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绒把谭一一给的表情包存好，从中挑了个“不是吧阿sir”的熊猫头表情发过去。

一碗馄饨吃完，谢潮生有新消息到——

【……】

林绒：【…………】

谢潮生：【？】

林绒：【？？？】

谭一一看了，竖了个拇指：“你们是在另一个世界进行灵魂交流吗？”

林绒看谢潮生没再回，把手机揣兜里。

“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谭一一：“如果我是班长，就把你拉黑了。”

林绒：“哦……”

如果拉黑，好像还……挺好的？

就不用千方百计想着，怎么去沟通。

就不会时时刻刻，都想掏出手机看，就算只盯着那个蓝天头像，心里都有在冒泡泡的感觉。

看到他的正在输入，心脏跟着一起颤抖。

自己发送给他的东西，哪怕一个省略号，一个问号，都设想了他的千万种回复。

当然，见到沉寂下去的对话页面，心里也会跟缺了一块般失落。

明明知道他的情况，思绪还是一直被牵动。

所以她在有一瞬间这么觉得，自己也许，真是挺坏的吧。

晚自习下课回家，在客厅里，林绒把一切坦白。

谢潮生不能暴露，她只能瞎编借口，喝酒纯粹是试试。

本来都做好了挨骂准备，可没想到今晚林森和唐璐心情很好，只是语重心长叮嘱几句，就放她回屋了。

客厅里他们聊天的声音隐隐传来，好像是公司做了个什么大项目，以后估计更忙，不过相对的公司发展也会更快。

唐璐又说：“我就知道，绒绒一向听话，再说要谈恋爱，也不会选尤意那样的阿？”

林深：“话也不能这么说，尤意那孩子不挺帅的嘛，除了捣蛋顽皮点没什——”

唐璐：“那你就让他带坏绒绒？”

林深：“……”

林绒放松下来，从门背后离开。

做了会作业，正准备温习，尤意□□发来消息——

【绝交】

林绒回他：【收到】

还想发个挥手表情过去，结果上方显示添加好友。

毫无疑问，她被尤意删了。

“小学生。”林绒说了句，要退□□时，鬼使神差点开谢潮生的资料，看了又看。

那张他发过来的截图，也被她仔细研究了好几遍。

与此同时，谭一一说的那些话盘旋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温习不下去了，林绒关灯，把门反锁，躲在被窝里，又打开了淘宝。

下单后，她还是指定的昨天那人，开了变声器，单刀直入问：“如果一个男生表面上跟女朋友很亲密，但实际生活小细节没那么关心她，这代表了什么？”

过了足有半分钟，那人发来文字：【他可能是个渣男。】

林绒：【渣男？】

那人：【为了某种利益，在吊着女朋友，不是真心喜欢。】

林绒愣了几秒，问：“那你也是渣男吗？”

那人：【……】

林绒补充解释：“为了钱，吊着我，对不对？”

那人：【对。】

林绒看到这个对字，差点没笑出声。

如果是别人，说不定直接退单了，一个字就把天聊死。

也没谁了。

她想了想继续问：“可是我说的那个男生，他各种方面都很优秀，没有必要去吊着别人，就是说……他肯定不是像你这样的渣男，那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可能？”

他问：【他除了女朋友，会联系其他女生吗？】

林绒在被窝里实在懒得打字，照样小声回答：“都是生活上的必要联系。”

他很快回：【没有不必要的？】

林绒被这个问题问住，犹豫半天，老实回答：“的确是有，就在最近，他主动联系了我一次，不过只是鼓励的意思，没有别的。”

他回：【那你是他下一个目标。】

林绒：“？”

“什么鬼，你说我是他的备胎？”

他回：【可以这么说。】

林绒：“怎么可能？”

他又问：【你家有钱吗？】

林绒：“一般般吧，不过重要的是……他家比我有钱。”

他回：【男人不会嫌多。】

林绒：【……】

他再问：【你好看吗？】

林绒：“……我还没他好看。”

他回：【山珍海味吃多，想换口味。】

“？？？”

冷静几秒后，林绒关了变声器，发文字过去。

【我睡了，不聊了。】

他回：【好。】

林绒：【还有，我以后再也不会点你了。】

没等他回复，她直接删除。

真好，又是浪费二十块钱的一天。

掀开被窝望向窗外，林绒一方面坚决去否定，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去想。

万一呢，谢潮生如果真是那样的人……

毕竟他的声音，跟那个渣男很像。

他的手，跟那个渣男也很像。

渣男跟渣男之间，或许都有共同点。

林绒有个粉色小书桌，书桌的抽屉可以上锁。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帐本，从第一页开始，手帐本里就记录了她的心情——

点点滴滴，全是关于谢潮生。

她在最新一页，用彩色水笔画了个卡通小女孩，眯着眼，瘪着嘴。

一看就很难过。

她给小女孩嘴巴旁画了个对话框，一笔一划写下——

我要好好学习，把他彻底忘记。

-

夜很静了。

谢潮生放下手机，习题册堆进书包，上床正要躺下。

脊背贴合床身的那刻，疼痛感毫无预兆传来。

微一蹙眉，想要翻身，手拂过床头柜，却无意中碰倒了书包。

书包忘拉拉链，一被碰倒，有不少东西掉出来。

谢潮生下床收拾，书本捡回书包后，望见滚到角落的云南白药气雾剂，视线定格几秒。

走过去捡起后，又是几秒愣怔，继而转身，往落地镜前去。

落地镜前，他把睡衣掀开，瞥见背上的淤青时，唇角稍勾。

笑意带些嘲讽。

压下喷嘴后，细密的喷雾触及皮肤，清凉的触感，将灼烧的痛感减少几分。

谢潮生放下睡衣，又在落地镜前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趴回床上，闭上眼的后一秒，忽又睁开。

