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乎正事,清枝做不了主回头看向卿月。
“圣女,见吗?”
“见。”卿月不急不缓开口,“楼下人来人往不便说事,劳烦你带他上来吧!”
“是。”小伙计得了准话屁颠颠下楼传达,生怕晚了,楼下等候的汪成会怪罪。
半刻钟不到,汪成跟着小伙计上二楼,见到了传言中的苗疆圣女,一个相貌平平,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若不穿那身苗疆服饰,恐怕扔进人群都没人会多看一眼,着实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小人汪成,见过圣女。”
汪成态度谦卑,笑容和煦,一见卿月就恭恭敬敬行礼,即便心里有多种考量,也未曾在面上显露半分。
“不必多礼。”
卿月眼皮微微抬起,只看了汪成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忙活手头上的事,态度要比汪成预想种冷淡。
她好似对汪成此行目的并不感兴趣,只碍于礼节见了他,又随口问一句:“你找我有什么事?”
汪成是汪家家生子,从小就跟在汪文良身边伺候,随着主子步步高升,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何曾受过这等冷待?
主子吩咐他亲自过来邀请,他自认为已是给足了卿月面子,这会儿见卿月冷冷淡淡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心里难免不舒服。
不过他常年跟在知府汪文良身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回圣女,我家大人听闻圣女驾临平湘城,一路舟车劳顿,特备下晚宴为您接风洗尘。”
汪成笑的谄媚,一边观察卿月与清枝的反应,一边继续游说,“时间定在明晚戌时,府上公子姑娘都在,跟您年纪差不多应当能说上话,这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以后遇事也能有个帮衬,圣女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你说的对。”见汪成说到重点,卿月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东西,露出淡淡笑意,“既然如此,这个邀请我应下了,劳烦你跑一趟,回去吧!明日我定然准时登门。”
“啊?哎。”
汪成还是头次遇到这么直接的人,说完事直接赶客,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山里野蛮地出来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人情世故一塌糊涂,罢了,真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反倒显得他小家气。
“多谢圣女赏脸,小人就不打扰您了,明日恭候大驾。”
临别前,汪成的目光扫过卿月面前的竹篓,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异响,却没能如愿。
屋门关上,一个转身他立马变了脸色,无视小伙计的讨好甩袖离开。
晚间颜朗三人回客栈,卿月简单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们明天别出门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应付明晚的鸿门宴。
“那些人说话总文绉绉的,一句话几个坑,暗示来暗示去也不嫌累。”
清枝满脸嫌弃,待卿月几人说完正事就忍不住吐槽,还学着汪成说话的腔调将今日的交谈复述一遍,学的有模有样,逗的几人哈哈大笑。
“还好今日圣女在,要是留我一个人沟通,我肯定得疯。”
说实在,汪成过来也没说几句话,但清枝还是觉得他烦人又虚伪,怎么看都不顺眼,同他说一句话都难受的不行。
“你们是不知道,他从进门开始就面带笑容,一直到走的时候还在笑,但我感觉他的笑容瞧着很不舒服,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难道是因为他长的不好看?”
“噗嗤!”
颜朗没忍住笑出声,揶揄清枝道:“能在知府身边当差,即便那个管事算不上俊朗,应该不至于丑到你的眼睛,你啊你,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吧?”
“我哪有,我对他可没有偏见,你别乱说,传出去不好。”
卿月明白清枝所说的怪异是什么情况,看着她与颜朗闹一会儿,才道:“汪管事老狐狸了,一看就是面甜心狠的主,笑意不达眼底,所以显得虚伪怪异,正如他这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明堂叔与宝山叔本就负责苗疆对外产业事务,乃其中的佼佼者,见过许许多多的人,这会儿也不扭捏,借此机会教三个孩子如何识人。
两个教,三个学,倒也和谐。
**
翌日知府府邸。
戌时。
卿月五人按时到达知府府邸,由汪成亲自迎接,走正门入了府。
因天色暗,可视距离不足三步,汪成担心贵客看不清路摔跤,特意寻四五个丫鬟提灯笼同行在两侧。
“诸位这边请。”
汪成带着人左拐右拐,走了足足一刻钟才到达外院待客厅,人未到,边听见厅中丝竹管弦之乐潺潺而出,到门口,可见舞姬红衣纤腰,伴随着乐调翩翩起舞。
厅内佳肴美酒摆满桌面,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眼前是美人献舞,耳边是靡靡之音,卿月等人第一次见这样的常年,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所见所闻了。
“大人,圣女到了。”
汪成引着卿月与清枝入上座,又安排好颜朗等人的位置,才快步凑到汪文良的身边小声同他汇报,指了指卿月所在位置,道:“那位便是苗疆现任圣女了。”
“哦?”
