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你帮忙,把一个怨念带回现实,作为交换,我愿意当你的固定队友,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保护你通关迷雾游戏。”
方柚柚神色镇静,声音也没有丝毫发抖,看起来就像个一个身经百战的成年人。
郝荨却能感受到对方隐藏在冷静外壳下的紧张。
眼见着对方如此表现,郝荨倒是一点也不慌了,她好奇道:“你要把谁带回现实?”
方柚柚警惕地看了眼一直在神游不知道看哪里的法瑟,垂下眼帘。
郝荨会意:“好吧,我们出去再谈。”
她视线转向法瑟:“轮到你了。”
法瑟瞬间歪下脑袋,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郝荨:……
再扭过头时,方柚柚也趴在兔子身上睡着了。
好!好,好得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公寓重新变回了原本破旧温馨的模样。
她伸了个懒腰打开门,被挤在门口的大脸吓了一跳。
田全阴沉的脸瞬间变化,老好人田叔上线:“哎呀,大师,太好了!你们没事!”
郝荨敷衍地笑笑:“你找我们有事?”
“没有没有,”田全连连摆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昨天斗法很辛苦吧?地上都那样了,我还以为你们——”
他慌忙收住口。
郝荨皱起眉毛,地上?地上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田全转过身拿起扫帚,嘴里念叨着:“没事,你们继续睡,我来打扫就行了!”
他一让开身体,这股臭味就跟反扑似的冲进她的鼻腔,她强忍住干呕。
地上哪来这么多鸟和虫子的尸体?
甚至还有只翻肚皮的老鼠!
田全絮絮叨叨地把这些尸体都扫进簸箕,神色十分淡定。
郝荨忍不住问:“你不害怕吗?”
田全一愣,随即道:“嗨!我们这里这么偏,什么没见过,况且……”
“况且什么?”
他的脸被柜子挡住,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对方扫地的动作慢了下来。
“啊!”
方柚柚眯着眼睛走了出来,刚出来就看见了满地的死虫子。
她蹭蹭蹭一个大动作后退,径直退到了法瑟身后。
郝荨没有在意,她再次追问,田全却不肯再说了。
滴,答。
一滴水珠落到了田全光溜溜的头顶。
田全愣住,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暴躁的女声就在二楼开启了素质十八连。
“三楼怎么回事?!漏水呢!要死啊!”
施婉婉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愤怒出门,她的书都泡水了!
水流顺着楼梯和墙缝滴落,等郝荨他们赶到三楼时,三楼已经完全泡在了水里。
地面上到处都是水,方芳正在用力敲305的门:“赵清溪?赵作家?!”
齐念儿抱着个小孩缩在304门口,那小孩脸色灰暗,嘴唇却很红,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就是齐念儿那个体弱的弟弟齐小宝?
她踩着塑料拖鞋,怯生生的,手上还在不自觉地晃悠着,齐小宝时不时地哼哼两下,每次哼哼都能换得齐念儿安抚的拍拍。
郝荨收回视线,问道:“她不在家吗?”
“不可能!”方芳瞬间回道,“我就没听到她出门!”
郝荨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上前问道:“她不会出事了吧?”
边说,她边盯着方芳看,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瞬间的狂喜。
非常短暂,要不是她提前有准备,肯定会错过对方的表情转变。
方芳挂上忧心神色:“这……不会吧?”
施婉婉等不及了,她提起裙摆:“要不踹门进去吧?这水也不能一直放啊!”
郝荨想了想,点头同意,正在他们准备踹门的瞬间,门忽然开了。
赵清溪顶着一头湿发打开了门,见到这么多人她也没有惊讶,只是沉默了几秒:“水管爆了。”
她的发丝湿漉漉黏在脸上,只露出那双包裹在青黑色眼圈里的眼睛,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球微微突出,看起来有些怪异。
比她湿透的上半身更怪异的,是她干燥的下半身。
除了裤腿因为踩在地面而湿了一截外,她腰部以下的部分只溅了些水花在上头。
几人一拥而进305,厕所里的水管确实爆了,压强导致水流跟个水炮似的疯狂冲刷着水管对面的马桶。
“不行,这水太猛了,过不去。”
田全抹了把脸,他几次试图冲过去修理,都被水流赶了回来。
施婉婉睁大双眼:“那怎么办?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别说二楼了,你们一楼也要被淹光!”
一听自己家要被淹,田全也急了:“可我一个人真不行啊!至少也得有个帮忙的,推住我,别让我冲回来!”
施婉婉眼珠一转:“叫你儿子啊!他一个大男人,天天窝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给公寓做出点贡献啊!”
