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五次转车换乘后,张花春终于抵达学校。
她站在校门口,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只有这里,才是她的归处。
来寝室放行李时,三个室友已经提前到了,她们彼此交流着寒假的生活趣事,分享土特产。
问到张花春时,她只是摇了摇头。
她哪有什么趣事,有的只是一地鸡毛。
新学期第一节课是班会,张花春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经历舟车劳顿,此时疲惫不已。
温泽宇踏着铃声来到座位,他将一个透明袋递到她面前,浅笑着说:“新年快乐,小花。”
张花春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那张帅脸的瞬间,鲤鱼打挺似的端坐起来。
她接过袋子,里面是新文具,几本活页笔记本,还有一些巧克力糖果。
张花春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温泽宇,说道:“谢谢你,但是我没有给你准备回礼。”
温泽宇弯了弯嘴角,说:“没关系,下次考个前100名,就是对我的最好回礼。”
班会课上,班主任总结了上学年的成绩,提出了新学期的期望、计划和注意事项。
张花春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分班前考进前一百名。为此,她的第一个小目标,便是改掉自卑敏感的坏毛病。
在课堂上积极发言,不会做的题主动请教,不再像之前那样默不做声。
每一项需要很大勇气。
新学期过去三分之一,张花春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很多知识点一点就通,成绩突飞猛进。
二月月考成绩公布,她成功跻身年级前一百五十名。
“小花真棒!又向前迈进了七十多个名次。”在她满心欢喜地将成绩单递给温泽宇时,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微笑着说。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为了见到这抹笑容,她愿意付出所有努力。
“不过物理这科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让我们来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吧。”
温泽宇一如既往地,在考试出成绩后带她一起分析试卷,总结问题,规划接下来的突破方向。
张花春凝视着他专注的侧颜,若温泽宇未来选择成为教师,她无法想象他的学生会有多幸福。
“圆周运动这块知识点,你掌握得还不够好。”
温泽宇浏览完她的试卷,一边指出问题,一边在草稿纸上为她举例解析。
“你看,这个角速度与线速度之间的关系,它们是这样相互影响的……”
讲解完毕后,他抬头望向她,“现在理解了吗?”
张花春点头回应,“明白了。”
“那么,我们再做一道练习题来加深记忆。”温泽宇翻到书的后半部分,指向一道题目,“就这道。”
张花春按照他刚才讲解的思路,有条不紊地列出解题步骤。
“Fantastic!”温泽宇满意地点头,“你的理解力很强,学习速度也很快。”
张花春害羞地挠挠头,“都是你教得好。”
“NO~NO~NO~”温泽宇轻轻摆了摆手,温柔地说,“This is your strength,keep it up, nothing can stop you now.”
温泽宇的英语干净、流利,不仅讲解知识点时深入浅出,而且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即使她取得的是微小的进步,他也会给予赞扬,并送上奖励。
在他的声声夸赞中,张花春逐渐觉察到内心的某些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然而具体是何物,她也说不清楚。
直至高二的下半学期,张花春在车站偶遇了她的初中同学。
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发出由衷地赞叹:“张花春,两年不见,你回炉重造啦,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这句话如同晴空惊雷,瞬间令张花春恍然大悟。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有人夸她“懂事”,有人夸她“老实”,有人夸她“勤奋踏实”,但从来没有人用“发光”来形容她。
原来自己一直在努力寻找的那份自信,其实早已在她身上悄然绽放。
***
三月的第一个星期天,长久萦绕张花春心头的疑云,终于消散。
元旦前一晚,林雪并没有与温泽宇约会,他们只是碰巧,同行离开学校,仅此而已。
林雪约会的对象,是陈鹤霄。
然而,另一个谜团,仍悬而未解。
那个让温泽宇盯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上扬的神秘人物——“林深见鹿”,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姓甚名谁?
这个谜团如同卡在喉咙的尖刺,让她煎熬难安。
她渴望知道答案,疯狂地想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却又害怕得知答案后的后果,她无力承受。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在面对温泽宇时,有时会无端地感到烦躁,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然而,她又离不开他,每周那难得的半天闲暇时间,对她而言,是最为期待的。
她会去他那里,与他一同坐在电脑前,练习打字,学习基础的电脑知识。
林雪和陈鹤霄偶尔也会过去,四人一同畅玩游戏。但多数时候,还是她与温泽宇两人独享这份宁静。
有一次,温泽宇教她怎么用演示文档做课件,林雪和陈鹤霄走了进来。
林雪带着笑意调侃道:“哎哟哟,你们俩整天腻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在谈恋爱。”
张花春听到后,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而温泽宇却波澜不惊。
他瞥了林雪一眼,淡淡地说:“别乱开玩笑。”
张花春心中有些失落,她试图在温泽宇脸上找到一丝不自然的痕迹,但终究未果。
温泽宇总是独自一人,或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是倚在阳台的栏杆上。
他远眺着远方,那深邃的眼神里,似乎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张花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好像有很多心事。
很多,与她无关的心事。
她不清楚自己对温泽宇的感情是什么,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幸福,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有关他的一切,她并不了解。
但也没关系,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这份情感偶尔也会变得难以控制。
每当看到其他女生接近他,或是见他应邀参与各种活动,甚至在体育课上与别的人谈笑风生声时,她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醋意,仿佛自己遭到了背叛。
在这种占有欲和执念的驱使下,她反复地陷入自我厌恶,自我和解的挣扎漩涡。
正当她内心的嫉妒即将将她吞噬时,她与温泽宇被班主任单独约谈了。
那天早自习,她突感腹痛,于是向纪律委员请假去了厕所。
返回教室途中,她隐约听到走廊转角处传来对话声。
随着她走近细听,班主任黄老师的声音愈发清晰:
“我确实答应过你父母,在学校不过问你的事,但你至少应该遵守校规校纪,早恋是明令禁止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紧接着,一个她熟悉的男声回应:“黄老师,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早恋。”
黄老师的声音变得严厉:“朋友会单独带到家里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这个年纪最容易冲动,谁能预料会发生什么?”
