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向渺抬脚,往严冽身旁挪了一步又一步,直至两道影子紧紧挨着,给人种亲密无间的错觉,她才抬头看向身旁的人,说:“我下次再接再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吓到严冽这件事成为了她的目标之一,即使从没成功,但乐此不疲。
要是严冽不放水的话,保守估计,这个目标再过几年也很难实现。
但她也不需要严冽放水,反正还有那么多时间,怎么也能成功一次。
向渺想得很开。
她丝毫不觉得浪费时间和无聊。
也完全不在意用几十年时间去验证这么一件小事有什么不对。
向渺很开心,但看到递到面前的手机时,她的笑容迟缓几秒,嘴里说着“哇,新手机”,但就是不伸手去拿。
严冽垂眸看了眼手机,问道:“不喜欢?”
“喜欢。”向渺依旧点头,也不动手接,就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他。
看她磨磨蹭蹭、欲言又止的,严冽顿了瞬间后就把手机收回,“有话就说。”
严冽发话了,向渺也就没藏着掖着。
“我能不能先用你的手机,”向渺举起食指和中指,小声商量道:“再用两……”
“天”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向渺悄悄观察着严冽的表情,她的无名指、小拇指和大拇指像是不受控制地逐个竖起,果断改口,“五天!”
怕他不答应,连忙补充:“等高考那天就还你!”
严冽看着她不说话。
向渺心中顿时涌出不少借口,大多是胡编乱造的,比如说:虽然只用了一天,但她和这个手机相见恨晚,已经完全习惯它的存在,而习惯的保持有利于考场的发挥……
数不清的借口在向渺脑子乱窜,最后也只是凝聚成非常没有说服力的一句话:“就,就是有点想用。”
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铿锵有力,也不理直气壮。
对视几秒,严冽说:“想用就用。”
见他答应,向渺开心了。
她的眼睛慢慢弯起,里面星星点点,很亮。
“谢谢哥哥!”
向渺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严冽了,她今晚有些开心,以往的习惯一不留神就冒出来,让人拦都拦不住。
听到这个称呼,严冽把新手机放进口袋的动作迟缓几秒,他垂着眼,半晌,才“嗯”了声。
严冽把她的书包挂在单车前,握住把手,说:“回家了。”
向渺笑眼弯弯:“好!”
向渺没注意到刚刚脱口而出的称呼是什么,她依旧沉浸在暗戳戳的喜悦中。
那是一种不被别人所知、不为外人所道,只属于她的隐秘情绪。
不管其余人怎么看,但在她这里,用同个手机就是代表另种形式的亲近。
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特权,只有她。
只有她有。
-
刚走到家,严冽口袋中的新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看了眼来电提示,随即递给向渺。
向渺接过,按了接听:“哥。”
“哎,”里面传来向峥笑着的声音,“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严冽说过什么,向峥也没问为什么换新号了,只是道:“哥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再过几天肯定回去,别生气啊渺渺。”
向渺摇头:“没生气。”
高考是重要,但对她来说也仅仅只是一场考试,远远没有到要家里人推掉所有的事情陪她的程度。
完全没有必要。
想到什么,向渺悄悄看了眼身旁的人,又说:“有严冽陪我呢。”
说完,她掩盖什么般补充道:“就是我的记忆力不太好,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忘了你。”
向峥:“?”
严冽快她半步,又比她高,向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似乎轻笑了声。
向渺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电话那边的人突然问:“渺,你听到声音了吗?”
向渺脸上的笑还没消散,下意识问:“什么声音?”
向峥:“你哥的心碎声。”
向渺:“……”
向峥:“嘎巴嘎巴裂八瓣,每瓣上面都写着‘鱼的记忆有七秒,希望我在渺渺心里天荒地老’。”
向渺:“…好土啊。”
他们聊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但都和即将到来的高考几乎不沾边。从小到大,向峥极少给她压力。
最后,向峥说:“好了,把电话给你小严哥哥,我们要聊点大人之间的事。”
向渺:“?”
“什么事啊。”向渺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对面坐着的人,磨磨蹭蹭地说,“我成年了——”
“——你没有。”向峥否认得干脆,“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长不大的萝卜头。”
迟疑了两秒,向渺把手机朝严冽递过去,严冽抬手接过,不知道向峥说了什么,他应了声,随即起身,向别处走去。
向渺:“……”
干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严冽离得远远的,听向峥接着说:“我猜那孙子撑死坚持三天就要搬家,但他以为搬个家就完了?想得美!”
