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嘿,泽宇,你们也来买糖葫芦啊。”

陈鹤霄那热情似火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冬天格外具有辨识度。

“啧。”

朴实无华的语气词里,包含了温泽宇对好友的所有问候。

“学妹也在啊。”陈鹤霄把头伸过来,笑容可掬地与张花春打招呼。

张花春:“学……学长好。”

说实话,张花春也不擅长应付过分热情的人,但对方都主动打招呼了,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回应。

陈鹤霄:“对了,上次忘了问你的名字。”

张花春:“我姓张,花朵的花,春天的春。”

这是温泽宇告诉她的方法,如果觉得自己名字容易引起歧义,介绍自己的时候就把名字分开念。

“张发……”陈鹤霄念到一半突然停住,然后笑着说,“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花吧。”

“不行,那是我的专利。”温泽宇说。

“咦。泽宇还护食了,小气鬼。”陈鹤霄抱怨完好友,又对张花春说,“那我就叫你小春?”

张花春:“都行。”

只要不叫她全名,怎么都好。

正在陈鹤霄与张花春热情交流时,一个扎着高马尾,戴着白色围脖的女生朝他们走了过来。

女生毫不留情地揪住陈鹤霄冻得通红的耳朵,“陈鹤霄,你小子让我排队,自己跑来勾搭妹子?嗯?”

陈鹤霄疼得龇牙咧嘴,却依然不忘调侃:“哎哟,这么快就吃醋啦?”

女生瞪了他一眼:“少来这套,解释一下吧。”

张花春看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女生,心里暗自揣测:这两个人在交往?学校不是严抓早恋吗?这女生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温泽宇在一旁冷声淡淡:“放了他吧,林雪。他是过来和我打招呼的,你别误会。”

林雪瞪了陈鹤霄一眼,然后转向温泽宇,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是……温泽宇?”

温泽宇:“好久不见。”

“泽宇,真的是你啊?”林雪激动地扑进温泽宇怀里,抱住了他。

张花春看着眼前这个场景,眼中闪过惊讶。

她偷偷瞥了温泽宇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不一会,林雪放开温泽宇,揉揉眼睛:“上次陈鹤霄跟我说在食堂遇到你了我还不信,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温泽宇神色动容,“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队伍终于前进了一步,轮到两人时,张花春抬头看了温泽宇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了少有的兴奋。

“给我两串糖葫芦。”

张花春说完,拿出校园卡去刷POS机,却被温泽宇抢先了。

张花春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温泽宇。

温泽宇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糖葫芦,把其中一支递给张花春,然后冲她眨了一下眼睛:“为了感谢你陪我一起排队,我请客。”

犹如一支无形之箭瞬间射中心房,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让张花春不知所措。

走出小卖部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雪。

陈鹤霄和林雪正坐在不远处的花坛上吃糖葫芦,看到他们俩时,赶紧挥手打招呼。

林雪看着温泽宇手中的糖葫芦,好奇地问:“泽宇,你小时候不是最讨厌甜食吗?”

温泽宇:“你也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哦呀,还是这么冷淡。”林雪吐槽道。

四人行至岔路口,一阵凛冽的寒风骤然而来。

“好冷!”张花春和林雪异口同声,彼此对视一眼后都笑了起来。

温泽宇微抬眼眸,瞥见女生那空荡荡的脖颈,被冻得泛起绀紫,他的眸色暗了几分。

“小花,帮我拿一下。”他轻声开口,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向张花春。

张花春接过糖葫芦,疑惑地望着男生。

紧接着,她看到他解下自己那灰色的围巾,稳步朝她走来,一圈又一圈,细心地将围巾系在她的脖颈上。

两人距离极近,她嗅到了一股淡雅的冷香,像是香水的气息。

香水?高中生会使用香水吗?这个念头在张花春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视线上扬,想看温泽宇脸上的表情,奈何对方个子太高,她只能窥见那微尖的下巴。

“这样会暖和一些。”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仿佛是电台主播在播音。

张花春心头一动,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加速,小鹿乱撞。

“谢谢。”她缩进围巾里,试图掩饰自己的羞涩。

明明是腊月寒冬,她却浑身滚烫。

林雪和陈鹤霄在一旁,目睹这微妙的一幕,彼此挤眉瞪眼。

“阿雪,也把你围脖借我戴戴呗,冷~”陈鹤霄贱嘻嘻地戳了戳林雪,尾音拖得老长,视线却是落在温泽宇身上。

林雪回了他一个眼刀:“滚!”

