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那一套卿月并不是特别懂,但她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陌生人好处。
这场接风宴如果没有汪锦程搅局,应该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对卿月他们来说,也能说得了一点好处。
今夜之前,汪文良或许想过拉拢他们,利用他们。
今夜之后,双方的关系就只能止步于此,绝不可能存在什么合作了。
“外面的人果然如大爷爷说的那样奸诈狡猾。”
卿月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自觉说了出来。
“是啊!听你咬文嚼字一晚上,还真不习惯。”颜朗还以为卿月在和他说话,自然而然接上话头,“不过他们再狡猾也比不过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厉害的。”
卿月:“……”
“多听几次就习惯了。”
卿月若无其事地淡淡应声,并没有将颜朗夸奖她的话放在心上。
“今夜过后,我们在找毒蛊秘术的消息就会传到别人耳中,那个汪大人不傻,毒蛊秘术对某些人的诱惑力还是挺大的,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守不住,肯定会将书册转送出去,至于被你绑架折腾一顿的王宏昌。”
卿月轻笑,抖抖右肩膀,又伸手推了推颜朗的额头,等他坐直身子才继续说道:“听说他被救回去后就跟疯了一样,满城找人,还喊话一定要抓到绑架他的人碎尸万段。我们在汪大人府上闹了这么一出,他应该想到和我们有关系了,你猜他会如何做?”
“他又不是我喜欢的姑娘,我猜他心思干什么?随便他,要是撞我手里,我一样料理他。”
说到这,颜朗用余光偷偷看了卿月两眼,发现她听了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庆幸,转而又有些失落。
小心思反复作祟,扰的他内心不得安宁,干脆闭上嘴独自沉寂,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酒意上涌,他感觉脑袋更沉了。
“月儿。”
“嗯?”
“我好晕。”
少年人的嗓音是不同以往的沉闷,语调中好似藏了万千委屈,不自觉间又靠了过来。
卿月感觉肩膀一沉,有什么轻轻拂过她的侧脸,当即偏头看过去,少年光洁的额头瞬间印入她的眼帘,再往下,只见那长且卷的睫毛轻轻颤动,看着看着,颤动停止了。
“阿朗,别睡。”
卿月轻声呼唤,然而靠在肩上的少年毫无反应。
她无奈叹气,自顾自嘀咕:“算了,管他呢!今晚都好好休息,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平湘城。”
约摸两刻钟,马车缓缓停在客栈门口。
“阿月,阿朗,清枝,客栈到了,下车吧!”
宝山叔从外面打开车门,看到颜朗靠在卿月肩膀上睡觉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没多想。
毕竟两孩子一块长大,好的跟亲姐弟一样,而且今晚阿朗喝了酒,许是酒量堪忧,回来的路上头晕,靠一下很正常。
“阿朗这小子什么情况,还能自己走吗?”
“应该可以。”
卿月用力推了推颜朗又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有醒,没办法,只能动粗,在他胳膊上掐一把。
“嘶!”
“干嘛?”颜朗睡的正香,右小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生生将他疼醒了。
“到客栈了,快醒醒,下车。”
颜朗抬起头,感觉脖子很不舒服,脑子也不太清醒,“到了?”
“嗯,到了,你自己还能走吗?”卿月关切询问。
“可以。”
“那就好。”
得到确切的回应,卿月不再管他,自己下了马车,大步流星走进客栈。
这个时辰客栈内许多客人都已睡下,他们一行五人的动作都很轻,生怕影响到其他人。
“月儿……”
“嘘,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现在回屋好好休息,睡前记得吃解酒药,乖。”
卿月看了看不太灵光的颜朗,感觉醉酒的他比平时乖巧,便柔声哄着,等他乖乖进屋,又叮嘱明堂叔两句,她才转身进了隔壁屋。
一夜好眠,加上酒水的影响,第二天,他们五人无一例外都睡过头了。
“在平湘城耽搁的时间太长,明堂叔,往后的路我们要抓紧走了。”
“嗯,我知道,驾!”
马车离开平湘城时,卿月从窗口回头看了一眼,想起临行前大长老的叮嘱,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时间紧,任务重,半点不由人。
他们一行离开平湘城不到一个时辰,王宏昌便得了消息,带着一群家丁风风火火去了云来客栈,点名要找卿月他们。
“王大少爷,客人叫什么名也不会跟我们说,这样吧!您描述一下客人样貌,我让人上楼请。”
掌柜不清楚什么情况,又不敢得罪王家的人,只能耐着性子周旋。
“头戴银饰,身着苗疆服饰,三男两女,有没有这几个人?”
“有,只是他们今早就已经离开了。”掌柜战战兢兢,说话间偷偷观察王宏昌的反应,“我估摸一下时辰,离开快一个时辰了。”
“靠!”
