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一旦戴久了,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鲁迅。
……
我与他初识,还是在汉口,那时国内到处都是战乱,师父带着我们这个戏班子走南闯北讨生计。他许是看我比较顺眼,便随手投给我一个铜板,我打量一番眼前这个少爷,嗯,这身行头一看就出身不凡,于是打定主意跟着他混。
有时他心情好了,看着身后屁颠儿屁颠儿的我也觉得赏心悦目,会多给我几个铜板;但他要是被惹恼了,那可是顶顶了不得的事,因为他会连着撤掉我三日的夜宵!
话说回来,这少爷叫沈暵溯,他爹是这汉口名声响当当的沈老爷子,捣腾一些大买卖的。自从我开始跟他那天起,以前总欺负我的那帮臭叫花子都对我放尊敬了不少。
其实我也曾发问他,偌大汉口,娇俏的姑娘数不胜数,但他都拒之门外,却唯独应允我这个平平无奇的戏子跟着他,是为何?
沈暵溯盯着我看了半响:“你进戏班子几年了,为何从未见过你上台唱戏?难道你消极怠工,到现在连基本功都没学好?”
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倒是把我问住了。此前,我竟从未有过当“名角儿”的想法,我不欲理他,跑回戏班子。师父喊我拾掇东西,我边弄边问师父,而师父神秘兮兮地说时机未到。
我翻了个白眼,索性道具也不收拾了,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屋里湿冷湿冷的,我找出勉强算干的一小堆木柴,忍着呛人的黑烟,点了半天总算让柴火着了。
等屋里空气清新了些,我又翻出两个冷馍,躺到炕头上悠哉悠哉地啃着。我心里不装事儿,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梦里有一个扮相极美的戏子在台上轻舒盈盈广袖,但粉黛太重,就像一层面具,堵得我心口发慌。
我醒来时,所有事物好像都换了一层面目。我看向镜中的我,似曾相识,却又分外陌生。
这一切,若梦,若即若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