然后她又一脸姨母笑地转向温泽宇和张花春:“突然想起来室友让我帮忙带可乐,先走一步啦。”

话音未落,林雪便拽着陈鹤霄的胳膊溜之大吉。

张花春和温泽宇两人站在原地,一时间,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个……”张花春尝试打破尴尬,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雪下大了,回寝室吧。”温泽宇从她手上拿回自己的糖葫芦,轻声说道。

“嗯。”张花春轻轻扯了扯围巾,脸颊微微泛红。

两人沿着下山的沥青路,走向半山腰的女生宿舍。

雪花越来越大,纷纷扬扬。

远处的山头,近处的路灯绿植,都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

张花春盯着手中的糖葫芦,裹着糖衣的山楂,被糯米纸包裹,像红宝石一样泛着光泽。

记得小时候,每逢年关那几天,集镇上会出现一个大叔,大叔肩扛着稻草扎的木桩,上面插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红色明珠。

很多小孩围在他身边,眼巴巴地望着,闹着。

小孩的父母脸上虽然挂着无奈的笑,但会掏出一块钱递给大叔,然后那些小孩就会从大叔那里得到一串红色明珠。

张花春非常羡慕那些小孩,远远看着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嘴巴淌着口水。

她也曾学着那些小孩的模样找母亲要过一次,但换来的是一巴掌,还有一顿责骂。

小时候父母总会对姊妹四人说:“家里很穷,要听话懂事。”

她铅笔用得只剩不到一厘米,想找母亲要一角钱去小卖部买支新的,整整磨蹭了一晚上,她也没敢开口。

到了第二天要去学校时,她实在走投无路,只得硬着头皮和母亲说了这件事。

果不其然,又是一顿责骂。

那个清晨,张花春至今无法释怀,至于母亲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她的声音十分刺耳,脸色狰狞可怖,仅仅扫过来的一眼也充满了嫌弃,像是看到什么很脏的东西一样。

最终,她也没有要到钱,抹着眼泪赶往学校。

用在路边捡的树枝和稻草,绑在快用完的铅笔上继续写字。

在学校受欺负了,也是万万不能回家说的。

语言远比拳头更具杀伤力。

【被欺负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

诸如此类说辞,张花春早已烂熟于心。

“你在想什么呢?”少年忽然凑近,好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张花春从沉思中惊醒,目光微微闪烁,“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哦?”温泽宇来了兴趣,“方便和我分享吗?”

张花春轻轻摇头,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噢,那算了。”温泽宇说,他指了指张花春手中的糖葫芦,“尝尝看吧。”

张花春低垂眼睑,小心翼翼地撕开糯米纸,将裹着鲜红糖衣的山楂缓缓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山楂的汁液瞬间充盈口腔,微酸的果味与甜腻的糖衣交织在一起,爆发出一种独特的酸甜口感。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她轻声自语,隐藏起眸中泪光。

那些心心念念的东西,如今终于得以如愿以偿,但那份期待与兴奋却已不复当年。

小时候,若能拥有一串这样的糖葫芦,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明明是可以拥有的。

父母总反复强调家里很穷,要节俭。但是,家里真的很穷吗?

——答案是未必。

他们交不起姐姐每学期10块钱学费,却在表姐结婚时送出价值数百元的彩色电视。

似乎在他们眼里,吃饱穿暖都是其次,即使砸锅卖铁,也要把面子撑起来。

“也许,大家买的不是糖葫芦,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好听的声音响起,再次打破她的思绪。

张花春一愣,抬起头:“嗯?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温泽宇解释:“比如,大家买的不仅是一件物品,更是一种情感寄托,一种生活仪式感,甚至是为了弥补遗憾。”

张花春听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对你来说,是哪一种呢?”她问温泽宇。

也许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温泽宇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他才说:“对我来说,也许都有吧。”

张花春眨了眨眼睛,掠过一丝探究。

温泽宇眸色微转,眺望向远方。

“以前是遗憾,后来有个人每年冬天都会给我买糖葫芦,说这是生活的仪式感,而现在,它对我来说,已经成了情感寄托。”

说这话时,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那笑容宛如静谧的湖水,深邃又神秘,令人无法轻易窥探其深意。

凛冽的寒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扬动,线条分明的五官,冷峻而优雅。

发丝掩映下的漆黑眼瞳,漾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经历了世间的悲欢离合,最终只剩他一人孤独地站在这里,努力地存活下去。

明明那么近,却又仿佛他遥不可及。

张花春突然意识到,她对温泽宇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走着,彼此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得很长,仿佛融入了这片无边无际的白色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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