谢潮生捞过手机，在□□找到林绒，发了个谢谢过去。

然后，他发现——

继他的微信被人删除之后，□□……也被删了。

-

接连几天，林绒心无旁骛，认真学习。

但期末考试来临之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她还是……退步了。

从班级第十一名，直接掉到二十名。

尽管校长亲自出来辟谣，早恋风波已经过去，可风言风语还是在学生们之间流传。

家长会开过，林深和唐璐都很失望。

回到家，唐璐板了脸：“绒绒，你不是答应过，会好好学习吗？”

林绒埋着脑袋不说话。

林深建议：“要不然，别上晚自习，请个家教吧？”

“不行，”唐璐一口否决，“万一又加班怎么办？这样一来，不就只有绒绒和家教在家？”

林深：“那就请女——”

唐璐瞪过去：“女的更不行！”

林深：“……”

过了一会，他试探问：“那要不然，看看班里谁成绩好，给她换个座位，耳濡目染带带？”

这看似随便的建议，真被唐璐放在心上。

第二天林绒上学，早读期间，班主任李妍找到她问：“林绒，你视力好吗？”

林绒不明所以，点头。

接着，她就被李妍带着进教室，走到最后一排对秦漾说：“你跟林绒换个座位。”

“？？？”

教室里，早读的声音一下小了很多。

李妍用锐利的视线扫过去：“都干什么？早读还是听八卦？”

说完她瞄林绒一眼：“林绒，你去收东西吧，就坐班长旁边，以后好好学习。”

林绒僵在原地。

谢潮生端正坐着，连头都没偏一下，仿佛同桌是谁根本与他无关。

秦漾慢吞吞收着东西，李妍又把谢潮生叫出去。

这时，林绒的视线才和他对上。

谢潮生起身，转过头来，浓密交织的睫毛下，浅茶色的眸惯无情绪。

他跟在李妍身后出去，林绒回望，看着他的背影，格外清隽而又挺拔，即便是最简单朴素的校服，也被他穿出好看的款型。

别开视线，默默回前排收拾东西。

其实，她真的很努力了。

但是这句话，有谁会信呢？

-

“林绒最近成绩退步了很多，她妈妈特意来拜托老师，希望能找成绩好的同学给她当同桌，老师想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平时上课多注意注意她，让她不要分神，不要搞小动作，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楼梯间处，李妍煞费苦心地说着。

谢潮生听完，点头应下：“好。”

回到教室，看到他旁边座位，已经换成了新同桌。

看着倒是认真，没有什么异常。

谢潮生刚坐下，听到一声移动椅子的声音。

很轻微，听力如果不好，就混淆在了早读声中。

他微侧头，发现同桌没有什么异样。

可她的椅子，却无形中往外挪动了些。

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林绒解释说：“班长你腿长，我给你挪一点，你比较好放。”

“……”

半晌，他说：“不用。”

林绒：“哦。”

于是，她又乖乖移回来。

她动作很快，也很突然，谢潮生来不及转身，便闻到了阵牛奶味。

很甜的味道。

谢潮生转回身，面朝前坐，那股似有若无的甜味，还在不断飘来。

他侧头，小声提醒她：“学校不准喷香水。”

“啊？”林绒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他。

谢潮生又有点觉得，她脸太白，嘴巴这么看着……也有点红。

“还有，不准化妆。”

“？”

谢潮生：“不要把心思放在除学习以外的地方。”

林绒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一一给他解释：“我没喷香水，只是新买的沐浴露味道比较重，还有……我也没化妆，昨晚敷了面膜所以脸会比较白嫩，早上吃了酸辣粉所以嘴巴会比较红。”

林绒一鼓作气解释完，目光转回书本上，悄悄用书挡住点脸，轻轻呼了口气。

好紧张……

她第一次，终于把想说的话，理直气壮说了出来。

尽惦记着老师任务，第一次出任务失败的谢潮生，听完她话后，眼睫悄无声息敛下。

他就没见过谁，早上要吃酸辣粉的。

-

换座位后。

前两节课相安无事，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林绒觉得，她坐在谢潮生旁边，跟坐在谭一一旁边，好像没什么不同。

第三节课是物理课，老师讲完一段重点后，开始点名提问。

林绒没想到会被点到。

她起身，嘴巴张了半天，最后说：“老师，我刚才没听清。”

班上爆出一片哄笑，老师脸色难看起来。

这些还没什么。

主要是谢潮生不经意投来的余光，让她觉得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烧灼感。

其实不是没听清，她的确认真听了。

只是站起来时，脑袋里就像缠了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

数理化这几门，她得钻研很久，才能完全消化。

下课后，林绒起身要走，被谢潮生喊住。

“林绒。”

“啊？”

她回头，看到他拿过她课本，翻了翻她做的笔记，翻完后，抬眼问：“没听清？”

林绒语塞。

片刻，她轻微点点头。

谢潮生说：“你上课没分神，笔记也都做了。”

林绒：“……”

谢潮生起身，身高腿长，站她面前，一下就把原本洒在她身上的阳光，遮了个完全。

居高临下的姿态，无端生出几分压迫感。

林绒登时，有点儿怵。

他长睫覆下，眼下投出一片阴翳。

声音平静，不见波澜。

他问：“为什么，选理科？”

林绒怔住。

喉咙却不自觉地，很轻微地，滚了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