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矮丛晃动了两下，然后钻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脑袋。一群花色繁杂的小土猫一个接一个跑过来。

这么轻松，甚至不需要拿猫食，不需要唤猫，简雨星震惊到瞳孔地震。

祁梓涵轻轻蹲下，小猫头搁在他手上，祁梓涵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小猫被挠舒服了，喉咙里发出细微呼噜呼噜的声音，懒懒得卧在地上。

简雨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祁梓涵拉住了他的手，微微往下坠，简雨星顺从地蹲下。“不要从猫咪的上方伸手，它会感到威胁，下巴，背部，脖子，耳朵都可以摸。用指关节，刚开始可以轻一点。”祁梓涵耐心教他，眼神定格这个不知所措的少年。

几乎是机械地重复他的动作，简雨星摸着摸着也得了趣，和他并排蹲在一起。五只小猫围在他们脚边，祁梓涵撕开猫条递给简雨星，“尝试喂一下？”

看着小猫伸着舌头一点一点舔，手底下暖融融的身躯，软糖一样。简雨星感觉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击中，“小动物真的好可爱。”

祁梓涵敛下眸子，遮住化开的温柔。看向简雨星如平日般儒雅端方，他在心里默默道，你也很可爱。

日常找猫的闲散学生也注意到这个地方，只是没人上前，怕把猫吓走。帅哥逗猫，本就是一副美妙至极的画面，远处围观也好。懂事的已经开始悄咪咪拍照，上传校园论坛。

“咔嚓”一声，简雨星抬头，祁梓涵把手机倒扣在胸口，解释说：“没忍住，你不喜欢我可以删。”

“那有什么，”简雨星撸猫撸嗨了，不以为意，“拍帅点就行。”都带他撸猫了还计较这计较那，未免小气。

鲜红的月季连成一片墙，简雨星笨拙地抱起白色脑袋的猫，其余几只在他脚边打转，祁梓涵定格下这一瞬间，从此，这张照片被他藏进相册里，藏进心里。

卫生间里，他们并排站在一起洗手，两个人手上都搓出一层又一层泡泡。祁梓涵突然开口：“可以多接受我一点吗？”突兀并且不假思考，完全是想说又不敢说，然后在大脑宕机时凭本能吐出的字句。

简雨星停下了搓泡泡的动作。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点伤脑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很荣幸我们在同一个集体，但是我们却像陌生人。不指望像蒋晏佳和段联那样和你亲密，但我希望你可以把心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我相信有无数个像我这样的人都想认识你，了解你。”

沉默地拧开水龙头，泡泡被流水带走，流进下水管道。简雨星的头一直垂着，稍稍偏向祁梓涵这边，祁梓涵只看到浓密卷翘的睫毛。

简雨星轻轻地眨了一下眼，“嗯，我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祁梓涵脑海里绷着的那根弦放松了，拉扯出一道悠扬缠绵的余音，没人知道他的清雅镇定下藏着怎样的紧张与期许。

明明要借洗手的动作来掩饰住微微颤抖的指尖，他的面上仍是一片温和正直。他像远山月，爱上了沉下的太阳，注定不得结果，哪怕黄粱一梦，他也想试试，敲碎冰冷的城墙，试探简雨星的心跳。

简雨星在包里抓了抓，掏出了两颗玻璃纸包着的糖果，手上还沾着水，塞进祁梓涵的手心里。

他愣了一下，然后郑重地收好。看玩笑似的语气，“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呢。”

“什么礼物啊，算不上，两颗糖而已。”

“意思是我还能有更好的？”原谅我的贪心。

“嗯。”

-

四月过后是五月，麻雀在电线上挤成一团，扑棱扑棱翅膀，歪着脑袋看学生们的一举一动。

过完五一，简雨星苦恼地盯着桌兜里的情书，丢了不太好，不丢看着难受。求助的眼神给同桌，满身黑气的段联一瞬间收起快要刀人的眼神。

不知道哪些无聊好心人总爱偷拍他，简雨星的照片视频很快占据了校园论坛的一大角，大多有迷之角度，迷之解说，他都不敢仔细去看，惹的人面红耳赤。然后收获了一帮堪称私生的迷弟迷妹。

“扔了都便宜那些人！”段联还是气不过，“这都是抄的谁的情诗？不害臊！语文作文上过55分英语作文拿过满分吗在这拽文采，大好青春年华不学习瞎凑什么热闹？离520还有十几天呢，妄想着表白成功后跟你过节呢，想得美！”

简雨星感觉这头暴龙气得都要喷火了，没谁敢轻易调戏段联，但像简雨星这种家世清白，姿色绝佳，性格带劲儿的，自然更受欢迎。

这年头什么猫猫狗狗都敢觊觎他家的雨星。说是鄙夷那些人，其实也藏了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妒意。

不相熟，不认识的人可以轻松的对简雨星表白，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本来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可段联他自己不一样，占着朋友这个身份，他能和简雨星好好相处打打闹闹，万一挑断这条关系……

他怕，他怕简雨星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怕他拒绝他的来往，怕永远无法靠近这个少年一步。

他打着兄弟的旗号极尽恋人的温柔，有意无意拆散他身边的桃花。其实他多想光明正大的对他说在一起，对他说我喜欢你，但还是懦弱地不敢开口。

无法无天了17年的段联，为了一个人低下高昂的头颅，佩戴爱的枷锁，把钥匙交予一人。

“扔了算了，要不给我。情书背面没字我当草稿纸。”段联没好气地提了两个都很馊的主意。

“某人急了急了！你怕不是吃醋了吧。就别磕碜人家了。”简雨星捂着嘴笑，也挡不住灿烂明媚。

一句玩笑话，段联直接红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简雨星暗道糟糕，和段联相处怎么久，也没注意到他的逆鳞，他不会特别讨厌这种自恋普信不正经的论调吧？

一时间沉默抽干空气，两个心思各异的人都被遏制住呼吸，胸腔里血液不规则地泵向四肢百骸，大脑一片空白。

上课铃及时响起，击碎可怕的肃静，压下段联呼之欲出的郑重回应。

确实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