着惧意她挺了挺胸,咬牙硬撑道:“我就是讨厌你,要不是你,沈鹤京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甚至为了你来找我,只是为了给你出气。我这么喜欢他,可他眼里只有你!!”
……呃,脖颈被掐住,女孩手指收紧,略带困惑的声音传来“那我呢,我有什么错!?”
因为嫉妒、不甘,把手伸向更弱者,把心中的恶随意宣泄在弱者身上。错的是欺凌者,不是受害者。
幼时她被徐兰兰带到赵坤家,明明只想做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却被人殴打虐待,甚至猥*亵;长大后在班里努力降低存在感,低眉敛祍为什么还是不得安生?
此刻竟是恍然大悟。她一直跳脱在人群之外想以此保护自己,如同水晶球里的精美玩偶,隔绝,孤僻,游离。
她一直以一种懦弱的方式如同缩在壳中的蜗牛,杀死用于保护自己的刺,孤独地,亲手把自己藏在暗无天日的茧壳。
画地为牢。
作茧自缚。
姜晓回到班级后,发现同学们低头窃窃私语,陈小棠赶忙把她拉过去神神秘秘耳语:“晓晓,晓晓,大新闻,你听不听?”
陈晓棠扭头,看看后面两个空座位,跟姜晓咬耳朵:“你知道沈鹤京为什么从江城转到咋们这个小县城吗?”
姜晓摇头。
陈小棠拿出手机:“你看,这条新闻。”
沈鹤京:想亲老婆~
芙芙:“←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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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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