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雾还未散尽,西市旗亭已悬起丈余长的朱砂幌子。“蜜语斋”三个鎏金大字下,苏清欢握着糖霜筛子进退两难——谢云昭昨夜亲手雕刻的十二生肖糖模,此刻竟在青石案上跳起了胡旋舞。
“定是地脉不稳。“谢云昭倚着门柱抿了口茉莉香片,玄色襕袍下忽传出机簧轻响。他足尖轻点地面,糖模们倏地静止成恭贺新禧的队列,“苏掌柜若肯分我三成糖霜,这’八方来财阵’便赠你做镇店之宝。”
“谢公子这机关术…“苏清欢话音未落,街口突然炸开惊呼。十八匹枣红马拉着雕花彩车横冲直撞,车辕上翻滚的糖粉袋子撕开裂口,雪色糖雾瞬间吞没半条长街。
谢云昭揽住苏清欢的腰跃上屋檐,薄荷香混着糖粉扑进她鼻尖:“林慕白这纨绔,连送贺礼都要惊天动地。”
“贺礼?“她低头见糖雾中浮现出金箔拼就的”财源广进”,忽觉腕间一轻。鎏金铃铛坠入糖雾的刹那,整条街市的糖霜竟如活物般汇聚成流,顺着青石板缝涌向蜜语斋的陶瓮。
林慕白摇着洒金折扇踏雾而来:“苏姑娘这招’引糖入瓮’,可比谢兄的机簧戏法风雅得多。”
“不及林公子’雪拥蓝关’的气魄。“谢云昭指尖银光闪动,糖雾中忽现百只振翅的糖霜燕,“只是这波斯进口的石蜜,怕是要糟蹋了长安的水土。”
喧嚣声中,苏小满突然捧着开裂的糖罐哭喊:“阿姐!备好的开张点心全沾了铁锈味!”
三人冲进后厨时,三百枚芙蓉酥正渗出诡异青汁。谢云昭银针探入糖罐,针尖霎时覆上霜色:“寒冰窖藏的荔枝蜜,遇西域茴香则成剧毒——有人要蜜语斋开张即成祭堂。”
“烦请林公子办件事。“苏清欢忽然将糖铲塞进林慕白手中,“半刻钟内,把西市所有胡商摊子的茴香买空。”
日晷指针移向辰时,蜜语斋门前已聚起看热闹的人群。谢云昭掀开鎏金笼屉的刹那,惊呼声如浪涌——蒸腾雾气中竟飞出数百只糖霜风筝,燕尾曳着的琉璃铃铛在晨光中织出七彩音网。
“这是…“苏清欢仰头望着最大那只风筝上流转的糖霜八卦图。
“用坏掉的糖模重铸的’八宝呈祥阵’。“谢云昭指尖掠过她发间沾的糖晶,“苏姑娘可愿与我共执牵绳?”
两人的手同时握住竹骨时,天际忽传来清越鹤鸣。糖霜幻化的仙鹤衔着圣旨俯冲而下,刺史府执事气喘吁吁挤出人群:“传…传贵妃口谕,蜜语斋糕点充作端阳贡品!”
林慕白嚼着茴香糖凑近:“谢兄这风筝线,怕是早牵到九重天了吧?”
暮色染红糖霜风筝那刻,苏清欢在柜台下发现个螺钿匣子。打开竟是枚摔碎的鎏金铃铛,断面处露出半截刻着”御制”的铜芯,底下压着张洒金笺:「酉时三刻,老地方见。」
更鼓声中,谢云昭抚摸着糖坊梁柱新添的剑痕,而对街屋檐上,一道黑影正收起窥视许久的单筒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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