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偷偷瞥向贺呈砚看电影,手呢? 搭在扶手上,很好。
电影屏幕上,主人公和朋友们提着灯进入地下室,画面一变,灯尽数熄灭。
全场屏息。
苏悠静静等着全场尖叫。
等了好一会儿,无事发生。
苏悠纳闷,抬头看荧幕,主角团已经出了黑漆漆的地下室。
......
什么啊?会不会导戏啊。
苏悠叹气,拿起爆米花放进嘴巴里,悲愤地嚼着。忽然想起这爆米花是贺呈砚买的,她却一直在吃,贺呈砚只有喝水的份。
罪恶感油然而生。
她默默地伸手,把只剩下半桶的爆米花慢慢移到他那边去。
这边,贺呈砚看见,抬手拿了两颗。心里想:真不容易,还能虎口夺食。
其余的又回到苏悠手里。贺呈砚用余光看见苏悠一颗接一颗的吃,不间断地吃,仿佛一个吃爆米花的机器。
贺呈砚看了眼屏幕,又看她,莫非是用爆米花壮胆?
哎。
他靠过去,本想告诉她,实在害怕的话别硬撑,受这罪干嘛。但是还没等怎么着,就被她突然伸出的双手环住脖颈,他整个人动弹不得。
苏悠是真的被屏幕上突然出现的阴森笑脸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抱住身边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贺呈砚突然靠过来,还被她抱住了!
苏悠胳膊僵了,但是迟迟不想松手,想多抱他一会儿。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听着他的呼吸,某种异样情绪涌上来作怪,她反而抱得更紧。
今晚过后,他们还会见面吗,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要用什么理由约他……还是会像十六年前一样,他会再度从她生命中消失不见。
她不想这样。
渐渐地,她的视线蒙上一层水雾,顺着脸颊,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他的衣服上,晕染开来。她又是抹眼泪,又是着急去抹滴在他衣服上的泪水,但是擦不掉,她哭得更厉害了。
忽然,贺呈砚扣住她的手腕,动弹不得,接着,她的手指被他攥在手心里,轻轻握了握,像是在安抚她。她也终于在这种极度耐心地安抚之下,停止哭泣。
因为这个突发状况,贺呈砚不得不带她提早离开的播影厅。他现在非常后悔带她来电影院补偿今晚的失约,更后悔没有在发现她害怕的第一时间带她离开。
你究竟在干什么,贺呈砚,你难道不知道她最害怕这个吗。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苏悠听到后面一排有两个女生小声议论。
“都吓哭了......”
“要我有这么帅的男朋友,我比她哭的还厉害。”
“天啊,还帮她捂耳朵了欸! 谁懂啊!”
......
-
车内。
贺呈砚递给她一个塑料袋,包着软软的东西,摸上去还很烫。她打开,是一份软软糯糯的紫米饭团。
苏悠奇怪了,他当自己是猪吗?
吃了又吃,现在还要吃。
“只有这个了,先凑合下。”他找了整条街,这是为数不多还亮着灯的店家,他去的时候,店员都撑着脑袋打瞌睡。
“我不饿,你吃吧。”苏悠把饭团递过去,“你都没怎么吃.....”爆米花几乎全她一人吃完了。
贺呈砚闭起眼睛,靠着座椅,似乎很疲倦:“我不饿,先放着吧。”
苏悠看着两人之间的储物匣,有点浅,离操纵杆很近,万一急刹掉出来怎么办,太不安全。于是,她系好袋子,放在自己腿上,有点烫,她又垫了张纸。
-
外面,孤零零守在停车场边缘的路灯还亮着,发着暖黄色的光。车内,只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贺呈砚在休息,她也不敢出声,无聊地撑着下巴,看着雨滴从树叶滴到玻璃窗上,再顺着车窗的弧度滑到车盖,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竖线。她莫名伸出手擦了擦,擦不掉,因为雨水是在外面的。
贺呈砚睁开眼,见她用手戳着玻璃,擦着根本擦不掉的雨水。忽然想到她刚才因为擦不掉衣服上的眼泪哭得更厉害,他心里莫名的抽疼。
突然他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地塑料袋声,侧眸一瞧,刚才说不饿的苏悠竟大口大口吃起了紫米饭团,顺便拧开矿泉水,没有扣盖,放在储物格上。
吃得挺香。
他又闭上眼,默默等她吃饱喝足再走。
车内弥漫着紫米味,苏悠其实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没办法,贺呈砚已经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等着等着,她就等饿了。于是,带着微微的负罪感,开始吃起紫米饭团,几分钟就吃完了。
“吃好了?”贺呈砚突然出声,直起身,调整好座椅。
然后,苏悠见他打开了车载音响,在屏幕上,挑选着首曲子。她不好意思地“嗯”了声,随即道:“要不我再帮你买一份吧?”
