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货的暗格做得真精致,可惜喽,遇到的是我。”陆衔霜视线在书房扫了一圈,很快停在一处,三枚铜钱叮的卡进机关,暗格无声打开,她搓着手一脸兴奋上前,结果无语发白眼鼻子重重喷气。
丞相这老货有什么毛病不成?
本以为会是什么绝世宝贝,结果只有一卷羊皮纸,暗格你不藏点绝世珍宝,藏一个这么不值钱的东西。
陆衔霜想骂人,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环佩声响,本着不白来的原则,她赶紧那羊皮纸收起来,快速将一切恢复原样,闪身贴梁,在黑夜中只露出一只眼睛,正看见丞相搂着穿杏红衫子的小妾往寝殿去。
心中腹诽:“一把年纪也不怕死在小妾肚皮上。”想到下一个要去的地方,顿时扬起一抹坏笑,满肚子坏水咕嘟咕嘟冒泡,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赶在老货和大美人进屋之前准备好开场,结果她刚飞身上了屋顶掀开一块瓦片,猝不及防之下看到褪去绿菊之后一颗小米辣迎风打晃,场面太过辣眼睛,陆衔霜一个没站稳差点掉下去,暗啐一口老东西银枪蜡样头。
等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满脸嫌弃捏着鼻子犹如一阵风掠过,丞相放在衣架上绣着绿菊的亵裤随着风过无痕,重新回归寂静而消失不见。
子时三刻,更漏声声。深宫中,倏然传来一阵报更的锣响??。
正好覆盖住陆衔霜捂着嘴一路狂奔,偶尔没忍住从指缝中抛出几截喷笑,实在太搞笑了有没有,从她偷亵裤到离开的功夫,丞相那老货已经搂着小妾要睡觉了,丝毫没有发现绿菊亵裤不见了不说,也没发现小妾满嘴胡八道夸他厉害,还就当真了,得意又自豪,啧啧,男人真好哄呐。
刚才看了一段辣眼睛的表演,虽然时间短暂,但仍然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陆衔霜熟门熟路往皇帝老儿的私库走去。
空手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扛着麻袋出来。陆衔霜蹲在老皇帝寝殿房顶的梁上啃月饼,抽空看一眼袋子里的夜明珠,嗯,心情比之前好多啦。
就是下面哼哼唧唧的时间和丞相那个老货差不对,陆衔霜有点懵逼,难不成这个时间就是正常的?刚及笄的陆衔霜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大多银样镴枪头,还为之前嘲笑过丞相而感到羞愧,或许这就是正常的吧。
又是一阵风刮过,老皇帝到底上了年纪,被吹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贵妃顿时依偎上去满脸关切,没看到架子上明黄色的亵裤上绿梅熠熠生辉,转眼消失不见,得到陆衔霜一个闷骚的评价,说着满是嫌弃捏着两根指头把它扔进旁边小袋里,刹那间绿菊绿梅交织在一起,分外妖娆。
九重关城楼上,陆衔霜公然在守城士兵身侧窜上楼顶,轻飘飘扔下一个东西没入夜色中。
翌日满城哗然,以比大风快要快的速度朝周围府城急速蔓延。
茶肆酒馆里说书人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话说这庚子年端午刚过,金陵城朱雀大街上忽现七十二道金漆拜帖,每张帖子都钉着三寸透骨钉,上书‘八月十五,紫金山巅,盗魁争锋,天下共鉴’。江湖顿时炸开了锅,二十年一度的‘盗圣大会’今年竟提前开擂!”
