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2

这晚向渺睡得很沉,平时的生物钟也失去了作用,铃声响时她才醒过来。

临近高考,班主任说让他们调整作息,不要睡太晚,也不要起太早,但向渺已经习惯,也就没刻意调整。

向渺下意识往身旁摸去,那里已经一片冰凉,丝毫没有被人躺过的痕迹。

她顿时清醒,什么都顾不得穿上拖鞋就往客厅跑。

刚拉开卧室门,向渺的步伐顿住,她看着不远处散发出的微弱光亮松了口气。

她看着坐在那里的人,一时没有动作。

严冽就坐在厨房外的餐桌旁在低头刻着什么东西,此时天还没完全亮,客厅雾沉沉的。

他没开灯,只有厨房里微弱的灯光飘出,稍微照亮了视线。

灯光太暗,仿佛要把严冽融为一体,向渺的心蓦地就突了下,慌得紧。

听到声响,严冽抬眸望向她,问道:“醒了?”

向渺点点头,心底的慌乱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她叫道:“严冽。”

“嗯。”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慌乱,严冽把手中的刻刀放下,“怎么了?”

向渺急需确认些什么,她问:“你会永远陪着我,是吗?”

严冽目光微顿,没说话。

见他反应,向渺心中更慌,她想离严冽近一点,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还没动作他的声音就在客厅响起。

“没有谁会永远陪着另个人。”

听到这句话,向渺浑身一僵。

严冽早就知道,没有永远一说。

父母、朋友、恋人……所有人都只能携手走过一段路程。

等时间到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分开。

所以严冽又说:“能永远陪着你的只有你自己。”

向渺的手指蜷在一起,她执拗地问:“那你呢?”

你呢?

这两个字里带着浓浓不安。

严冽听出来了,但他也只是眼角略微下垂,看着桌上线条还未成形的石头,道:“我也一样。”

不管是这句话,还是他的语气都太过残忍,听得向渺的唇紧紧抿在一起。

早上的气温还很低,她只穿了薄薄的睡衣,站在那里,显得单薄又无助。

她不肯后退半步,和严冽无声对峙。

他们极少讨论类似的话题。

上次提及是去年,在严冽的病床边。

他受伤住院,吓得向渺哭肿双眼。

向渺倔强地守在病床边,不肯离开半步。那天,她哽咽着说:“严冽,不要受伤。”

那是向渺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的眼神中带着已经许久没出现过的害怕、恐惧,像只即将无家可归的小猫。

就像现在这样。

而对于这样的向渺,严冽向来没办法。

僵持半晌,最终还是严冽先站起身。

他走过去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搭在向渺的肩膀,把她整个人裹进去,说:“不能永远,但我还能陪你很久。”

外套被暖得很温热,里面带着严冽的体温,属于他的、干净好闻的气息顿时充满鼻腔,但向渺脑海里却只有那句话:我还能陪你很久。

“真的吗?”

向渺抬眸望着严冽,认真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以此来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很明显的,她眼底满是忐忑。

严冽“嗯”了声,应道:“真的。”

说罢,他回视向渺的目光,任由她观察。

这是实话。

他确实还能陪向渺很久。

向渺会上大学、工作、结婚...在那些属于她的重要场合里,他应该都会在。

他会看着向渺一步步迈向更好的未来。

对视半晌,向渺终于松口气,逐渐放松下来。

是真的。

严冽没骗她。

见她表情松动,顿了顿,严冽又低声道:“你不要把任何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说:“渺渺,你要找到自己。”

渺渺。

不管是“向渺”,还是“渺渺”,严冽总能把她的名字叫得很好听,两个字而已,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异样的温柔,让人心安。

得到想要的答案,向渺悬着的那颗心慢慢地放了下去,她把自己往严冽的外套里缩了缩,变回平时听话的模样:“我没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只想让你陪我。”

她抽抽鼻子,嘟囔道:“你又不是别人。”

声音很小,但严冽还是听到了。

他喉咙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严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相比即将到来的日子,这些显得不重要,也没有意义。

还有一周。

向渺就会迈向新的世界。

没人值得她停住步伐,包括他。

想到这里,严冽放松下来,他道:“这几天少想点乱七八糟的。”

向渺很不认同,她皱眉反驳:“你怎么会是乱七……”

她出来得着急,连头发睡得翘起来都不知道。

呆呆的,又有些可爱。

严冽下意识抬手,但他没帮向渺顺那捋发丝,而是把它揉得更乱,打断道:“去洗漱。”

感受着头顶的触感,向渺余下的话就缠绕在舌尖没能再说出口。

看着严冽重新向厨房走去的背影,向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默默把身上的外套穿好,拉上拉链。

衣服太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不太方便,但向渺就是不想脱下。

等她就这么洗漱完走过去时,严冽的动作顿了瞬间,才收回视线把盛好的粥放在餐桌上。

-

临近高考,这几天大多都是查漏补缺,学校并不限制早晚自习,给了极大的自由度。

向渺背着书包出门时,严冽跟在她后面走出,把门锁上。

“你要出去吗?”