王宏昌气狠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大亏,好不容易查到何人所为带人来抓,却告诉他人跑了?
他越想越憋屈,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当下便发狠抓住掌柜的领子,威胁道:“你没骗我吧?要是敢包庇那几个贱人,老子让你在平湘城活不下去。”
“不,不敢,王大少爷,那几个人当真走了,不信您可以上楼查看他们住过的屋子,我发誓,要有半句虚言,就让老天爷一道雷劈死我。”
掌柜当即起誓证明自己,他没说谎,所以不怕发毒誓。
但是他怕盛怒中的王大少爷无处发泄,将拳头对准他,一把老骨头了,可禁不住毒打。
王家是首富不缺银子,私底下还与官府的人有往来,打他一顿最多赔几个钱,人家啥事没有,可怜的只有他。
孰轻孰重,掌柜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能分清楚的。
“哼!量你也不敢。”王宏昌松开掌柜的衣领,轻轻拍了拍,“眼睛睁大了,下次见到他们记得派人找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们走。”
王宏昌一挥手,家丁们又风风火火跟着他离开了。
客栈大厅处重新安静下来,掌柜双腿发软,扶着柜台站立,在心中将王宏昌和卿月他们都骂了一遍。
其他在场的客人纷纷上前关怀,顺便打听一下八卦,掌柜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便胡乱敷衍几句。
客人自讨没趣,只能讪讪回了屋。
与此同时,客栈三楼窗口视野最好的房间悄悄关上了窗。
“主子,汪大人已经将书册送走,苗疆那几人应该差不多到平头村了,要追吗?”
“嗯,是该回京了。”年轻男子抬起头,将刚写好的书信递给手下人,道:“将信寄回去。”
上京城最近太平静,有些人闲的没事干就爱发疯乱咬人,是时候找点事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年轻男子轻哼一声,潋滟的桃花眼迅速闪过一抹算计。
***
转眼两个月过去,时至深秋,马车越往北走,入目的荒凉景象就越多。
“阿月,那些树是不是死了,怎么都光秃秃的。”
“哇,这边没有山,四处都很平坦,跟咱们苗疆不一样。”
“明堂叔,那地里种的是什么?我在苗疆没见过这种粮食。”
刚出发那会儿,卿月他们三个小的对什么都好奇,每到一个新地方,都兴致勃勃地欣赏自然风光,品尝当地美食,再买点有意思的小物件,状态很是不错。
赶路两个月后,卿月与颜朗好像失去了体验生活的能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有清枝依旧兴致勃勃,叽叽喳喳念叨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会儿问问这个,一会儿又问问那个,不知疲倦,永远热情满满。
“明堂叔,天黑之前能到壶州吗?”
卿月没有清枝那么好的心态,今日才过半,她便开始忧虑晚上的落脚地了。
明堂叔边赶车边回答:“当然可以,穿过前面的村子,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那就好。”卿月接过颜朗递来的干粮,凤眼无神,小口小口吃起来。
邕国地大物博,从最南边的苍落山到最北边的白罗河,乘坐马车需要走四个月左右。
而上京城乃邕国国都,位于邕国中部偏北位置,从苍落山过去,需要两个半月。
明堂叔与宝山叔去过上京城几次,每次都按族里的要求绘制最新的路线图,他说天黑前能到壶州就肯定能到达,走了两个月,从未出过差错。
“你们再坚持坚持,再过半个月就能到达上京城了,那里的繁华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不愧是卧龙之地。”
明堂叔话里的赞叹将卿月三人的好奇心勾起,追着他问了许多问题。
有些问题明堂叔可以直接回答,但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能敷衍地回一句:“等你们到达上京城就明白了。”
就这样,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马车缓缓进入村庄的范围中。
马车路过田地,平整开阔,一览无余,一切都挺正常的,他们便自然而然进了村子。
初时看见村口的几户人家门窗紧闭,他们还以为人家午歇,然而越往里面走,见到的场景就越不对劲。
大白天的,这个村子竟然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连个人影都没有,即便是午睡,也不可能全村人一起睡。
四周安静的诡异,赶车的明堂叔不再说话,瞬间警惕起来,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过周围的一草一木,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卿月他们通过马车窗也发现了不对劲,三人眼神交流,纷纷握紧自己的武器,以便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月儿,一会儿你跟紧我。”颜朗一手紧握自己的剑,另一只手下意识抓住了卿月的手腕,身子微倾护在她的身前,小声继续说道:“两方交手得看功夫,你武力不如我,自身安全为先,千万别逞强,还有清枝,你也是,我们三打配合,明白吗?”
颜朗看向清枝,等清枝点头他才转移目光,看向窗外。
至于卿月,以他俩之间的默契,根本不需要特意确认。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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