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我呀成了大荒白月光》
文/洛夏黎
琏州城始入春,檐头巷陌尚有残雪未融。
凉月初升,几辆板车“哐嘡”停进伶楼后院,车上足有佳酿三十余坛。伙计们仔细将酒坛搬入地窖,忙得前胸后背沁出了汗。
“这么些酒,卖得完么?”
“你不懂,坊中若加订玉华酒,必是梁嫲嫲招到水灵的雏儿咯。”
“是啊,听说这次钱家少爷出了高价,今夜可就——”
几人勾肩搭背互递眼神,不约而同咯咯笑出声来,好似嘴上消遣几句便能占着些不可说的便宜。
春寒夜色里无端蹿出一只漆黑野猫,惊得伙计们又加一身冷汗,不由拍拍胸脯骂道:“死猫,吓老子一跳!”
那野猫飞快蹿上二楼,楼道尽头是一间粉纱青幔矫饰的厢房。窗前门外挤满了各色品种的家猫野猫,无不摇着尾巴翘首以盼,不知在静候着什么。
屋内塌上躺一少女,粉面樱唇,碧玉年华。绛红亵衣外只披了条天青色半透纱衣,衬得肤如羊脂白玉。胸前以红绳坠着一对银铃,半掩在鸳鸯戏水纹丝衾下。
她挤着双眼伸了个懒腰,四肢几乎抻到极致,松劲儿时长长吐了口气。
这一觉,睡得她腰酸背痛,好不舒坦!
「醒了?」
少女惊得一怔,滚圆碧瞳机警地转了一圈。除却边几上一盏檀香袅袅生烟,并无甚能开口的活物,可她却觉着此刻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小白,先遮碧瞳。」
「你颈间悬有银铃一双,闭眼摇铃,吾可助你遮碧焕瞳。」
见那声音唤她小白,想来该是熟人。她依言去摸铃铛,却见一瓷白人手五指修长而细嫩,甲面光滑透着柔粉。一只是人手,另一只竟也是人手!
「倒是摇啊,看手作甚?」
喵了个咪啊。
她哪儿来的这新奇玩意儿?!
再一掀被子,嚯~!颈下人身一副,细腿两条,玉足一双。
“喵呜!”小白大叫一声,屋外围观的狸奴霎时间一哄而散。
那声音催促道:「没时间了,先摇铃,一会儿同你解释。」
“喵喵呜!”
「别喵了,不想再死一回就听我的!」
小白顿时噤了声,蜷着细眉闭上眼,轻轻摇起铃铛。
这银铃声清脆悦耳,叫她片刻心神愉悦,身心舒畅。
再睁眼,那双滚圆碧瞳已幻化成一对杏眼黑眸,上扬的眼尾描出一道细长碧影,顾盼间媚色浮生。
小白蹿到梳妆台上,盯着铜镜中的脸孔——靓丽柔软的皮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纤白无瑕的肌肤。尚来不及端详,便听“啪嗒”几声,满台子的胭脂水粉扫落一地。
脚下梳妆台也跟着向外倾斜,继而铜镜“咣当”坠地。
她惊得一跃,轻巧地落在一旁圆凳上。
旋即眨巴着杏眼回望这一地零落,那神情无辜得好似在说:“不是我不是我!”
「这动静怕要引人过来。」
「小白,人前切忌猫叫。如今既化人形,当说人话。」
“人,话?”小白张了张嘴,惊喜道,“我,我能说人话?!”
「轻点!」
「记住,你不再是不周山上好吃懒做的九尾白玉猫,而是凡间女子白檀!」
“白,檀。”她若有所思般点点头,转而反驳道,“怎的好吃懒做?!喵喵我呀那叫逍遥度日,懂不懂?”——咦,这人话竟说得利索极了!喵喵喵!
「别喵了你!」
「有人来了,你好自为之!」
“诶诶,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啊!”白檀跳下圆凳,忽注意到自己站直了身子。乖乖,修炼百余年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能直立行走!
房门“哐”的一声遭人撞开。
春夜的凉意随风灌入,携来一道浓重酒气,好生刺鼻。
“我是谁?”来人膘肥体壮,锦缎袄子,醉成猪肝色的盘子脸笑得褶皱横生,“我是你今夜的郎君钱冲啊!”
两个侍仆将钱家少爷送进房里,关门前冲白檀吩咐道:“把主子照顾好咯,钱家重重有赏!”
白檀怔愣,搞什么?
想她未化形时,不周山上多少仙门子弟争着抢着照料她,怎的做起人来反而要她照顾别人?
那肥头大耳的钱冲张开双臂,冲她笑道:“过来啊~小美娘!”
少女掩鼻,蹙眉嫌弃道:“你这厮浑身馊臭,竟敢装出一副主人模样号令本君?”