严冽很忙,经常忙得脚不沾地,但都是阶段性的,每次忙完他都能休息一段时间。

昨天刚回来,按理说这几天应该没什么事的。

严冽“嗯”了声,他说:“送你过去。”

向渺的步伐顿住,怔愣瞬间。

学校离得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严冽会在雨天送她,也会在晚自习下课后去接她。

只是早上七点、天气很好时,他很少专门送她去上学。

严冽把单车推出来,跨上去,见她不动,扭头对她道:“过来。”

向渺慢吞吞走过去,坐上单车后座。

“严冽。”

“嗯?”

“怎么想起来送我啊?”

“刚好闲着。”

没什么原因。

刚好闲着,刚好想去送她。

向渺抓着严冽身侧的衣服,眼睛微微弯起。

单车很稳,车轮碾过地面,留下一道微不可见的痕迹。

一如现在的生活,安静、平稳、充满烟火气。

向渺很喜欢这种状态。

严冽今年23岁,还剩4年。

四年后,她大学毕业,严冽也自由了。到时候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

等到学校,向渺嘴角的弧度还没降下来,杨曦也明显看出她的好心情。

杨曦把笔放下,笑着问道:“今天心情很好啊。”

向渺“嗯”了声。

没剩几天,班里的所有同学的情绪都很紧绷,只有遇到很开心的事情才能轻松笑笑,能让向渺这么开心的只有两件事,于是杨曦连忙问道:“向峥哥回来啦?!”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很多事情都一清二楚。

向渺摇摇头:“他可能要高考后才回。”

向峥本来准备提前一个月回来陪她高考,但突然有事,只能往后推了又推。

“嗷,”杨曦说,“那就是严冽哥回来啦!”

向渺点点头,眸子微亮:“昨天回来的。”

杨曦眼睛弯弯,替她开心:“真好。”

这多少弥补了一些遗憾。

向渺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幸好身边还有两个对她很好的人。

杨曦又道:“有两个哥哥陪你高考呢!”

向渺抿嘴浅笑,没有说话。

为了保持很好的状态,班里每天都会在掐着点模拟高考:

比如说,九点一到就会在规定时间内写套语文卷子或者文综。

不参加的,可以根据自己的复习情况自由安排。

学校也不再强制晚自习,等下课铃声一响,向渺背着书包就急忙向门外走去。

即使这段时间家里没人,向渺也更喜欢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复习。

待在那里,总是让她更安心。

更何况,严冽回来了。

她怎么样也会选择回家复习。

还没踏出校门,隔着段距离,向渺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的人。

严冽骑着单车,他的脚撑着地,正低头玩手机。

看着他,向渺的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

不是刚好闲着。

严冽就是为了接她。

他想陪着她度过剩下的这几天。

等跨过马路,向渺放缓脚步,悄悄向严冽走过去。

她没出声,剩下两三步时,她步子迈得更大,迅速坐上单车后座。

意料之中的,单车连晃都没晃一下。

就像过往的每一次。

向渺拽了拽严冽的衣服,问道:“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没有。”严冽把手机收起来,“你太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这几年不管怎么养看着还是很单薄。

像是稍大的风都能吹走。

向渺的眼睛瞪大了些许:“我都102斤了!还瘦吗?!”

“瘦。”严冽把手伸到后面给她递来刚买的东西,简短道,“你165。”

在他眼里,向渺的身高配上这个体重确实偏低。

向渺哽了下,还是反驳道:“那也不瘦了……”

说着,接过他递过来的纸袋,拿在掌心温热。

刚做出的车轮饼,很容易就能闻到里面散发出的香味。

不用想,向渺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有红豆馅、芋泥馅。

这是她最喜欢的两种口味。

向渺已经把东西接走,但严冽的手依旧放在那里没动。

几乎没有犹豫,向渺习惯性地把书包从肩膀取下,递过去。

这个动作默契无比,就像做过很多次。

严冽的手指一蜷,握住书包带把手收了回去。

他把书包挂在车把,道:“坐好。走了。”

向渺右手重新抓好严冽,她的嘴角向上抿起弧度,“嗯”了声。

从学校到家,向渺平时走路也就十分钟,骑车更快,时间能至少缩短一半。

等骑到熟悉的小区前,她手中的车轮饼依旧温热。

即将到家,严冽却忽然按了刹车。

向渺已经准备好下车,由于惯性往前扑了下,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严冽的腰。

严冽经常运动,隔着层布料都能感受出来他腹部的肌肉,瘦却有力量。

车骑得不快,向渺很快就保持平衡,连忙问:“怎么了?”

严冽皱着眉往四周扫了眼,摇头道:“没事。”

向渺有些奇怪,等严冽锁车时,她也往周围看了看,但一切如常,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严冽拎着她的书包,用手背碰了下她手中的纸袋,提醒道:“马上凉了。”

向渺思绪被拉回,她回过神,不再想了。

等走进屋内,向渺把车轮饼放在茶几上,准备去洗洗手再吃,却忽然听到放学才开机的手机却忽然嗡了声。

原以为是向峥的消息,她下意识拿出手机解锁,看到信息的瞬间她整个人僵在那里。

短信只有一句话,上面写着:【你们是不是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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