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未拉着moa气冲冲往前走，一直到宿舍区才反应过来moa的手一直被自己抓着，赶紧放下。
“刚才看到了，你是安防厅的重点监控对象，灵能所也有自己的警卫……”曾未看着moa，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也不懂，傻子一个。进来吧！”
曾未的宿舍很干净，平时只有休息时才回来，其他时间都在实验室，家里跟样板间一样完全没有生活气息。他给自己换了拖鞋，尴尬发现只有一双拖鞋，只能让moa把鞋脱了光脚进来。
“食堂定时定额配餐，这会儿没有吃的了，我留了一点食物在家，给你做一点。”moa没有反应，曾未也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样倒好，对着这样能喘气的大号玩偶，他的话反倒多起来。
曾未拿出土豆和胡萝卜，打算做个土豆炖胡萝卜，肉是没有的，肉类金贵，连他这样的高级研究员也不能每天都吃，家里不可能有存货。他拿起土豆和胡萝卜来回看了看，心想土豆好吃，胡萝卜好吃，土豆炖胡萝卜没理由不好吃，做这个应该没问题。
他一边削皮，一边问moa：“安防厅抓你的时候没说什么吗？”
曾未没指望他回答，颜集只留侍泰元一个人在这守着，看来从一开始就对moa没有太多提防，目前看到的融合异种都发生在人类以外的动物身上，虽然不排除有跟人融合的可能，但暂时还没有。
人类基地也有做融合实验，但还没有在人类身上实操过，以往抓到的异种都是动物，就算与灵长类融合，也没有外形行为跟人这么像的，这大概也是安防厅对moa的戒备等级不高的原因。
曾未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moa，他被放在边几上的触碰台灯吸引，拍一下亮一点，再拍再亮，再拍就关，玩的不亦乐乎。
曾未自嘲地想，颜集或许比自己更先看出来，丢他到灵能所，羞辱自己的意义远大于检验结果。
锅里的土豆和胡萝卜已经炖熟，曾未直接把锅端到桌上，moa已经闻着味过来了。
“吃吧。”家里只有一个碗两个碟子，曾未把土豆浓汤盛进碗里推到moa面前，有点犹豫：“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是应该不会差，可能。”
曾未的厨艺，简单概括成两个字就是，能吃。moa看了一眼曾未，抻长了脖子把鼻尖凑上去嗅了嗅，说道：“我要，吃，草。”
“什么？”曾未想象他可能会说好难闻，好难吃，好奇怪等等扎心的话，没想到居然等来一句要吃草？
不是，是宁愿吃草也不愿意吃我做的饭菜吗？
曾未告诉自己不要跟他计较，这人是个实验室残次品，举动异于常人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他确实可能是人和某种食草动物的基因融合产物，天性，都是天性。
曾未耐着性子把碗又推近一点，解释道：“没有草。不但这里没有，外面也没有。你看起来好像对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接受实验之前，你是什么人？”
moa摇头，他现在饿的厉害，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来，乱糟糟的只想吃草。
就在曾未焦头烂额该怎么解释时，蒲明的信号接入，刚接通声音就从听筒里冲出来。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是恐鸟，居然是恐鸟！”
曾未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是那个几百年前就已经灭绝的，体型特别大的恐鸟？”
“对，就是那个，体型巨大但是性情温顺，因为栖息地没有天敌所以对人类也没有敌意，灭绝原因是环境变化和人类滥杀，公元1850年左右就灭绝了。”
曾未边听边瞄了一眼moa，确实有点像，呆头呆脑的样子确实有点像。
蒲明接着说：“恐鸟最厉害的攻击武器就是有力的双腿，说实话我没想通拿他的基因做实验有什么意义，这种性情温顺也没有强杀伤力的动物，看起来不像能作为战斗机器投入战场的样子，我猜571肯定做了一批，其他的已经从其他地方转移了。”
“颜集说他们的运输车没有守卫，就是一辆孤车在荒原上行驶。”曾未心念一动，抓着听筒的手不自觉用力，“所以……”
“所以他们是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引开荒原上的异种和安防厅的追捕，不是说有好几个方向的车辆吗，估计那些也是一样，不能为战争所用的研发产物，最后的剩余价值就是用来当人肉靶子。”