男生无奈地回答:“如果您要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家长们已经向教务处反映了,要求严肃处理。即使你没有谈恋爱,但让同学家长产生误会,也说明你们之间有苗头。”
一阵沉默。
“黄老师,我承认这件事我做得欠考虑。”温泽宇的语调突然转变,显得诚恳。
他稍作停顿,接着补充道:“但关于早恋的传闻,完全是子虚乌有。居然传我和小花在谈恋爱……”
温泽宇似是被这荒谬的传言逗乐,轻笑出声。随后,他又正色道,“黄老师,请您放心,我对小花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不对,应该说……”他清了清嗓子,强调道,“现在的我,不会对任何女生产生这种念头。”
话音刚落,张花春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五味杂陈。
她低垂眼睑,默默地走回了教室。
【现在的我,不会对任何女生产生恋爱的念头。】
温泽宇的声音,不断在她脑海盘旋,如同咒语一样。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女生吗?
不久后,温泽宇回到教室,张花春装作若无其事,询问他去哪了。
“有人举报我们谈恋爱。”温泽宇坐在座位上,轻描淡写地回应,“可能班主任一会儿会找你谈话,别担心,他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
张花春惊讶于他的坦荡。
果不其然,片刻后,班主任走进教室,先是随意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座位旁边,敲了两下桌子,示意有话和她说。
张花春跟着去了。
这回谈话的地点不是走廊,而是办公室。
班主任关上门,坐在办公桌后,严肃地看着她。
“花春,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找你谈话吗?”班主任问道。
张花春微微点头,却并未出声。
“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要懂得自重自爱。”班主任说的语重心长。
张花春深吸一口气,看向班主任那双浑浊的眼睛,解释道:“我们没有谈恋爱,是清白的。”
“但近期你们的行为过于亲密,已经引发了同学们的误解。甚至有家长反映你频繁去他那里,影响很不好。”班主任的语气变得严肃。
张花春反驳:“那只是因为他在帮我补习计算机知识,没有任何不当行为。”
班主任紧锁眉头,再次询问:“那你能否向我保证,你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纯洁的友谊,未曾逾越界限?”
张花春稍作犹豫,随后回答:“我确实对他抱有好感,但我保证,我们从未有过越界的行为。”
经过一番深入的交流,班主任最终叹了口气,妥协似的,决定不再深究此事。
但他告诫张花春,应将心思专注于学业,不要让这些青春的悸动影响了自己的未来道路。
“你也清楚自己的家庭情况,高考是你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张花春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她当然明白班主任的话意味着什么,这也是她每天唤醒自己的警铃。
“比起温泽宇,我更担心你,他的家境你应该有所耳闻,就算不参加高考,不上大学,也还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但是你没有。
恋爱对温泽宇这种生活优渥的孩子来说,就和逛街购物一样,只是附赠品,他需要时随时可以拥有,不需要时随时可以丢掉。
你说你对他有好感,这是很正常的,人都喜欢和向往美好的事物。
但是要分清主次。
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考上大学,至于其他的,等考上大学再说,明白吗?”
班主任的长篇大论,直白尖锐,甚至有些残忍。
但现实就是如此,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云泥之别,是她早就知道。
王子与灰姑娘,是童话里才有的情节。
温泽宇未来的结婚对象,必定会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姑娘。
“明白了,黄老师。我会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努力备考高考。”
班主任欣慰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加油,你的未来也同样会有无限种可能性。”
谈话最后,班主任还提出了一个要求:“下次选座位时,我希望你们俩分开。”
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
张花春曾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尤其在听到他说出那句“他绝对不会对她产生半点男女之情”后,她的心像被冷风骤然吹过,瞬间冷却下来。
于是,她决定接受班主任的建议,调开座位。
她需要给自己一个机会,给自己一点时间,去思考、去看清自己的心。
与其沉溺在无法被回应的单恋里,不如主动出击,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予反击,“报复”他,让他感到后悔。
怀抱着这样的秘密——
三月月考,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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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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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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