向峥冷嗤一声,话里话外戾气尽显:“他敢打渺渺主意,我就敢让他留心理阴影,这事完不了,走着瞧吧。”
严冽静静看着客厅的女生,想起房间里那块石头,心里计划着找个差不多大小的递给向峥的可行性。
他答应不动手,向峥又没答应,这也不算食言。
向峥说二楼的人顶多坚持三天也不算低估他,第二天还没过完 ,就有搬家的大卡车停到了小区内。
这期间,严冽和他打过两次照面,像是怕严冽动手,他每次都吓一跳,快步走过不敢抬眼,畏首畏尾的。
但事实是,严冽压根没正眼瞧过他,甚至连眼神都多余分他半个。
看见卡车停下时,严冽从屋子搬出凳子,放到卡车前面不远、能晒到太阳的位置,他像尊佛似的坐在那里,姿态懒散,指尖折着什么。
在看到严冽的那瞬间,周健腿一软,在看到他拿的东西时,眼睛一翻差点晕倒。
路上、公司、家里的门缝里……印着同样内容的传单无处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递到他手里,铺天盖地像是要把他淹没。
他感到窒息。
周健知道,这几天的事情都是严冽干的,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想赶快逃走。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精虫上脑给向渺发了那些信息,他现在女朋友跑了,工作也干不成,什么都没了。
严冽在下面坐着,周健甚至不敢下去,直到搬家师傅把东西全部装上车,他才从屋里走出来,但刚走出楼道,就听见有人叫道:“周健!”
听到他的名字,周健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就见严冽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男人,穿着西装,戴着眼镜,很板正。
男人笑得很和善,下秒,他把手里的东西朝这边扔过来:“你的东西,接好。”
那张传单叠成的飞机形成道弧线正好落在他的怀里,不偏不倚。
这刻,周健脸上的血色褪尽。
搬家公司派来的师傅三十多岁,干活利落,他坐上车后道:“兄弟,把安全带扣一下,查得严。”
周健额头上渗出层冷汗,他抖着手扣上安全带,嗓子发干,催促道:“赶快走!”
这个地方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好嘞,马上。”说着师傅想起什么,他打开车窗,朝前面不远处的人道,“顾客着急走,聪哥,小严我先走了啊,回头聊。”
“走吧走吧。”严冽没说话,高聪笑眯眯地摆摆手,“顾客就是上帝,上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见熟稔的对话,周健浑身一震,他猛地抬眸,一个没注意就透过前面车窗和不远处坐着人对上视线。
这时候,严冽像是才终于正眼看他,他的目光很沉,像是能压死人,看得周健的身体无意识地抖了下。
等卡车开走,高聪想起周健的眼神,连连摇头,“你可把人吓得不轻。”
严冽起身,拎着椅子回家,回:“我什么也没说。”
“别装啊。”高聪道,“你这操作比动手还吓人。”
怪也要怪周健点背,找个搬家的还能找到自家合作的公司里,这不是上赶着往严冽面前跳么,估计正害怕严冽伙同司机把他做了再抛尸荒野。
就算他安全到家,也生怕严冽什么时候找上门,安生日子算是到头了。
“我就知道你损起来是真损。”
听到这句评价,严冽不置一词。
未知的恐惧永远是最吓人的。
只要悬在头顶的刀没落下,他睡觉都睡不踏实,做梦都要留个心眼。
时间还长,就怕着吧。
想到周健做的恶心事,高聪道:“吓死他也不亏。”
戏看完了,坐到沙发上,他又问:“准备休息多久?”
严冽坐他对面:“七月。”
“成。”高聪说,“忙这么久,多休息几天。”
说着,高聪下意识掏出烟盒,刚从中抽出一根烟塞嘴里,就见严冽曲起食指在茶几敲了敲。
高聪无语片刻,把刚拿起的打火机放下,咬着烟头含糊道:“知道!你们家禁烟!”
说罢,他又忍不住吐槽 :“至于吗!等渺渺放学这二手烟早散完了!特么别人养闺女都没你这么精细。”
顿了下,高聪把未点燃的烟夹在指间,抖了抖上面并不存在的烟灰,他看着严冽,眼镜后的眸光微闪,半晌,“欸”了声,问:“有没有想过成人高考?”
严冽抬眸瞥他一眼。
“虽然你也五六年没碰过书了,但以你以前的成绩和悟性,考上重点大学不成问题,你……”
见高聪说个没完,严冽开口打断:“没想过。”
他语气平淡,像是丝毫不在意。
高聪哽了瞬间,他问:“那以后呢?”
这句话里的关心显而易见,严冽却慢条斯理道:“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什么叫该怎么着怎么着?!”高聪急了,“渺渺马上就要高考了,你——”
“——我能去哪?”严冽问他。
高聪话音猛地顿住,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没出声。
叫他反应,严冽用气音笑了声,里面夹杂着自嘲,替他回答:“我哪儿也去不了。”
沉默几秒,高聪又说:“也不能这么想,这几年……”
正说着,手机响了,谈话被打断,他不耐烦地“喂”了声。
不知里面说了什么,高聪的身体慢慢坐直,神色也严肃起来,等挂完电话,他看向严冽,正色道:“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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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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