“一时之间,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侠盗们纷纷现世,各显神通。之前待到昨日中秋已是最后一日,紫金山早被围得铁桶一般。”
“各方频频传来各方喜讯:前有漠北‘鬼手判官’崔三爷袖里藏着能隔空取物的天蚕丝,一举夺下漠北富户一百二十八户,金银共计三万八千九百八十八万两高调送往镇北将军府上。后有岭南‘无影娘子’苏十七踩着三寸金莲却雁过无痕,在南疆战场犹过无人之境将敌将枭首献于我军阵前,令我军军情形式大转。最绝的是那洞庭‘水猴子’,腰间葫芦装着能溶金铁的化骨水,频繁往来于各官员府邸,化尸位素餐,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者一百三十八人。”
整个大禄朝茶楼沸反盈天好不热闹,说书先生每说一个人出来,顿时一阵喝彩,台上台下人人脸上挂着痛快地笑。
说书先生当堂休息的空挡,下面喝茶的客人互相聊起自己知道的消息。
“听说了吗?户部王侍郎府上那对翡翠貔貅,昨儿夜里竟出现在赈灾粮仓顶上!他们家下人要抢回去,当场被大理寺的大人给带走了,结果在路上,身上的衣服竟然凭空消失,胸口被印了一个黑猫的爪子。”跑堂的李小二提着铜壶穿梭在茶桌间,顿时这消息惊得一个踉跄将将站稳,就连周围几位茶客瞪大眼睛,喷出龙井。
角落里的老秀才拍案道:“该!那厮克扣黄河工款时,可想过有今日?无影狸陆衔霜,一开始没她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出事儿了,如今看来她还是那么爱玩。”话音未落,邻桌布商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我侄儿在衙门当差,说今晨发现扬州盐运使……咳!”做了个抹脖子手势。
“是她?这次怎么这么狠辣,不像她的作风。”茶客们静默一瞬,神色莫名,有些痛快,更多的是为那人担忧,这次的事情未免闹得有些太大了。
有那上了年纪知道内情的老人叹了口气说道:“那扬州盐运使曾是往北边赈灾的官员,陆衔霜的亲生父母不就是被那群饿昏头的流民分食干净,她,此番实属正常。”
年轻一辈不明白当初的事情,纷纷好奇,正要说什么,忽然二楼传来琵琶声,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要说这新盗圣,原本以为只能在这几位中选取,毕竟那传说中的无影狸,从一开始就连面都没露,好像没有接到拜帖一般,谁知道这中秋节当天,户部要调往南北两边的粮草奏折耽搁那么久,突然被盖上玉玺批了下来,第二天一早,诸位可知那城楼上挂着的……”
话音未落,邻桌斗笠客突然嗤笑:“绿梅绿菊相交缠,两条亵裤打同心结,还粘着黑猫剪纸,咱们九重关的‘无影狸’当真风雅。”
大禄朝谁人不知皇帝附庸风雅绿梅,丞相自诩清高才子唯爱绿菊,久而久之这二者成了他二人的专属,奉承的不敢用,正直的则看不上,觉得脏。
“哈哈哈哈,陆衔霜一向随心所欲神出鬼没,头一次朝着九重关的路上没有任何动作,让大家还以为她改了性子,谁知道被追杀的路上,她还能顺便杀贪官,劫富济贫。”
“彩!”
众人笑异常,说书人拍到醒木:“诸位看官,您道这新盗圣是谁?”只见跑堂小二嘿嘿一笑,手里茶壶滴水不漏地斟出七分满,壶里茶水已空,向四周客观转了一圈,露出一枚黑猫印记。
满堂喝彩声中,卖炊饼的张老汉却嘟囔:“俺只盼大人们莫又把这账算在平头百姓头上……”
窗外秋风卷着通缉令掠过,那画像上的蒙面人眼角,不是陆衔霜狡黠的窃笑又是什么。
深山破庙中,镇北侯世子段无赦攥着染血的绷带苦笑:“承蒙陆姑娘援手,只是你已经如此艰难,又何必救我?”
军饷拖延,援军迟迟不到,纵然有鬼手判官崔三爷送去的金银,却不能立马换成粮食,他此番出镇北府筹集粮食遭遇追杀,却连敌人是谁都猜不到,整个大禄朝都烂到骨子里,没有人希望他们镇北府存在,即使镇北府正在抵御漠北,能够让九重关上到皇帝老儿,下到城门走狗安心享受。
段无赦本以为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拼尽全力带走追杀自己的人,谁知道竟然被突然出现新任盗圣陆衔霜所救,当时她身后还跟着一溜追兵,每次想起当时的场景滑稽之外又觉得好笑。
陆衔霜煎药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谁让你这倒霉蛋偏倒在姑奶奶逃命路上?”她洋洋得意,自己就是这么正直善良的好姑娘,刚把药罐子递给段无赦,忽然听得一声铃响,是她逃命时候设下的警戒线,反手把递过去的药一股脑倒进葫芦中,将段无赦往背上一甩,手腕一甩把药罐掷向追兵,整个人十分欢乐,吹了声口哨:“跑路啦!”