田全的脸色在水花中明暗不辨,他没有接话。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郝荨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法瑟忽然拿过田全的修理工具,他虽然个子高,却不是那种非常健美的身材,体重自然也不算太重。
可当他戴上护目镜向水中走去时,迎面对着水柱也丝毫不慌,每一脚都踩得很稳,就好像面前根本没有这些水似的,非常轻松。
没几分钟,他就修好了这个水管。
施婉婉松了口气,她的东西终于保住了。
在修理过程中,赵清溪一直背对着所有人躲在角落,等大家走时她也没有道谢。
郝荨的视线在屋内搜寻了一圈,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方柚柚低声问:“你发现什么了?”
郝荨摸了摸下巴:“你不觉得,屋里少了什么吗?”
方柚柚一愣,随即望向郝荨,两人异口同声道:
“旺财!”
赵清溪的那条宠物小金鱼去哪了?
郝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问道:“清溪?旺财呢?我给它带了点吃的,它去哪啦?”
半晌,赵清溪微微扭过头,含混不清地说了什么。
郝荨没听清。
“你说什么?”
她靠过去准备细听,忽然,她动作顿住。
赵清溪挡住的角落里,摆着那只鱼缸,而此刻,鱼缸里空空如也。
一股不妙的情绪袭上她的心头,赵清溪缓缓回过头——
她双目暴突,鼓着嘴,脸颊不住地抽动着,一点金红色在她嘴角若隐若现。
赵清溪张开嘴,露出了那条肥嘟嘟、曾经干净又漂亮的小金鱼。
这次她听清楚了对方在说什么,她在说:
“——它就在这里呀。”
*
“赵清溪……她疯了?”
直到下楼时,郝荨还心有余悸。
她自认自己不算什么很善良的人,可再如何冷酷的人见到这一幕也很难保持冷静。
在外人眼中疯疯癫癫的小作家家中,唯一一抹颜色就是那条金红色的小金鱼,她哪怕精神状况不容乐观也将这条小鱼照顾得很好,还为它取了一个寄托自己美好愿望的名字——“旺财”。
可现在,就在她眼前!
这个人亲口将自己的宠物吞吃入腹!
方柚柚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的兔子,兔子安慰地拍拍她的脑袋。
“大师,你们在这呀!”
一个女声叫住他们,郝荨回过头,是住在203的王娴,王娴吃力地背着一个旧麻袋,正要上楼。
“老何昨天跟我说了,大师……现在有空吗?”
郝荨立刻回道:“有空。”
王娴笑笑,将大家一起带回了她家。
她的丈夫见到大家过来,想要坐起招呼,一下没撑住,差点摔下床去。
“诶!都叫你别动了!”
王娴嘴巴上责怪,手上动作却又快又温柔,她一手抱住何建国的腋下,另一手忙不迭地塞了两个枕头在他身后,好让何建国舒服又体面地坐好。
何建国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
这是郝荨三人第一次进203,明明幸福公寓里所有房间的布局都是一样,却只有这间房看起来格外破旧,地面上叠满了各式各样的麻袋和塑料袋,几乎让人没办法下脚。
王娴把丈夫料理好后,便手脚麻利地从整理好的纸箱后翻出几个板凳和马扎。
这些椅子样式不一,有几条腿断了,用胶带缠了厚厚一层。
王娴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家里条件有限,不过你们放心,都很结实的!”
说着,她还用力往下坐了坐。
马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确实没塌。
郝荨挑了个马扎坐下,神情自然道:“没事,我们就是想问问,在金顺一家死前,公寓楼有什么怪事发生吗?”
王娴打开刚刚背回来的麻袋,喘了口气。
那袋子里都是各式各样的塑料小珠子,她边做手串儿边回忆:
“怪事……这,我每天早出晚归的,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楼里发生的事。”
她每天忙得团团转,每天除了摆摊还要照顾丈夫,空余的时间还要和丈夫一起准备摆摊的物件,连觉都睡不够,就连金顺出事她都是第二天醒来才知道的。
“咳咳……”何建国咳了两下,提醒道:“上次囡囡回来,晚上你不是撞到他吗?”
“哦,对!”王娴恍然,“之前我女儿放假回家,没买到票,只有晚上十二点到的,我去接她,回来的时候看到老金和齐永亮在楼梯口嘀嘀咕咕,什么‘好地方’什么‘翻盘’的,看到我们回来就不说话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何建国补充:“我腿还没坏的时候,和老金关系不错,他那人有点混,最看不起的就是齐永亮这种斯斯文文的,一直很讨厌他。”
他接过王娴手里的鱼线,眯着眼睛帮她一起串:“所以他们俩走在一起,真的有点奇怪。”
郝荨敏锐道:“你女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娴想了想:“一个多月吧。”
一个多月,正好是金顺的存折流水出状况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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