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心外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徐且谧从里面出来,回心外科办公室的路上,几乎所有医生的眼神都在她身上。
她有所察觉地放缓了脚步,从兜里拿出一直震个不停的电话,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又是那个号码。
她皱了下眉,知道是谁,所以不想接。
很快又来了短信。
【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而早在半个小时前就能下班的三位男同事,还在办公室没走。
“那新来的小姑娘什么来头?才28岁就评上主治了!?”
“关键还是咱们心外科。”
“我在济和干这么多年,心外就没出过能上手术的女医生。”
“我可听说了,这姑娘好像是咱蒋副院长的准儿媳,不简单啊……”
“就是靠关系呗。”
靠窗边的实习医生插了句嘴,“也不能这么说吧,单是她今天连着四台手术,现在还没下…”
那通电话又拨过来,像催命一样,催的里面瞬间什么声都没有了。
徐且谧顿了下,抿了抿唇,两秒后,推门进去,脸上没什么情绪,先是灌了大半瓶矿泉水,说实话她有点要虚脱,站了快一天,而且好几台手术连着,虽然是一助,但难度都不小,还是费了很多体力,出了很多汗。
缓了好一会儿,她温吞抬眸,“你们两年内发表三篇以上SCI,考过了主治,28岁也能被聘,再说,以前心外科没有女医生,不代表以后就不能有。”
她讲话温温柔柔的,脾气看起来好的不得了,几个男医生交换着眼神,有点尴尬,刚要象征性辩解几句。
看到徐且谧桌上的来电备注,都闭嘴了。
蒋钦川。
姓蒋,还能是谁,蒋副院长的儿子呗。
他们的有色眼镜更厚了,徐且谧干脆不避了,直接当着他们面接听。
那边立刻传来低沉男声,语气有点不同寻常,“我一会儿开车去医院接你,先别走等我。”
“……怎么了?”
“你住的那个小区,同栋楼出命案了,已经被封了警戒线。”
徐且谧顿了下,“我昨晚回去,没什么异常啊。”
她才刚租那个房子没两天……
“那小区得一阵都不能安生了,我陪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先去我那住。”
徐且谧表情皱了下,“不用,我随便找个酒店…”
“你可行了。”蒋钦川说,“这要让我妈和小崽子知道了,半年不带让我进家门的。”
徐且谧沉默没说话。
却听对面叹了口气,“你说你,年薪都25万了,非要租那个破房子。”
“……”
“对自己好点不好么?”
电话挂断的时候办公室人早都跑没影了。
徐且谧心里有点闷,换下白大褂,打算到一楼大厅透透气。
三月初的平芜天气捉摸不透,她刚回国没到一周,奇怪的是竟然很快就适应了。
五点不到,外面天都黑透了,路灯亮着,被下得很大的雨夹雪混沌了光线。
医院大厅的旋转门人来人往,环境有点嘈杂。
暖风扑在她睫毛上,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缓缓看向玻璃墙外面。
街上穿梭而过的车辆,闪烁的霓虹和飘落的雪花,都让那个静态的男人格外突出,他侧背着,只能看清大致轮廓,肩膀薄薄一片,身上穿的外套暗色调,但旁边站了位漂亮女人,仰头对他说着话,眼睛一直看着他。
他好像没什么耐性,低头很频繁地抽着烟。
“那位先生常来咱们医院的,按理说他那种身份应该院长亲自接待,但他每次都找柏医生。”
徐且谧对旁边护士说的话有点恍惚,愣在原地没反应。
护士给她指,“就他旁边站那位,是咱们院的心理科医生,估计两人有点故事。”
应该不会是他……
就算是他又能怎么样呢,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想。
以过去他招女孩喜欢的劲儿,也该如此。
徐且谧浑身打了个颤儿,裹了下羽绒服,朝外面走过去。
护士看了眼外面雨势,“徐医生你没带伞吗?”
“没有。”但她还是出去了。
潮湿的冷空气,还有毫不留情落下的雨雪,瞬间冻的她生理性眼泪淌出来。
呼啸的冷风模糊了交谈的声音,也不能算交谈。
那女人单方面在说,语气担心又乞求,“能稍微在意一下身体吗,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
他嗓音很冰,“那为谁?”
“……不管为了谁,你这样让我搭在你身上的时间算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都凝固了,男人也没个回应,他的安静有种说不出的疲倦,女人还在小心翼翼措辞跟他说着话,他仍然一副懒得应付懒得说话的模样。
护士撑着小伞跑出来,看她还没走,“徐医生!这把伞给你,我值夜班用不着。”
她喊的声音有点大,不少视线聚集过来。
一种预感。
那个男人也要偏头看过来。
徐且谧就在那一秒间隙,下意识跑到伞下遮挡,微弱地喘着气,她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谢谢。”她接过伞,很快转身躲进雨幕里。
可是雨太大了,呼啸的冷风像是带着某种毁坏欲。
那把小伞根本撑不住,她怕弄坏别人的好意就收了起来。
这时候肚子又响个不停,胃里绞着,她突然受不了地蹲下,一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疼的她盯着雨水积涨荡起的涟漪和反射的光影回不过神。
所以电话铃声快挂断的时候她才接起来。
蒋钦川:“快到了,你出来吧。”
“啊……”徐且谧有点迟钝地说:“我已经出来了,在医院十字路口这边。”
“你怎么去那了?”