汪文良隔着一段距离不动声色地打量卿月,右手一抬,挥退舞姬乐伎,片刻之后,整个待客厅都安静下来。
“姑娘可是圣女卿月?”
“是我。”卿月淡淡回应。
“初次见面,圣女的风采真是……呃,真是如传言那样神秘厉害,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汪文良本想夸卿月两句,但看清她现在平平无奇的脸,实在开不了那个口,“这些美酒佳肴都是拙荆早早命人备好的,也不知对不对圣女的胃口,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吃好喝好,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汪大人放心,我们不会客气的。”清枝听不出客套话,还真以为知府担心他们吃不饱,当即便笑盈盈接了知府的话。
汪文良:……
呃,倒也不用那么直白。
“那就好,那就好。”
汪文良面露不悦,给自家儿子闺女使眼色,让他们主动点,最好能将人灌醉,套点什么话出来,然而四个子女全当没看见,不搭理他。
汪文良没法,便继续与卿月闲聊,一一介绍了几个儿女。
汪文良的长子名唤汪锦江,二十二岁,已娶妻生子,为人还算稳重,身有举人功名,准备明年参加春闱。
他满脑子都是读书考功名,根本不想参加晚宴,觉得浪费时间。
二子汪锦春,年二十,去年刚成亲,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
听说宴请的是苗疆圣女,他连狐朋友狗的邀约都推拒了,就等着解开苗寨与巫蛊之术的秘密,够他吹很多天了。
未知的东西对于他而言,具有极深的吸引力。
不过他这个人比较好色,来时兴致勃勃,看清卿月的容貌之后,反而没了兴趣,潜藏在内心的阴暗面也慢慢浮现出来,生了试探与整蛊的心思。
卿月的目光一一略过汪家几人,正好看见汪锦春一脸坏笑吩咐小厮办事,还时不时瞟她一眼,显然不怀好意。
汪锦春右侧是知府大人唯一的女儿,名唤锦钰,与卿月同岁。
汪文良平日里最疼爱这个女儿,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将女儿养的娇蛮任性,总用鼻孔看人,不是个好相处的。
她正在吃东西,一抬头对上卿月含笑的目光,当即不屑冷哼,别过脸去。
右侧再往下,便是汪锦程,乃知府大人幼子,爱妾所出,比卿月小三岁,正是猫狗都厌的年纪,自以为很了不起,看谁都不顺眼。
“哎,听闻你们苗疆蛊术很厉害,小爷不信,除非你表演给我们看看。”
汪锦程扯着嗓子高声喊,见卿月看过去,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格外傲慢无礼,言语间皆是嚣张与轻视,“你不会不敢吧?你们苗疆穷山恶水,想来也是传言夸大其词,”
“程儿,不准无礼。”
汪文良亲眼见过苗疆巫蛊之术的厉害,这会儿听到幼子的无知言论气得不行,忙厉声阻止,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就是然而他的反应还是晚了。
颜朗在汪锦程猖狂大笑的时候就已经闪身到他的背后,也没干什么,就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唔……啊!”
汪锦程刚要发火,腹部突然传来剧烈疼痛,口中白沫喷涌而出,“砰”的一声,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把在场之人都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回事?”
“三弟,三弟!”
“程儿!”
汪锦程并非汪夫人所出,吓了一跳过后,还算镇定,立马吩咐下人请大夫。
汪锦钰一个姑娘家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即吓得跑开了,汪锦春兄弟俩则围了过去,试图将弟弟扶起来,没成功。
他们后知后觉,将矛头指向颜朗,恶狠狠大声喝道:“好个蛮夷子,你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
“不是他自己想看蛊术表演吗?”颜朗斜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继续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人我此等特殊癖好,自然要成全他,你们不必感谢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你放屁,蛮夷子,你……你欺人太甚。”
汪锦春双目圆瞪喘着粗气,一副要把颜朗拆吞腹中的架势。
不过,他生气归生气,倒也不敢贸然冲上去,弟弟重要,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这会儿汪文良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坐在下首的卿月等人,实在是没想到颜朗敢当着他的面给他的儿子下蛊,简直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知府大人,夫人,诸位公子、小姐,对我的表演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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