曾未沉默了，不忍心再细想下去。太残忍了，他们被随意地创造出来，又被随意丢弃，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业品，用不了就扔了，明明是活生生的生命，谁在意过他们的想法？尤其眼前这个，懵懂无知像小孩一样，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枚弃子，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当炮灰吗？
曾未低下头，按下心里的汹涌，通讯器里蒲明还在喋喋不休。
“不过这里还有个疑点。之前我们跟2号基地的灵能所通信时，他们提到一点，571的融合技术是用成年人类个体做实验，身体机能变异但智力维持，可以这么理解，就是一个成年人在保持现有精神力的情况下拥有其他动物特征，但安防厅带回来的这个……”
蒲明那边停顿了一下，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的空挡曾未瞧见moa四指并拢把勺子抓在手心，正笨拙地铲土豆，好像以前从来没用过勺子似的。
“带回来的这个怎么了？”
“他的干细胞里也检测到恐鸟基因序列。”
“说具体点。”
“呃……可以简单理解为，他重生了，提供恐鸟基因的样本在人类身体内重生，所以他是个，呃，鸟人？”
蒲明撑不住大笑起来，曾未满头黑线，冷冷道：“蒲明，你知不知道你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不合时宜的笑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脑补了一下，真的对不起。咳咳。”蒲明清了清嗓子忍住笑，“那现在怎么办，怎么跟安防厅交代？他没有强攻击性，也没有其他实用价值，重生后虽然继承了部分人类智力，但应该跟小孩差不多吧。对了，你们还在实验室吗？我过去看看他，观察一下行为模式啥的。”
“不在。”
“哦，安防厅把他领走了？”
“没有。”
“那他去哪儿了，跑了？”
“……”
“算了算了，那我来找你吧，你在哪儿？”
“宿舍。”
“大白天你居然回宿舍了？”蒲明有些惊讶，曾未是个工作狂，恨不得吃住都在实验室，大白天回宿舍还真不常见。
“那我来宿舍找你。”
“不行！”
曾未斩钉截铁，反而勾起蒲明的兴趣，他兴味地往后一靠，翘着腿磨牙：“你把他带回宿舍了。”
没有疑问，只有肯定，曾未不知道怎么回答，本来也没什么，但他突然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你是不是没事干了，上次让你做的检验做完了吗？古勒利说你的报告有错漏，我在考虑要不要报上去给……”
“你带他回去干嘛？”蒲明不怕曾未威胁，他知道曾未并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嘴上吓唬一下，真有问题还会帮他顶上。
能干嘛？曾未满脸无奈，“他饿了。”
“哦……我也饿了，你怎么不带我回去？”
“那能一样吗？你自己有手有脚能自理。”
“是吗？”蒲明拖长音，突然换了个甜腻的声调，发嗲道：“曾哥哥，你以前最喜欢明明的，只是有了鸟鸟，就把明明忘在脑后了。”
如果曾未在跟前，蒲明绝对不敢这么说，曾未非把他头上的鸡窝拔下来不可，但蒲明就是这样欠欠的性格，拔老虎须才有意思呢。
曾未无语，那边moa已经把土豆块铲成土豆泥，再不阻止他可能要把家里唯一的一个碗捣碎了。
“我晚点就过去，还有事跟你说。”
“曾哥哥好无情哦……行吧行吧，等你哦，啾咪～”
“你！”
蒲明啪一下挂断通讯，曾未对上moa一脸无辜的表情，真不知谁更让他头痛，曾未从moa手里费力拔出勺子，捏着他的手指握好，温言道：“这样才对。”
moa倒是学的很快，一下就会了，像模像样地吃起来。许是饿狠了，又或者是人类味觉占了上风，刚才坚持要吃草，现在也津津有味吃起来，边吃边看曾未，冲他笑了又笑，纵然是不苟言笑的曾未也被他逗笑了。
“傻子。”
moa吃光了一整锅土豆胡萝卜还觉得意犹未尽，舔着嘴唇看曾未。
“没有了，所有的都在这儿。”在基地，食量大可不是件好事，他以后如果要在基地生活，养活自己不容易。
“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又觉得自己白问，他怎么会知道。
“你不能没有名字，在人类世界，称呼是身份的一部分。”
moa似懂非懂地点头，看向曾未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依赖。这个人给自己吃的，真是好人！moa在心里给曾未插上一朵花，在恐鸟的世界里，这就是加一分的意思。
“那你就叫孔……”他看着moa的脸，一个名字顶在心头几欲破土而出，却生生被压了下去。
“既然恐鸟的叫声是moa，那就暂时叫莫安吧。”曾未看向莫安，眼里爬上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等有一天，你拥有真正的自由，就选一个你自己喜欢的。”