徐且谧没说话,缓慢站起来,似乎才想起来去买点吃的。
可车很快开到眼前,徐且谧耳朵里莫名很尖锐。
蒋钦川降下车窗,“先上车吧,你很饿吗?”
“有点。”她肚子又响了声。
蒋钦川问的不像商量,“快点收拾行李,回家再吃行吗?”
徐且谧没想跟他回家。
模棱两可的小声回了句,“再说吧……”
她想着一会收拾完行李,该怎么和他说自己不去。
上车好久,蒋钦川才终于发现她浸了雨水,回身拿过毛巾,皱起眉,“你怎么不在医院等?”
“……”
她接过来擦着头发,对他二次抛过来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徐且谧不会撒谎,但其实怎么说都无所谓,他就是随便问的,一通电话就转移了注意力。
“喂妈——”
“你快把电话给小谧。”蒋平淑听到新闻都要吓死了,急忙就把电话打过来。
蒋钦川挑眉,啧了声,“您就说吧,免提呢您姑娘能听着。”
“小谧啊,你听妈…阿姨说,今晚跟钦川回家,不要怕麻烦人,况且他也不是别人。”
徐且谧知道蒋姨的用意,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先应下来。
蒋平淑又说,“听到那个新闻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怕,别让阿姨担心好吗?”
“………好。”
“阿姨可能晚点才能回去给你庆祝生日,饿了的话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徐且谧愣住。
快要挂断的时候又事无巨细的问徐且谧在医院工作还适应吗,人都好不好相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跟她讲如此之类。
徐且谧处在这温情中,有点不知所措。
蒋钦川玩笑道:“可别在我车上哭啊。”
“……”徐且谧习惯了他这种不着调。
沉默几秒。
他突然说了句:“最近忙忘了。”
徐且谧疑惑看他,“什么?”
“你的生日。”
她点头,哦了声,“蒋姨不说我也不记得了。”
然后她转移话题,“那个命案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还得再看。”
那小区离医院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附近片区的路灯年久失修,没几盏是亮的。
一眼望去,几乎一片黑,衬托的警灯更加突兀,直晃人眼,徐且谧拿手挡了下眼睛,有点不适应。
暴雨夜,很多辆警车,忙碌进出的警员,警戒线外堵得水泄不通的记者和人群。
“死者年龄五十二岁,性别男,距离死亡时间26小时,也就是说事故发生在昨晚,目前还判断不了是自杀还是他杀,物证已经送去痕检了。”
警察是个小年轻,等着头儿拿主意,“宋队,死者对门邻居是个姓徐的小姑娘,刚搬来没几天,现在人还没回来…”
蒋钦川和徐且谧一前一后的走到单元门。
“我跟你上去吧,省得你害怕。”蒋钦川回头问。
徐且谧听到是她对门,而且昨晚她还回来住了一夜,整个人有点不在状态。
宋原意外的眼睛都瞪大了,震惊地看了他俩一圈。
“怎么是你们!?”
蒋钦川和他打了声招呼,“今儿太晚了,我明天一早再带她去你们市局配合调查,行吗。”
“当然。”宋原跟着回头看向徐且谧的背影。
蒋钦川点头,“谢了。”
抬腿刚要跟上,徐且谧拒绝了,看了眼宋原,“你跟你大学室友好好聊聊吧,我一会就下来。”
宋原还没捋清状况,“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对这么多年她去哪了?你是和她在一起了吗?为什么当初也消失了?”
那么多问题,蒋钦川只答了第一个,“不久,四天前。”
徐且谧没什么东西,两分钟不到就收拾完了。
出来的时候,雨好像小了点,空气潮冷,混杂的雪片鹅绒一样飘落。
她走出楼道,有所感应似的,脚步顿了下。
看着前面混乱的场景,紧了紧行李箱的把手,朝着那边走过去。
就在她迈步这一秒,空着的左手忽然被牵住。
惯性让徐且谧的头发飘起了微微的弧度,露出的左眼角莹闪了下。
那种熟悉感自然的就像他们之间从未分开过。
七年前就是这样。
他就是这样,突然地出现,对她说:“今天你生日,怎么哭了?”
七年后的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徐且谧。”
她忽略了周围一切杂乱的声音,听见身后他在叫她的名字。
好多秒后她回过头。
远处的红蓝爆闪映在他脸上,警笛划破漫漫黑夜。
她被风雪糊了眼睛,看到的所有都是模糊的,但眼前男人的轮廓和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她沉静了那么多年的心脏一跳再跳。
像这场不停的大雪,寂静无声又铺天盖地。
他站在坏了的那盏路灯下,穿着松垮的黑色外套,人看起来很单薄,冰冷寡淡的像这冬末的雪夜。
可垂下的眼角被晃到爆闪灯红了大片,声音低哑,有点颤地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徐且谧连眼睛都不敢眨,突然鼻酸,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和他的缘分总是出现在这种不恰当的时机。
像一个小时前医院大厅外的匆匆一瞥,像此刻在命案现场淋着汹涌风雪各自狼狈……
更像十二年前她对他的一眼心动,而后为此长达那么多年的爱恨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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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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