“老子花了大价钱,当然是你主子!若你今夜伺候得好,老子就赎了你,给你当一辈子主子!”
见男人扯开腰带扑过来,白檀闪身一避跃上圆桌,心道这胖子真真奇怪,好似谁稀得他当主人一样。
要知道,她九尾白玉猫的两任饲主,那可都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哪像这钱冲……等等!白檀猛然想起,她先遭扒皮鼠咬,后被针扎活埋,连丢两条小命皆与她过往饲主脱不开干系!
不堪画面井喷般涌入脑海,她不禁浑身一颤,有如针尖麦芒齐齐刺中心头。
此时,钱冲猛地扑上前环住走神的少女:“抓住你咯!”
扑鼻的酒酸汗臭叫人作呕,白檀登时炸了毛:“谁允许你这厮搂抱本君,滚蛋!”
指尖锐甲骤现,抓得钱冲两颊显出六道血痕。
男人一阵发懵,跌坐在地难以置信:“你,你敢打我?来人啊,来人!”侍仆应声冲进屋来,急忙去扶地上的钱冲。
趁此空档,白檀迅速蹿出门外。
钱冲甩开侍仆,指着门口唾沫飞溅:“别管我,先把那小妮子抓回来!告诉梁四娘,今晚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烧了她这寻笑坊!”
夜色渐浓,闻名琏州的寻笑坊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
前庭花楼琴瑟鸣奏,燕舞莺歌;往来宾客搂着陪酒的姑娘推杯换盏,上下其手。
白檀在灯火红纱间穿梭,随手摸了块桌案上的糕点舔了舔,真甜!便囫囵塞进嘴里。
她好奇地瞧着这熙攘笑闹之地。
早年也不是没在人间待过,可小白待的地方往往于山水间,远离尘世喧嚣。哪怕随前饲主进城时,也不曾见过如此热闹喧腾的景象。
“喵呜!”无意间撞到什么,她下意识发出猫叫。
方才似有东西摔碎的声响,她往地上一瞧,脚边果真散落一圈玉白色碎片,以及一滩幽香水迹。
“娘子在张望什么?竟将我这玉华酒都撞翻了。”
说话的是个锦衣束发的玉面少年,朗目疏眉,绯唇含笑——分明金相玉质,却染得一身市井风流气,与这烟花巷柳的风尘味意外相合。
但见他左手托盘空空如也,右手攥着她腕前纱袖,似是不肯轻易了事。
白檀望望那少年,又垂眸瞥过地上碎片,再仰头已是一副楚楚惹人怜的无辜神色,似乎欲借此传递“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意思。
少年歪了头,鎏金白底发带垂到肩头。
沁有一汪春水的含情目,此刻定定瞧她,言语不免多出几分调侃意味:“娘子眼神不好,耳力也差?”
“她在那!抓住她!”
对面连廊上,两个钱家侍从指着白檀,招呼来寻笑坊中一应打手。
梁四娘也现身前庭,一脸焦急地指挥着坊中打手速速抓人。
白檀心虚地后退半步。
不就是挠了个胖子么?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
“娘子又在张望什么?”
“别揪着本——别揪我,你放开!”
白檀想从少年手中拽出纱袖,惊觉如何扯动也拽不出来。好家伙,小脸长得这般俊俏,想不到是个难缠的!
那少年勾着唇角,眼泛笑意道:“莫非小娘子不愿赔我这酒,还想一逃了之?”
逃,那是肯定的。
没瞧见一堆抓人的么?
“你放开,再不放开我挠你了!”话音刚落,她就一爪子挠过去,好歹算得上先礼后兵。
岂料那少年略一侧身,轻轻巧巧避了过去。白檀扑了个空,一脚踩在碎片上往前一滑。所幸少年眼疾手快,一托盘扣住她肩头将人扶正。
“娘子这生暴戾,就不怕砸了坊中生意?”
“我——”
白檀刚站稳,没来得及回话就被两个打手左右钳制,挣脱不得:“哎,放开我,放开我!”
管事的张叔迎上来冲少年躬身抱拳:“泽兰公子,得亏有您相助,不然真叫这小妮子逃了去!”
哦?