段无赦……咳咳咳,实在不必现在都记挂我,反正已经中毒时日无多,要不把我放在这儿可好?
可惜陆衔霜不听他的,想她终于拿到盗圣的名头,躲过这一波还要去江湖上好好嘚瑟一下,万一被他们知道段无赦这么个大英雄没能在自己手上被救活,哪里还有脸继续在江湖上混。
可别说他中毒的事情,只要人死了,就是她新任盗圣的无能。
陆衔霜背着段无赦一路跑一路治,她养母曾经是鬼医谷的亲传弟子,多少学了点救人的知识,只是这天分嘛……和侠盗这一途比起来,比人和猪的差距还要大,不然今天她也当不了盗圣,能被江湖兄弟姐妹们称呼一声鬼医无踪啦。
没办法,身后追兵还在继续,陆衔霜纳闷皇帝老儿越发小气了,以前偷了那么多回,哪次也没和如今这般大张旗鼓。
被她腹诽的皇帝老儿???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偷东西和偷亵裤完全是两个概念好不好,现在整个大禄朝的百姓都流传着他和丞相的黄色笑话,脸都丢尽了,不杀你杀谁。
陆衔霜半点不觉得自己惹祸太多,理直气壮指责皇帝老儿和丞相老头子的气性不大,心眼太小。
转头看着脸色比之前还要青黑,陷入昏迷的段无赦,她终于没心思骂骂咧咧,反而有点心虚——完蛋啦,别把人治死叭?
不能再耽搁下去,终于不是带追兵晃悠,费了好大力气引开身后好几方人马的追兵,乔装打扮一番带着段无赦往好朋友家而去。
一路小心谨慎,终于在段无赦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马车停在鬼医阎墨建在悬崖上的竹屋——对面。
阎墨此人鬼医谷,严格算起来是陆衔霜的姨母,虽然她俩年岁一般,但耐不住人家辈分大,和陆衔霜的养母是师姐们,江湖外号生死簿,传闻她袖中真藏着本朱砂名册,钩名者三更死绝不留五更。
传闻她常背着的药箱上刻“鬼谷垂纶”四个字,箱中鱼线皆用人筋炼制。曾当众将垂死仇家救活,只为让其完整经历凌迟之刑。
陆衔霜表示朱砂名册纯属扯淡,那分明是一本游历各地搜集而成的菜谱,人筋代替鱼线就更离谱了,那玩意儿多粗啊,能够穿进去的针也不能缝合伤口呐。
至于把垂死的仇家救活,咳咳,陆衔霜表示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当初她就在现场,千刀万剐她起码贡献了一半的力量——五百刀五千剐。
但那是仇人,怎么对待都不为过,她就是这么孝顺姨母的好宝宝。
这厮最好口腹之欲,饭前见死不救,饭后视心情而定,悬崖四周没有任何落脚点,悬崖下方则是毒谷迷障。
马车过不去,陆衔霜发射信号弹也没有回应,就知道阎墨那厮又在厨房忙活,只能把段无赦绑在背上,小心翼翼凭借着一根绳索前往对面竹屋。
好一番有惊无险,总算带着人带了对面。
推开院子,漆黑的屋顶上翅膀翻飞,无数乌鸦俯冲而来,陆衔霜实在没力气招呼,顺势往地上一躺,扯着嗓子冲屋里叫唤:“阎墨,快出来救人,就剩一口气了,晚一步你生死簿的名声要遭人耻笑。”
乌鸦刚煽动翅膀,阎墨就知道游客而至,听到熟悉的声音翻了个白眼,举着一把剔骨刀走出来,“装什么装,它们又不是不认识你。”别人说不定叼这口,陆衔霜这厮经常上门溜达,连刚出生的乌鸦幼崽都认识她了,直接进来就得了呗。
至于救人,“呵,没吃午饭不救!”江湖上谁不知道她阎墨饭前不能被打扰,陆衔霜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还带个男人过来,别是春心萌动吧。
阎墨担心好友被骗,毕竟她身价丰富的让人惦记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被陆衔霜急吼吼拽着到男人身边也反抗,想着看看这厮长什么样,然后就对上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大惊:“他是段无赦?”