贺呈砚手里还在屏幕上滑动,瞥了她一眼·:“不用,我怕再买一份还是你的。”
这话说的,多不好意思……
苏悠的脸颊染上红晕:“……不会的。”
不会?大概吧,她也不敢保证,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这儿休息到明天早晨。
一首舒缓的钢琴曲缓缓流淌而出,她知道这首,名字叫,高中的时候她经常一边练字一边听。而贺呈砚那个时候喜欢摇滚,课间或者放学的路上,耳朵里经常塞着耳机,时不时跟着音乐打节奏。她觉得戴耳机走路不安全,老给他拽下来,耳机线缠一缠收到自己口袋里。
“戴耳机听不到车来,很危险的! 到家还给你。 ”
贺呈砚歪着头笑,不服气,但也没抢,只是看了一眼桥上来往的车辆:“这不是有你在嘛,我一人哪儿敢。”
“还害怕吗?”贺呈砚手搭着方向盘,转头问她。
“……嗯?? ” 她刚从回忆里挣扎出来,便当头棒喝,明白过来,他是怕她回家自己一个人害怕,所以特地留出一段缓冲时间。她飞快地摇着脑袋,“不害怕了!”
贺呈砚盯了她一会儿,确定在她表情上看不出半点受刚才电影的影响,才按掉车内的灯,车内瞬间变暗,只能看清闪着白光的按键。
这个氛围让苏悠的意识有些不清,脱口而出问道:“你现在走路还会听音乐吗?”
闻言,贺呈砚看了眼身旁的姑娘,只见苏姑娘眼神迷离,不在状态,很有心事的样子。他按下键,发动车子,淡淡道: “不听。一个人不安全。”
-
周六,中午十一点四十多,苏悠试完镜从公司大楼出来,收到沐成溪的信息: 万茂今城8楼,千里香火锅城,速来!
今天太阳很大,苏悠站在路边的树下,耐着高温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回复,沐成溪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刚接,还没没说几句,身后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逐渐靠近。
几秒后,高跟鞋声音在她身边消失,钱淼的傲慢的声音随之响起。
“现在是越发喜欢跟我抢角色了,我以前真是帮了一个白眼狼。”
苏悠眉心皱了皱,但不想过多跟她纠缠:“我只是正常参加试镜。而且,请注意措辞,之前是因为你不要那个角色,公司才给的我。”
钱淼虽然是前辈,但只比她大两岁,两人身材体型差不多,基本上在同一个赛道,竞争同一个角色是很正常的事。
钱淼冷笑一声:“好歹我也是前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特别了不起了?!”
苏悠忍了忍:“我说过了,我从来没有因为红了瞧不起任何人,我也是从底层走过来的,我怎么可能.......”
“你终于承认你把我当底层,瞧不起我了! ”
“……”
钱淼推了推反光的墨镜,双手抱臂,告诉她:“这次的制片人对我很满意,基本上,你是没什么机会了。”
苏悠:“那恭喜了。”
她觉得这一句她说的还挺诚恳的,但是钱淼不这么觉得,咬着牙丢下一句“死鸭子嘴真硬。”转身就走。
“……”
苏悠边打电话边往大楼对面的停车场走。
沐成溪听见刚才所有的对话,气得直笑:“你信不信,要是你今年能拿下金枫奖,她能气疯。” 金枫奖是电视剧大奖之一,她刚入行时可望不可即的奖项,也是现在都不敢做梦折桂的奖项。
苏悠在人行道等绿灯,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她怕引人注意,叹道:“别扯了,我一会儿就到,先挂了。”
然后她拿着手机,站在人行道铺的红砖,呆呆地望着红绿灯。她从前入行只是想赚钱给母亲治病,没敢奢望过什么奖项,现在这么一深想,还真有点摇摇欲坠,不真实的感觉。
“上上上,快快快,推塔推塔推塔!”
“冲冲冲啊啊啊——探视野啊,辅助干嘛呢?!”
两个子不高,背着书包的男孩,等红绿灯的时候还不忘开把游戏。一个善良的大妈提醒他们,在马路边上不要玩游戏,不安全。两男孩嘴上答应,手里还没停下。大妈又问他们怎么周末还背着书包上学,他们说是去同学家写作业。
大妈也很无奈,不是自家孩子,管得多了也不是,叹了声气就不说话了。
这是个大十字路口,车多,等的时间长。就在快要绿灯的时候,小男孩瞥了一眼秒数,边打游戏边往前靠了一步,谁知一辆右拐的面包车突然开过来,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见状,苏悠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般地扔了手机,伸出手拽住男孩的书包,在快要擦上的时候,把他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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