竟无意间拦了这娘子的逃生之路。
泽兰松了手,任那天青色纱袖滑过指缝。便是他拦的,他也不觉有何抱歉。纵使她今日侥幸逃脱,明日仍会被捉回重罚。众生皆苦,往复循环,何需他来多管闲事。
少年负手而立,冷眼旁观。
那小娘子被魁梧的打手攥住手脚,举过头顶抬了起来。怪的是,她神色倒不见慌张,反是一脸不耐。见如何也挣脱不开,索性泄了力,转而用一副怨念眼神盯着他。
“泽兰是吧?我记住你了。”
“承蒙相记。”
泽兰欠身示意,却在抬头刹那瞥见少女眼眶中一闪而过的碧瞳——这是?!未容得他细看,那双杏眼已然恢复如初。
“公子让奴家好等,原是在与旁的女子扯袖传情。”一纤白玉手悄然搭上少年肩膀,嗓音甜腻掺着娇柔,挠得人耳朵生痒。
来人红裙坠地,宛如盛放的妖冶芙蓉;纤腰丰臀,举手投足无不引得酒客瞩目。然此女双目偏偏只看这少年一人,愣是半个眼神亦不屑递与旁人。
泽兰噙着抹笑,拿托盘随意扫开肩头玉手:“芙蓉娘子怎这般心急?这玉华酒遭人撞翻,且容我再取一壶。”
“与公子饮乐,奴家哪夜不心急?”芙蓉亲昵地揪住少年衣袖,一双美目轻飘飘扫过那抓人离去的阵仗道,“哟,那可是梁嫲嫲新得的宝贝儿,破题之夜卖得天价。我这寻笑坊头牌之位,怕是明朝就要易主咯。”
“娘子花容月貌,岂是随便一个女伶可比?”少年虽这般应,但后头却接了句打听,“不过那女子看着眼生,不像琏州人士,不知是何来历?”
芙蓉笑得含讥带讽:“她啊,是嫲嫲从地里挖来的宝贝。”
“地里挖的?”
“有趣吧?这可是坊中秘事,公子若肯陪我一夜快活,奴家便同你说道说道。”
“娘子说笑了,酒肆中的积年旧账还等着在下回去算呢。”泽兰欲迎还拒,一拂袖便甩开芙蓉作势要走。
芙蓉见状忙跟上前:“瞧你,这偌大的琏州啊~也就你泽兰公子三翻四次推拒奴家。也罢,奴家今夜不快,公子陪我多饮一壶玉华总行吧?”
泽兰浅浅弯了唇角,回身应下:“听凭娘子安排。”
众目睽睽之下,白檀被几个大汉抬回后院厢房。
她浑不在乎般任绳索捆住手脚,紧连于床榻四柱。静静望着顶上青纱帐,少女黑瞳空洞,好——饿啊,被方才那块糕点勾出饿虫,现下腹内好似生出百条饿虫正张着大口……要不索性变回猫身溜回花楼去摸点吃食?
适逢门外传来开锁动静。
随后又是那股子酒臭味钻进鼻腔,白檀蹙起眉不耐地瞟向门边,果然是刚才那臭胖子。脸上抓伤处已上了些药,远远看去似是横肉褶皱多了几条。
“哎哟,小娘子,不是气性烈着吗?怎么不动啦?”钱冲搓着双手靠近,两眼放光盯住青纱帐下的曼妙躯体,“老子看上的女人,就没有搞不到手的。你呀,就乖乖从了我吧,本少爷可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眼见钱冲掀开她身前的天青色半透纱衣,白檀终于动了动唇瓣道:“妄,想。”
“什么?”声音太轻没听清,钱冲便凑近道,“你说什么?”
“我说——”白檀抬高音量,同时仰头猛地咬住他那肥大的耳朵,利齿尖牙顿时咬得他鲜血四溢!
钱冲吃痛大叫,摔了她一个巴掌才挣脱出来。
血迹一路淌过脖颈渗进衣领,他捂着开裂的耳朵满脸涨红,怒声喝退冲进屋来的侍从:“滚出去!老子还不信了,驯不服这么个小妮子?!”
白檀舔掉唇角残血,嫌恶地“呸”了声道:“连血都是臭的,真脏了本君的牙。”
钱冲气得扯下腰带,揉成团塞进她嘴里:“叫你咬我!看你还有哪里能动!”说着一双大手便要剥她胸前亵衣。
不料口鼻猛地一阵剧痛,钱冲疼得捂住嘴,掌心竟多了颗带血的门牙。
那女子分明被绳索绑着,怎可能突然打他一拳!
偏偏榻上女子转着灵活的右腕,吐掉口中布团道:“哝,这只手能动了。噢,不止这只。”方才被绑住的手脚均已不知何时脱离桎梏。
“你,你你!”钱冲震惊地连连退后。
白檀跟着跳下床榻,随手还了他一个巴掌:“你什么你?”
男人嘴里仅剩的门牙当即配合地飞将出去。
她满意地瞧了瞧不大熟悉的双手,而后睨了眼钱冲道:“想做本君的主人?就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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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1、文中“狸奴”=“猫猫”[猫头]
2、除小白&男主团外,各地图有阶段性故事主角,某些讨厌的角色偶有戏多,别担心TA可能马上就噶了或遁了。
3、求多看几章,多看几章,多看几章!给个机会让猫猫攒点猫粮吧,喵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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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祂的第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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