“废话,赶紧的,再晚一步人就死咱来手里了。”过了明路,陆衔霜说着话直接公主抱把人往屋里送去,阎墨一阵风似得跑到陆衔霜前面,先回治疗室准备治疗工具。
期间还不忘埋怨陆衔霜:“你早说病人是段无赦,他也不至于又多耽搁这么一会儿。”
要说整个大禄朝烂到骨子里,如果还有谁能被称得上一句英雄,非镇北将军府段老将军一家莫属,段无赦作为老爷子的孙子,这一任镇北侯世子,战场上英勇无比的段小将军,阎墨别说还没吃饭,就是快要死了,就得撑着最后一口把他盘活。
阎墨着急忙慌救人,别说午饭,就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结果她刚把段无赦盘的不止剩下一口气,就听到屋外传来厮打声,随手抓了一把毒粉出门,“闪开!”陆衔霜秒懂闪开,毒粉飞扬,不到三秒的功夫,乌鸦的宵夜七扭八拐在院子里摆好盘,阎墨一声令下,乌鸦倾巢而下几乎把院子铺满了开动美食。
她转头问陆衔霜“你究竟得罪谁了,偷个亵裤不至于吧?”
陆衔霜气喘吁吁摇头,随手往伤口撒了点药粉,伸出胳膊示意她这个神医赶紧把包扎一下,“追杀我的人手段没有这么狠戾,应该是段无赦。”
可难为死陆衔霜了,说好听点她是盗圣,难听点就是一个小偷,手上功夫没有大侠们那么厉害,不能跑只能迎头打的时候,还真吃了不少亏。
“他……段门三更鼓,阎王让半步,那就正常了。”阎墨一听是段无赦,立马收起嫌弃的嘴脸,撇着嘴随手给陆衔霜凑合包扎两下,给陆衔霜留下不少毒药,转身回去继续给段无赦排毒。
这一晚上陆衔霜在门口守着,阎墨在屋内治病,终于在天光大亮之前,段无赦身上夹杂着多种毒素被排出体外。
等了几天之后段无赦终于无碍,边疆战事还在焦灼,他急忙道谢告辞“阎神医,陆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从今往后但凡有任何事情找我,绝无二话。”说吧深深给二人拜下。
“段小将军。”段无赦刚走两步听到陆衔霜叫自己,还以为有什么事情,一回头看到她扔过来一个什么东西,急忙伸手接住,“陆姑娘这是?”一个令牌和一张纸,上面有几个名字,“这是我的令牌,上面的名字曾经是我救过的几个粮食商人,令牌可以支钱,他们会帮你们的。”
“这不妥……”段无赦说不拒绝的话,却觉得令牌重于千金,沉的他一只手快要拿不住。
陆衔霜摆摆手不当回事,“你拿着能救更多人,反正我的钱都是偷来的。”
阎墨乐的哈哈大笑,瞎说什么大实话,闻言也段无赦抛去一个令牌:“段小将军别拒绝,我们这些邪魔外道就是钱多。”
送走段小将军后,陆衔霜也和阎墨告别,她还得去紫金山令属于自己的盗圣令牌,谁料刚独自上路,又遭遇追杀,一个九星连珠夜,陨石坠落的蓝光吞没视野,她只能在退无可退之下选择坠入悬崖,她最后听见杀手站在悬崖边气愤怒吼任务无法完成。
啧,皇帝老儿这次真小心眼。
再睁眼时,满目都是身穿黑衣红纹的人。脑海突然涌进陌生记忆:大盛朝、雪地孤儿、捕快养父,大夫养母、路遇山贼,好心夫人资助、实习捕快,雨夜山路难行坠入悬崖。
她盯着床头边崭新的捕快衣服和令牌佩刀,突然笑出声:“有意思,盗贼的祖宗当捕快,是真不怕我把衙门偷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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